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武林風雲席捲,飄搖風雨中多出一個滾燙之名。
「道臨天下」傳教月餘,三教中不滿現狀者同意其中理念,有不少人投入門下,壯大勢力。
亦有反對「道臨天下」理念者,佛儒兩教怨聲尤大,道門中人亦風語蜚蜚。
「道臨天下」甫出江湖便譭譽參半,其招收勢力之手段雷厲風行,門人個個修爲不俗,更是參與數次武林戰事,立場卻始終不動不搖。
贊者言說「道臨天下」理念出衆,能爲不凡,雖是新生崛起的宗門,發展勢頭卻是蓬勃如燎原之火。
而誣者之聲更烈,言說「道臨天下」倡導以道爲尊、三教合修,是對三教之間平穩關係的破壞,以及對人界武林的覬覦。其狼子野心人人得誅,不必留情。
流言如驚風驟雨,全在澹臺青陽耳中。
而作爲明面上的領導者,月自寒面對此種壓力重重的境況,亦是數次驚慌,全請澹臺青陽定奪。
澹臺青陽早料如此境遇,他的理念尖銳如鋒,一旦入世必定刺破紅塵、處處揚沙,心中早已有數。
壓力最大一次,「道臨天下」根據地被幾處心懷不滿的門派合攻,月自寒率領衆人抵擋,雖是勝利但卻傷亡一片。
領導失手,月自寒心懷惴惴向澹臺青陽請罪。
彼時,澹臺青陽正一面暗中繼續加深修煉,一身修爲更加超凡,一面苦讀卷軸以求早日解開其中謎團。
面對月自寒的請罪,澹臺青陽只是立身半碎山道之上,開動真氣指凝清光,于山道邊緣一塊巨石之上刻下血紅字跡。
“生死道”。
澹臺青陽淡淡道,“這便是「道臨天下」根據地之名。有此理念,不生則亡,並無退路。”
月自寒清楚記得,澹臺青陽清冷目光一掃,自己便頓時冷汗滑下。
“繼續做你的領導,你背後還有我來支持。”澹臺青陽微微一笑,平地風沙捲動衣襟如飛。
那日過後,「道臨天下」手段更爲強硬。月自寒將澹臺青陽之語牢記心內,理解成一人作爲,另一人爲其擔當之意,出手漸漸放肆起來。
不日,「道臨天下」之名更在人界傳成驚雷,譭譽兩面俱是激烈。
世外風翻雲卷,洞天靜水潺潺。
此刻,澹臺青陽正手把幾支炮筒細看。
雲清風立在身後,伸手指道,“此種火器經過改造,爆炸範圍應比從前更大,青陽師兄。”
“在火器製造方面,清風的天賦着實令人豔羨。”澹臺青陽點頭笑道。
每每得到師兄誇獎,雲清風總覺一陣清風掃動靈臺,周身俱是愜意,“師兄過獎了。”
澹臺青陽回頭望去,那幼嫩少年幾經江湖風雨,隨他歷練數次,如今已然成熟許多。
如同青澀之果,漸漸吐露芬芳光輝。
“此種火器若要批量造出,需要怎樣的條件?”澹臺青陽實行如此計劃已有許久。令雲清風充分發揮火器方面的天賦,暗中儲備極***,**、炮筒一類俱在加緊製造,以求更比其他宗派強勁的力量根基。
“幾種原料都需大量收集,還需要建立製造工廠。”雲清風展開繪製好的卷軸,躬身指與澹臺青陽道,“製造地點應是少有水汽、乾燥陰涼,以免原料受潮,發生意外。”
“很好。”澹臺青陽手劃卷軸,聲音一轉蕩起悠悠回聲,“驚雷。”
接到傳音,一聲勁風掠過門口,“是。”
如今的月驚雷等人,連同那登入明面幾成呼風喚雨之態的月自寒,都已不敢再叫“青陽”二字。
從最初的一言爲諾、並肩打拼,到如今的勢力壯大、名號漸亮,澹臺青陽在衆人心中的位置亦不可抑制地發生變化。
無論如何看,那清俊穩重的少年都是主上之相,各人心內從未有一絲不服。
澹臺青陽總是不動聲色,衆人亦不知他是否察覺此種氣氛。
“按照清風的要求尋找此種地帶,秘密建造火器工廠。”澹臺青陽並未回頭,揚手將卷軸向後伸去,“此事不可聲張。”
“驚雷明白。”月驚雷頷首,雙手接過卷軸道,“有何具體條件,說來我便去辦。”
雲清風笑道,“我這就與你詳說。青陽師兄,我先出去了。”
澹臺青陽手捧神器卷軸,繁複紋路淡淡映入瞳中,“嗯。”
兩人閃出門去,只餘一片潺潺水聲流過洞天。
倏然風聲一轉,一道倩影現於門口,“青陽。”
澹臺青陽不用擡頭,早知那鶯聲燕語所屬何人,“闌珊,最近人界情況如何?”
“「道臨天下」之名越叫越響,但並非全是讚譽。”月闌珊一襲清爽勁衣,衣袂翠綠彷彿春生香草,婷婷走至澹臺青陽身側。
驀然,她輕擡玉手軟軟搭上澹臺青陽肩膀。
澹臺青陽輕擡清眸,“有什麼近聞,說來。”
月闌珊盈盈一笑,“倒是有樣新聞傳得甚猛。”
說罷,她從袖中取出一支紙軸遞與澹臺青陽,“神劍傳說重又現世。”
“神劍傳說?”澹臺青陽耳聞陌生名號,展開紙軸細看。
“相傳人界在三千年前曾發生過震撼天地的誅魔之戰,其時人界有三位絕世劍客,各執代表日月星三才之力的神劍,誅魔後封印沉眠。”月闌珊一面注視澹臺青陽專注面容,一面嬌容輕紅淡淡道,“從那之後,每隔五百年便有神劍現世的傳說,其時各處境界羣雄爭鋒,斬獲神劍便可身負神力,縱橫披靡。”
頓了一頓,月闌珊試探靠近澹臺青陽,蘭息輕吐道,“如今又是一輪五百年。”
“果然是值得江湖鼎沸的傳說。”澹臺青陽合上紙軸,心中早已明朗,淡淡轉頭卻見月闌珊輕靠過來,一痕雪脯若隱若現,“闌珊?”
“嗯?”月闌珊微露癡迷之色,聲音如同夢囈。
澹臺青陽淡淡挑眉,“你出神了。”
“……啊!”月闌珊方纔反應過來,只見自己手搭澹臺青陽肩膀,迷離之間已然靠得太近,雪肌輕輕靠在少年身上,不由臉色一燒匆忙退開。
這一退開,少女又自笑不已,一臉嬌柔低聲道,“果然是出神了。”
澹臺青陽目光微閃,看定月闌珊不動。
月闌珊向來敵不過澹臺青陽清眸慧光,這般看她又不言語,心內早已突突亂撞,“青陽,你不認識我呀?”
澹臺青陽仍是不語,倏爾微微一笑再度打開紙軸,“辛苦你了。”
“爲了……「道臨天下」,如何奔波都是應該。”月闌珊一抿嬌脣道。
“能煩勞你去加強一下「生死道」的守備嗎?”澹臺青陽輕勾脣角。
“對我何須說勞煩二字?”月闌珊杏眼一暗,雪臂負背微微撇嘴,“沒什麼說的了?”
澹臺青陽貌似不解,輕靠椅背擡起頭來,“還有什麼?”
“青陽啊,你還真是……”月闌珊如同香貓着惱,卻只是淡淡一瞪杏眼,“心懷天下之人呀。”
澹臺青陽不答,看定月闌珊輕盈轉身便走,“那我去了。”
倩影一轉,倏然隱入水光。
澹臺青陽收回清眸,細細看定紙軸,“現在並非解讀風情之時啊。”
聲色一沉,澹臺青陽冷冷呢喃念出,“相傳三柄絕世神劍俱封印在秘境之中,以日、月、星三者靈氣滋養千年,威力毫未褪色。日之神劍,沉眠九州「朝陽谷」中,此乃人界陽氣最烈之處;月之神劍,沉眠風雲大陸「常儀迷森」內,此乃人界陰氣最澈之地;星之神劍,沉眠伏魔島「北斗神殿」中,此乃人界天象集聚、極難踏入之地。”
深吸一氣,澹臺青陽繼續研讀,“每隔五百年,神劍現世之時,星象異變、羣雄逐之,但神劍卻再未尋得歸屬。天命預言,手握神劍者,若不能上絕世巔峰、傲視羣倫,便會受神劍詛咒,永入輪迴。”
喃聲一頓,澹臺青陽將紙軸輕輕扔上桌案,“手執神劍,卻不能舉世無雙,便是褻瀆神器,應受輪迴百苦。單憑此點,應是令諸多庸碌之輩退去了吧。”
驀然起身,少年衣襟輕飛冷冷掃過石凳,“可惜青陽,非是庸碌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