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按照「雷霆劍盟」所供火器圖譜製造更強力的火炮,一面加緊宗門修煉,更將恨飄萍留在宗內,澹臺青陽如此勞碌數日後,在一日朝霞初露之時接到了“三教孔雀令”的訊息。
“三教孔雀令”由三支孔雀羽毛組成,分別代表道佛儒三教,內含無限精元,據傳若能連通其物奧義,便有可能召回混沌時代的三教始祖,獲得上古靈力。
但自從“三教孔雀令”現世以來,從未有人蔘透其物真義,窺得三教始祖真容。
澹臺青陽所接到的孔雀令,正是三支雀羽中代表道門一派的藍色羽毛。
“三教孔雀令”擁有特殊的凝聚幻影之法,能將所傳訊息以幻影之象保存其內。澹臺青陽手觸羽毛瞬間,便覺一股刺骨的殺意鑽入指尖。
其時他正立在「道臨天下」最高天頂,舉目一望可見「乾元山」大半山貌,山勢如走獸躍脊,俱在一片魚白光輝中若隱若現。
手拈雀羽凝然不語,澹臺青陽正自暗思,忽見一道倩影掠過眼角,身形婀娜更帶凜凜英氣。
“清早便在此處發呆?”恨飄萍輕盈落至澹臺青陽身側,一身蘭色輕袍風飛如浪。
澹臺青陽看定這位志氣如虹卻又極盡女兒妍麗的好友,不由微微一笑。
想當日留她下來,還着實費了一番功夫。
“我早說我不喜與人交往。”恨飄萍當時凝眉道,“我一人行走早已習慣。”
“天下之大,何處不碰人?若碰得我這樣一個尚且能入你眼的人,彼此興致目的又大略相同,一處合作未嘗不可。”論及口舌,澹臺青陽自然在恨飄萍之上。他言語總是有理有據、出如流水,令人未及細想便全被他的話語佔去思緒。
恨飄萍只得輕嘆一聲,沒大好氣將隨身細小物什一併塞給澹臺青陽,“那你可要給我安排妥當。”
“那是自然。”澹臺青陽打量手中之物,見有小小釵珠等物在內,心內不由黠然暗笑:這恨飄萍,到底還是個青春女子,妝紅之類仍是心愛。
思緒拉回,澹臺青陽轉頭對恨飄萍笑道,“你也是清早便喜登高遠望啊。”
“如此胸襟宏闊的事,恨飄萍做不來。”恨飄萍看慣澹臺青陽那張清雅笑臉,竟漸至一時不見便要微微難受的地步,心中輕恨這少年暗藏惑人魔力。
“我也非是有多好興致,不過知曉自己剛接了麻煩訊息。”澹臺青陽一晃手上雀羽道。
“這是……”恨飄萍一見那支柔軟藍羽,心神一動不由想及諸多江湖傳聞。
“‘三教孔雀令’。”澹臺青陽輕捻羽毛道,“當時我與兩位同道砸了一半「乾坤神殿」方纔得手。”
“你倒是真會鬧出大動靜。”恨飄萍微微一頓,“「乾坤神殿」乃是人界聖地,‘三教孔雀令’又是號令三教的至尊之物,你下手真是厲害。”
“不過代表腐朽思想的地界,砸去一半也無所謂。”澹臺青陽微微一笑道。
恨飄萍聽罷,心頭不禁一凜:風度翩翩、道骨清然的澹臺青陽,真正理念卻是尖銳如鋒,任誰要逆向而行都註定倒刮一層血肉。這個少年,真不知是天定的救贖、還是難解的禍患。
“這是什麼訊息?”回過神來,恨飄萍指向澹臺青陽手中藍羽。
澹臺青陽迎風舉起羽毛,但見層層絨羽飛速顫動,魚白晨光亦被遮成淡淡陰影,“飄萍,你並非三教之人,若是此番紛爭要你幫忙,略略有些爲難呀。”
“少來。”恨飄萍一記玉手輕拍在澹臺青陽肩上,“拋去三教立場不談,你既然是我友人,有事我便相助。”
澹臺青陽餘光一側,手指輕鬆任憑羽毛隨晨風高捲入空,“說得好。”
雀羽捲入風中瞬間,澹臺青陽暗發真氣凝於指尖,並起法指掃去一道清光。
清光輕炸,半空中頓時炸開一片飛旋細羽,如同散碎花瓣般旋成漩渦。
於漩渦之中,突然爆開刺眼的血色。
“嗯?”澹臺青陽與恨飄萍都輕吃一驚,不約而同同時蹬起身法,凌風懸空接近漩渦以求看清。
漩渦之內展開一片幻影,有驚惶奔逃的人影、高堆成山的屍體、源源滾流的熱血,更有瞬間扯碎的肢體和高飛衝空的頭顱,這一切血腥影像的中心傲立一道披風狂飛的人影,手中高舉一把巨大的折斷半面的利劍。
目光觸及此影,澹臺青陽腦中登時嗡聲一震,“這是……滅天梟!”
恨飄萍亦是靈光猛炸,忽然伸手急指道,“青陽,你看!”
澹臺青陽擡首,只見數道水墨波動的剛勁字跡憑空浮現,筆鋒略有幾分眼熟,似是無形之手凌空疾書一般漸成文書。
“謹示青陽宗主:‘血劍屠世’·滅天梟近來又滅數處大小宗門,並公然發下戰書,欲在三日內屠平「雷霆劍盟」。值此人界血雨腥風之際,舊三教會談聯盟欲與我等暫緩干戈,共對強敵。請青陽宗主今夜趕赴我等議事根據地「鴻蒙青峰」商議此事,屆時會有舊三教會談聯盟代表參席。洛寒樓敬上。”
“心高氣傲的「笑定驚濤」之主竟屈尊前來傳訊。”澹臺青陽輕勾脣角,面上卻無一絲笑意,更似心藏計算般的抿脣暗思。
“是那個儒門名鋒?”恨飄萍淡淡道。
“你對人界中事並非全然無趣。”澹臺青陽揚手輕掐指形,清藍真氣逆向旋成數道霞彩飛散而去。幻影便也疾速回縮,絨絨細羽重合成一道雀羽掠空飛下。
少年手臂一側,斜斜指夾那支羽毛凝眸道,“能讓近來水火不容的新舊三教會談勢力暫停紛爭、共同敵對,滅天梟此人真是一道大大的劫數。”
“雖然與你相遇那次,是我迄今唯一一回與滅天梟交手,但我已覺十分不對。”恨飄萍足下一旋,倏然靠入澹臺青陽身側。
“何處不對?”心知恨飄萍對劍術一類甚有敏感,澹臺青陽便謙然請教。
“那把劍看似殘破,但卻有一股奇異之力,劍氣似是源源不斷,彷彿從不可見的某處不斷吸取能量。”恨飄萍目光冷肅,輕**顎道,“劍鋒的斷面就是吸取氣勁的所在。總之,那把劍當真妖異無比,見所未見。”
“眼睛呢?”澹臺青陽淡然一語拉回恨飄萍思緒,他點了點左眼道,“滅天梟的左眼有一道血疤,使人無法看清他眼珠形貌。”
“非是單純傷疤。”恨飄萍立即會意。
“若要我猜,那應是他功體之源。”澹臺青陽手指輕伸,與恨飄萍兩兩相對輕搖手指道,“飄萍,你可記得那回我們脫身,我要你狠擊他左眼血疤一拳,當即亂了他的真氣?”
“沒錯,如此看來那道血疤的確是他功體命門。”恨飄萍嬌脣緊抿道,“不過這看似是對付他的方法,但滅天梟雖是瘋狂,卻非無腦,有此一次教訓自然倍加保護他的左眼。”
“所以再度交手之時,恐怕我們連能觸及他面容的距離都無法靠近。”澹臺青陽輕聲苦笑道,“他那把斷劍所能發出的劇烈劍氣,足以形成阻人身形的狂風。”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恨飄萍凝思點頭,驀然擡手一拍澹臺青陽手臂道,“今夜議事,不如我同你前去。”
“嗯?”澹臺青陽側過清眸,“你不喜人羣,同三教中一些老舊頑固同處一地難道不會彆扭?”
恨飄萍輕嘖一聲,“可能正經些?”
澹臺青陽頗似無辜,“哪裡不正經?”
“青陽!”恨飄萍輕吼一聲,轉身嚴肅直對澹臺青陽雙眸道,“雖是暫緩干戈,但你此行面對的畢竟是近日來打得不可分解的對立勢力。我既知道,自然要盡到好友之責與你同去。”
澹臺青陽眸光輕凝,微笑拍拍恨飄萍玉肩道,“果然是好友。”
“哼。”恨飄萍輕哼一聲,向下一看目光微凝,“她好像在那裡許久了。”
“嗯?”澹臺青陽循向看去,眉心不由一陣微疼,“少女之心,比之人界風雨還要難解。”
此時月闌珊正靠在「道臨天下」山門門柱之上,抱臂凝眸面色淡青,仰頭看定晨空咬脣不語。
空中澹臺青陽兩人都覺身體似被細刺暗扎,月闌珊那般少女恨妒目光不需任何真氣招式,單此便是一道攻勢。
恨飄萍輕咳一聲退開幾步道,“無聊。”
澹臺青陽微微苦笑,“莫要計較。”
“眼下首要,還是想想今夜如何應對。”恨飄萍轉頭嚴肅道,“我雖不瞭解三教局勢,但直覺相告,今夜恐怕不簡單。”
“我知道。”澹臺青陽輕舉羽毛道,“這便是動用‘三教孔雀令’來傳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