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抱、氣息,都是朱棉棉所熟悉的。
只是,以前的他,何曾對她這麼熱情過?
這個吻帶着攻佔,帶着一絲情.欲,除了吻,她的身體也被他緊緊地摟住了,沒有一絲縫隙。
起先,她想掙扎,想試圖推開他,但他抱得太緊,推了幾下他也紋絲不動,她便乾脆用力地一咬,然而唐嶽早有防備,及時地躲開了。
只聽到“啪”的一聲響,朱棉棉揚起手,用力地打了他一巴掌。
那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僻靜的樓地裡顯得異常地響亮。
他終於鬆開了她的脣,然而摟在她腰上的力道卻絲毫沒有放鬆。
他沒有去摸被打了一巴掌的臉,而是幽幽地看着她,音量很低,語氣淡淡的:“如果吻你的代價是得到一巴掌,那我可以把另一邊臉也讓給你打,前提是你讓我再吻一次。”
無恥!
“唐嶽,你知道了是不是?”她深吸一口氣。
“是的,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合法妻子,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答應小寶拍廣告的時候,你忘了籤英文名。”
“所以,從那次之後,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戲弄我是不是?”她莫名地涌起一肚子火:“唐嶽,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玩,很好騙?”
“不,棉棉,”僻靜的樓道里,他看着她的眼睛:“我只是擔心你不肯重新接受我,擔心你躲着我。”
“所以呢?”她勾起脣,戲謔地問。
“所以……”他勾起脣:“帶着小寶,回到我身邊。”
“你、休、想!”她最後擠出來的竟是這三個字:“唐嶽,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們也不用再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了,我現在就跟你表明我的態度吧,我不是你想趕走就趕走,你想叫回來我就回來的,我們之間的關係,在五年前就結束了!你忘了嗎?當年是你讓我打掉小寶,後來又讓我生完孩子就打包袱走人的?當年的我,真是傻了纔會一直留在你身邊,讓自己傷得體無完膚!”
“當時是我錯了,所以我找了你很多年。”
“找了很多年?”她冷冷地笑:“因爲做了虧心事,所以想要補救吧,你這樣的人就是這樣,總是喜歡追求那些得不到的東西,當年我整個人整顆心都是你的,而你心心念唸的只有範景行,後來範景行終於回來了,你還不是厭倦了她,又改爲追我了,唐嶽,你做人不要太賤了好不好?”
他想把她摟進懷裡:“起碼,給我一次挽回的機會!”
她卻猛地推開他:“沒有機會,我對你早就死心了!”
今晚他和柳若跳舞,她都沒有那種心痛的感覺了,只覺得這一切都是唐嶽的正常行爲罷了。
再次拿出鑰匙準備開門,見唐嶽又靠迫了一步,似乎想要跟着進來,她連忙阻止:“唐嶽,你別再跟着我了,再這樣跟着我,我保證會報警!”
進門,“呯”一聲把門關上,再也不看他一眼。
她好久都沒有開燈,只是覺得心口像是堵着一團棉花,難受得要死。
……
那天,歐陽子宇像往常一樣來接朱棉棉。
順便把小寶也接回來了。
看到朱棉棉的時候,歐陽子宇就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好,無精打采的,似乎沒有休息好。
“今晚想吃什麼?”他問。
“去外面吃吧,今晚不想做飯,”她無精打采地。
“我知道有一個餐廳,是吃粥的。”
“正好,晚上可以吃粥好消化。”
歐陽子宇帶着朱棉棉到了一處粥家莊,要了一個包間。
即使當天來喝粥的人滿爲患,但歐陽子宇卻輕易地要到了一間位置十分好的包間,她不由地問:“粥家莊的VIP貴賓?”
歐陽子宇只點點頭:“恩,新開的。”
朱棉棉心裡又泛起了一絲暖意。
歐陽子宇到鳳城的時間並不多,可這段時間約她出去時,他總是事先告訴她哪個餐廳好吃,到了那個餐廳就拿出VIP貴賓卡。
他一定是提前做了功課的。
都是爲了她嗎?
包廂裡,朱小寶吵着要看電視,歐陽子宇便讓服務員把包廂的電視機打開了。
現在是鳳城的新聞時間,電視上的畫面把朱棉棉他們都吸引了過去。
因爲,新聞播放的正是東區那塊地被唐嶽以十四億人民幣拍下的消息——
記者說:“據天旅集團的負責人透露,唐嶽先生之所以拍下這塊地是爲了她的太太,她的太太目前在鳳城,因爲名字中有一個棉字,所以唐嶽先生把即將打造的華僑城命名爲:林帛華僑城。”
林帛?
驀地,她想起了他那句:爲了一個人,拍下一座城。
林帛,明顯可以組合成一個棉字。
她怔了怔,拿着喝粥的勺子差點就掉到了地上。
坐在對面的歐陽子宇明顯地捕捉到了朱棉棉的變化。
但朱棉棉很快就恢復正常了,繼續喝粥。
歐陽子宇這才說:“棉棉,他競拍這塊地的目的很明顯,是爲你而來,唐嶽並不傻,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朱棉棉點點頭:“沒錯,他知道了。”
“不感動嗎?”他問。
“我需要感動嗎?”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知道他花那麼多錢拍一塊地是爲了我,有一些震驚罷了,可是,我要一座華僑城的署名幹什麼?”
她吃着碗裡的粥:“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爲什麼不去了解這個人的喜怒哀樂,爲什麼不去了解這個人喜歡吃什麼喜歡做什麼?比如現在,子宇你知道我心情不好胃口好,所以帶我來吃粥,這樣的關心,難道不比幾幢樓來得更實在嗎?”
……
鳳城接下來那幾天都在下雨。
本來就是一個雨水多的城市,現在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了,氣溫也一掃前幾天的燥熱,送小寶上學的時候,路上堵車堵得讓人無端端地想發脾氣。
朱棉棉總覺得接下來會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結果週五那天,周善就打來電話,說外婆病了,沒有住院,老人家很想見她一面。
周善平時總是一副淡淡的語氣,但現在語氣裡卻帶着一絲渴求,似乎很想讓朱棉棉過去。
朱棉棉說好,下了班再去。
那天下班後,她帶着小寶去周家。
距離上一次回周家,已經又過了兩個月了。
去外婆家的路沒有堵車,只是路邊兩個魚塘的水都淹到路邊了,車子開得很慢。
一到外婆家門口,就看到表哥周超澤拿着兩把雨傘在門口等,等朱棉棉把車停好,他再打開後車門,把小寶抱出來,然後把另外一把傘遞給朱棉棉。
“外婆怎麼樣了?”朱棉棉問。
“心肌梗塞,不肯住院,只好把醫生護士請到家裡了,醫生說不會有生命危險,你能來看她,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於禮節上說,是應該的。”
只是禮節上。
那天,周善和周真,以及佟天磊、佟傑都在,由於家裡有病人,所以彼此之間就都刻意保持着嚴肅,氣氛有些莊重。
周善見朱棉棉來了,指了樓上:“外婆在她上面,你先上去看看她吧。”
“好,那我跟小寶上去,”她說。
一推開外顧翠梅的房間門,便聽到一把蒼老的聲音:“棉棉,是你來了嗎?”
朱棉棉說是,然後把小寶帶過去,讓小寶跟太姥姥打招呼。
小寶叫了一聲“太姥姥”,還摸了摸顧翠梅的手:“太姥姥,那你要好好的啊,生病不要怕打針,打針的時候不要哭,這樣病很快就好了。”
顧翠梅咧開嘴笑了笑:“好、好,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朱棉棉對朱小寶說:“那小寶先到下面找小杰舅舅以及子軒玩吧。”
小寶便蹦蹦跳跳地下去了。
房間裡便剩下顧翠梅和朱棉棉了。
即使是躺在滿是龍鳳吉祥的紅木雕花大牀上,蓋着龍鳳吉祥的被子,顧翠梅此時看上去也缺少了太多的生氣,像一朵開敗了的花朵,而朱棉棉跟她又是少交流的,所以朱棉棉沒有主動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坐着。
好一會兒,顧翠梅才長長地嘆了口氣:“棉棉啊,你一定很恨外婆吧?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吃那麼多苦了。”
朱棉棉無所謂地笑了笑:“外婆,千萬不要這麼說,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換成是我,當年也會這麼做的。”
“這二十多年來,外婆一直過得很內疚,也曾想過派人去找你,但是最終也沒有行動,近幾年來……外婆吃齋唸佛,就是想要給自己贖罪,”顧翠每講一句,都要浪費很大的力氣。
“外婆,你沒有罪,我也有女兒,能理解你的做法,換成了是我,也不會同意嫁給一個只知道吸菸喝酒的窮鬼,”朱棉棉只能解釋這麼一句,她的確不恨顧翠梅,但是如果想讓她對顧翠梅感恩戴德,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後顧青梅說:“棉棉,如果真的原諒外婆了,那就搬回來住好嗎?周家房大業大,卻人丁稀少,你搬回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熱鬧。”
朱棉棉從來沒有想過要搬回周家,想了一會兒,她只能說:“外婆,這件事我考慮考慮。”
“如果你能真的原諒外婆,那就搬回來住,好嗎?不要讓我這個老太婆等太久了。”
“恩,外婆你好好休息,我會好好考慮的。”
……
晚飯是在周家吃的。
不知道周家人本來的氣氛就是這樣,還是朱棉棉始終融不進去,她總覺得在周家的氣氛不好。
不像普通的一家人吃飯,總是有笑有笑,這裡沒有共同的話題,要麼是舅舅周真跟周超澤聊生意上的事情,要麼就是表嫂武青蘿讓周子軒好好吃飯,不要只顧着跟小寶聊天。
小寶後來連說話都不敢大聲了。
“外婆是不是想讓你搬回來住?”周善問。
朱棉棉點點頭:“她是這麼說的。”
“你的意思呢?”
“我跟小寶在外面住得好好的,不想搬回來。”
周善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隨你吧,這事勉強不得,如果你確實不想搬回來,外婆那邊我會跟她解釋的。
“恩,那媽,我先回去了。”
“好的,下雨天早點回去也好,注意安全,”周善說。
朱棉棉便抱着小寶出了門,冒着雨回去。
回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朱棉棉看到不遠處有一輛黑色的轎車在雨中閃着雙閃燈,隔着雨簾,她也能看得出來車裡開車的人是唐嶽。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車裡,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回來。小寶也看到唐嶽了,她在車裡喊了一聲:“唐嶽叔叔——”
朱棉棉命令小寶坐好不要亂動,油門一踩,她的紅色奧迪很快就開進了小區裡。
唐嶽沒有跟進來。
“媽咪,唐嶽叔叔爲什麼在小區門口啊?”回到家,小寶問。
朱棉棉只說:“可能是路過。”
“那他爲什麼還不走呢?”小寶把朱棉棉拉到陽臺上,指着下面一輛車:“那輛車是唐嶽叔叔的,我認得出來。”
朱棉棉把陽臺的推拉玻璃門關上,再把窗簾拉上:“好了,唐嶽叔叔已經走了,現在看不見了。”
朱小寶:“……”
朱棉棉回到房間裡給唐嶽打了個電話,那邊很快就接了:“棉棉——”
聲音磁性而低沉,又有一些溫柔。
朱棉棉壓低音量:“不要以爲你買了一塊地我就會對你感激涕零,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小女生了,別說一塊地了,你就把整個鳳城買下來了,我也不會再跟你有什麼瓜葛的,以後不要再在我的小區出現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個跟蹤狂!”
不等他說話,她就把電話掛掉了。
……
雨依然下得沒完沒了。
周超澤去接周子軒的時候,習慣性地走到旁邊幼兒園準備接朱小寶。
不知道是不是雨季讓人特別煩悶的緣故,這一次武青蘿終於發起火來了:“周超澤,你究竟幾個意思?朱棉棉她有手有腳,爲什麼不能自己去接女兒,還非得每次都麻煩你嗎?你替她做這麼多,她感激你了?感激你們周家了?昨晚吃完飯拍拍屁屁就走了,你奶奶病在牀上,她有再去看過嗎?”
“青蘿你莫名發什麼火啊?棉棉是可以過來接小寶,但是等她接到小寶時,小寶怕都餓壞了,”周超澤總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出生在富貴家庭,卻總是一副憨厚的樣子。
“就算餓壞了那也是她們母女倆的事情,再說她也可以不上班,找個男人嫁了算了,我聽那天去拍賣會會的姐妹說,她可是非常搶手呢,地產大享的兒子都搶着追她。”
“這關接小寶有什麼關係?你就是嫉妒心太強?”
“我嫉妒心強?周超澤你有沒有搞錯?我堂堂武家的大小姐,用得着嫉妒她?我讀名校,出國留學時,她還不知道在哪個大排擋打工呢。”
“武青蘿,你有完沒完?正因爲她從小吃了很多苦,所以奶奶對她一直心存愧疚,這是周家欠她的,我不過是過來幫忙接小寶,這些遠遠不能彌補的。”
“意思是你以後還要繼續彌補她了?”
“你別鑽牛角尖行不行?”
“我鑽牛角尖?”
“……”
夫妻二人就一直站在雨裡吵起架來。
直到他們回頭,看到了站在後面,撐着一把黃色花傘的朱棉棉,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