太陽已經傾斜,猶如金盤從天空中滑落,峽谷間變得昏暗。%77%77%77%2E%62%69%7%69%2E%6D%65小溪的水流從山腹中流出,是溫熱的泉水,溫度很高,在冬天也沒有封凍,泛着熱氣兒,在石縫間緩慢的奔流着。
這是一個讓人賞心悅目的景色,然而,再好的風景也要人欣賞。阿拉木機沒有任何心情欣賞美麗的景色,低着頭順着小溪行走了數十米,在一個寬闊的地方,他停住了自己的腳步,從翹起的石頭下拉出了一條獨木舟,然後坐了進去。
厚德也趕快跳上了獨木舟,很自覺地拿起來船槳。
阿拉木機王子淡淡的說道:“不用劃,順着溪水,船會自己飄,就注意不要撞上崖壁纔好。”
阿拉木機王子說過了話,不再繼續說什麼,坐在船上閉目養神。
厚德答應了一聲,用船槳推動了石頭,獨木舟順着溪水的水流緩慢的漂浮着。
在溪水的歡唱之中,天色已經黑了,水流變得緩慢,獨木舟終於不再飄動了,停在了溪水中。
獨木舟一停,阿拉木機王子的睡夢也結束了,他睜開眼,發現溪水已經結成了一片一片的浮冰,水流因此而變得凝固,獨木舟因此而停止了。
阿拉木機王子無奈的環顧着周圍,嘆息一聲,說道:“這條小溪一直通到藥殺水,誰想到,溪水漸漸變得冷了。厚德,將獨木舟劃到就近的岸邊吧,我們棄船步行吧。”
厚德答應了一聲,用船槳撥開了浮冰,然後快速的划動着船槳,將獨木舟劃到了岸邊。
獨木舟靠了岸,厚德小心翼翼的跳下船,緊緊地拉緊了纜繩,讓獨木舟變得穩定下來。
阿拉木機王子從獨木舟的座位下拿出來包裹,麻利的挎在身上,然後跳上了岸。
阿拉木機王子留戀的望了一眼獨木舟,對厚德說道:“走吧,剩下的路,只有靠兩條腿了。”
厚德答應了一聲,鬆開了手,獨木舟向溪水中飄去,隨即被浮冰阻擋住了。
峽谷中,因爲有了溫泉的滋潤,空氣中的溫度相對很高,岸邊間或還能見到綠色的植物。
在峽谷中休息了一夜,說不得就是風餐露宿。在第二天一早,太陽剛剛升起的那一刻,阿拉木機王子和厚德離開了峽谷,來到了興都庫什山脈的丘陵地帶。
冬日的荒野,白雪覆蓋着原野,冰封的大地彷彿沉睡一般,一片蒼茫寂寥,其他書友正在看:。
阿拉木機王子看了看迷濛的太陽,辨別着方向,然後,向着東北方走去。
厚德沒有問爲什麼,因爲他已經得出了結論,這是向着怛邏斯城方向。
厚德猜的沒錯,怛羅斯城位於拓枝城的東北方向,相距約4餘里,好在兩個城市之間都是平原地帶,地勢平坦。
阿拉木機有幾年沒去過怛邏斯城了,儘管怛羅斯名義上屬於石國,但實際上,它已經被大食人控制多年,軍隊和城中官員相當一部分都是大食人,或者說是傾向大食的人,稅收也是大食享有。準確的說,怛邏斯城是大食的一塊飛地,或是前進堡壘,從這裡出發,可以威脅大唐的碎葉城。
大食人控制怛邏斯城,首先是因爲怛邏斯城突出於西域東北,緊貼着呼羅珊,大食人來去方便,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爲貿易。絲綢之路到碎葉後就會分爲兩條,一條是一直向西,經拓枝城到撒馬爾罕,最後到木鹿和大馬士革,而另一條是從碎葉走東北到怛羅斯,再到伊蒂爾城,經亞速海,最後抵達拜占庭。大食不願意看到大唐朝廷的財富從這裡去拜占庭,影響他們貿易利益,因此扼住怛羅斯城,也就是扼住了這條商道。
儘管想起怛邏斯城就心裡泛堵,不過,石國已經徹底破產,除了怛邏斯城,阿拉木機王子真的想不出還有別的地方給自己容身。
踏着積雪,阿拉木機王子和厚德艱難的行走着。
他們已經在荒原上跋涉兩三天了,每天行走不過二三十里,牛肉乾已經吃盡,然而,似乎路還在腳下,依然沒有盡頭。
中午的太陽掛在陰冷的天空,照耀在白茫茫的草原上,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阿拉木機王子生在這裡,很清楚在缺乏維生素的情況下,肆無忌憚看雪野的後果。因此,將包裹牛肉乾的被面撕成一條,蒙在眼睛上,透過微弱的光,感知着不遠的方向。
又到了黃昏,天色黯淡了下來,阿拉木機王子和厚德拿開了眼罩,四處量着,尋找着能吃的東西。
讓阿拉木機王子和厚德失望的是,放眼荒野,丘陵光禿禿的,沒有任何有生命的跡象。而沒有了生命的存在,也就意味着沒有吃的東西。
沒有了食物,生命的養分因此斷絕,熬不了多久的。阿拉木機王子終於絕望了,沮喪的說道:“籠一把柴火吧,捱餓也就罷了,總不能挨凍吧。”
厚德答應了一聲,轉身向露出雪地的胡楊林走去。
阿拉木機王子百無聊賴的看着剛剛爬上天空的月亮,覺得那就是一張誘人的烤饢,而且是剛剛被人咬了一口,肚子咕嚕嚕的叫着更難受了。
對於生命來說,飢餓是最難忍受的酷刑,可以擊碎一切希望,讓生命絕望。正在阿拉木機王子被飢餓折磨得昏天黑地的時刻,厚德驚慌的跑過來,向着幽暗的遠處指着,手臂顫抖着,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阿拉木機王子不明所以,不過,他很清楚厚德的爲人,一般來說,很少有什麼能把他嚇成這樣,就是落到了高仙芝的手上,也沒有見到他如此驚慌失措。這是一定遇到了倒黴事兒了,因此,他擡頭向遠方看去。
阿拉木機王子看到了遠方的異樣,在幽暗的黑暗之中,有幾點亮晶晶的東西在飄動。
阿拉木機王子吃了一驚,在沒有人煙的地方,只有狼和夜梟的眼睛纔會在夜間放光。而夜梟是獨行的猛禽,不會成羣結隊,毫無疑問,這是狼羣的先頭部隊,也就是前站的。一般來說,幾頭狼的出現,只是一個前奏,很快就會有大批的狼羣出現。
果然,一聲淒厲的狼嚎響起,在曠野中恐怖的迴盪,很快,在遠方的黑暗之中,傳來了隱約的狼嚎聲,好看的:。隨即,狼嚎聲此起彼伏,劃過幽暗的空氣,響成了一片。
阿拉木機王子經常獵,深知狼的習性。在蒼茫的曠野之中,自己深陷狼窩,絕無倖免的可能。
狼羣在四面八方,在任何一個可能的方向出現,堵住了任何的希望。跑是跑不掉了,而點燃大火已經來不及,還沒等火焰燃燒起來,狼羣就會撲上來將自己撕成碎片。阿拉木機王子深感悲哀,自己大仇未報,就深陷狼吻,上天太不公平了。
厚德緊張的向阿拉木機王子說道:“王子,我們快跑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厚德的話提醒了阿拉木機王子,他眼珠兒一轉,陰笑着說道:“是啊,來不及了。”
阿拉木汗王子說着話,悄悄向厚德的方向挪動了幾步,突然拔出匕首,手臂一用力,一刀刺在了厚德的大腿上。
刀鋒銳利,入肉很深,厚德猝不及防,立刻跌倒在地。他捂着汩汩流淌鮮血的傷口,不相信的看着阿拉木機王子。
阿拉木機王子看了看刀鋒上的血珠,冷冷的說道:“你留下,我們說不定還能活一人。”
厚德痛苦的咧着嘴,艱難的喘着粗氣,儘管他提防着阿拉木機王子,但沒有想到這麼快就着了道兒,因此十分的不甘心。但事已至此,輸了就是輸了,後悔也來不及了,不過,讓他這麼死可不甘心了,怎麼也得讓阿拉木機有一點兒遺憾。因此他說道:“阿拉木機,你會受報應的,你永遠也得不到寶藏。”
阿拉木機王子淡然一笑,兩手誇張地攤開,輕蔑的說道:“你騙誰,當我是傻子麼!厚德,你的悲劇就是太自以爲是了,我當初真是瘋了,怎麼能受到你的蠱惑,因此搭進了整個國家!我已經有了半卷羊皮書,找到阿拔斯,就可以得到另外的半卷。少了你一個,我們還可以多分一份兒。”
阿拉木機王子說着,在雪地裡擦拭了匕首,然後擡腿就走,甚至沒有回頭看厚德一眼。
厚德被擊中了要害,頓時啞口無言,眼睜睜的看着阿拉木機走遠了,隨即,他聞到了腥臭的味道。
厚德回過頭來,驚恐的看到了冒着幽藍色光亮的眼睛,眼睛如此之近,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狼吻裡的腥臭味道催人慾吐。
阿拉木機王子迅速的奔跑着,簡直就是慌不擇路,稱之爲連滾帶爬也不爲過。雖然慌不擇路,但他的聽覺依然靈敏,依稀聽到了響徹夜空的慘叫。
慘叫戛然而止。阿拉木機王子想,那是厚德的咽喉被狼咬斷了,這些畜生最拿手的手段就是咬斷獵物的脖子,從來不會失手!他嘆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向着更爲幽暗的遠方快步前進。
阿拉木機王子長出了一口氣,這些天以來,他非常的討厭厚德,經常問自己,當初怎麼能受到了他的蠱惑,因此惹來了殺身大禍。厚德終於死在了自己的手裡,這些天壓抑的心情終於得到了釋放。儘管前方的路依然充滿了艱難,但不管怎麼說,他比別人活得長久,起碼比拓枝城的人活得長久。
阿拉木機王子仰望着遙遠而深邃的夜空,加快了腳步,儘管他已經餓得要走不動了。
不過,阿拉木機王子依然在堅持着,因爲報仇的**越來越濃烈,在沒有爲父親和國家報仇之前,讓他躺倒在雪野之中是不可想象的。如果真的死在荒野之中,他就是做了鬼也是睜着眼睛的。
阿拉木機王子在那一刻變成了一頭孤狼,他活着的意義只有一個,就是一口咬斷高仙芝的脖子,吸乾高仙芝的血,然後再嚼碎高仙芝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