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道藍光閃過之後,許盡歡就已經意識到水下出事了!
她沒有想到會發生的這麼快!於是當下並沒有多想,直接把外套一脫,縱身入水。
一入水就覺得池水比她想象的還要冷,這種冷帶着陰氣,會讓普通人感覺不舒服。那是來自本能的恐懼,對未知的滿懷惡意的生物電的抗拒!
她在水裡遊動,雙腳拍水,手臂滑動,感覺格外費力。冰涼的池水彷彿有生命力一般,黏着在她的周圍,阻礙她下潛。
可惡!黏黏糊糊真煩人!她翻身在水裡踏步,手指變換掐訣,把力量凝結與指尖,然後雙指合併,化作劍訣,用力打出!
嘭嘭嘭三聲悶響,池水晃動,陰涼粘稠的感覺如潮水一般褪去。
趁着身體一輕,她連忙翻一個跟頭,頭朝下,腳朝上,用力划水,繼續下潛。
沉到池底,周圍一切已經暗不可見,光纖和聲音都被水吞噬,身在其中如同掉進了墨池裡,到處一片漆黑和寂靜。
這個時候人類的眼睛已經沒多少用處!她索性閉上眼,用心眼去看,追尋靈力的波動。
藍色的靈光從池底一個角落溢出,絲絲縷縷猶如女人的髮絲!
就是那裡了!她雙腳一顫,順着那道光跐溜一下就鑽進洞裡。
段迦康和大威並沒有游出多遠,她奮力遊了兩三分鐘就看到前方氣泡涌動飛舞,池水渾濁盪漾,好像有兩頭巨獸在水裡打鬥!
不消說,就是這裡了!
她連忙游過去。
與此同時,掉頭而來的小威和解語花也趕到了。
見哥哥和段先生扭作一團,在水裡翻滾。小威心頭立刻警鐘大作!這在潛水裡可是大忌!扭打之中萬一管路脫落或者造成氣瓶磕碰受損,那就是極度危險狀態了。
“大威!”小威大喊一聲,縱身一躍朝大威撲過去,幫助他一起控制住段迦康的手腳。
然而段迦康跟瘋了似的在水裡手舞足蹈,拒絕任何人靠近。壓縮空氣不斷從他的面罩溢出,氣罐裡的氧氣正在急速消耗中。
最可怕的是他似乎已經陷入了癲狂狀態,根本無法執行任何潛水動作。
而人,可不是水生物。水下不按照規定動作呼吸行走,那就是再跟死神共舞!
他不僅會害死自己,還會拖累隊友!更重要的事,他們的酬勞也會沒人付!
想到白花花的美金,大威小威是又頭疼又心疼。
解語花並沒有急着上前,而是緊貼着洞壁,飛快的摘掉面罩,屏住呼吸,然後從防水袋裡掏出眼鏡戴上。
段迦康的狀態很不尋常,他懷疑不是癔症發作,而是中了陰身!
所謂中陰身,就是被邪靈給附身了!邪靈這東西不講道理,纏上誰就要誰送命。超度對它沒用,必須消滅才能擺脫!
戴上眼鏡,他用力睜開眼,對着段迦康定睛凝神一瞧!果然,透過冰冷的池水和薄薄的鏡片,他看到段迦康渾身都在冒藍光。
這層藍光如同活物一般在他身上游曳,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來回的擺弄他。所以根本不是他在掙扎,而是那個邪靈在操控他!
光是看着那藍光就讓人心生懼意,這是人的本能,對惡意的預知。這東西令人毛骨悚然!
打了個寒顫,他連忙重新戴上呼吸面罩。多了一層面罩,影響折光率,那層藍光就顯得模糊起來。
可惡!他不能修煉真是一個大麻煩!藉助於外力總會受到各種環境影響。
這邪靈也許就是山神公主的靈魂前來索命,不過一出手就主角,彷彿說不過去?
算了!管它是什麼東西,現在許盡歡不在,只能他來出手。幸好他帶着一些符咒,不過……
伸手往腰包上一模,停住。
符咒都是寫在紙上的,在水裡拿出來,豈不是立馬就泡成一團渣渣?
還能用?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想法太簡單,準備還是不夠充分!早知道就該帶防水材料做的符紙,可問題是,也沒有那種防水材料能用來寫符呀!
不管了!泡爛總還要一會,就這一會的效果也好!
雙腳一蹬,他小心翼翼靠近過去,拉開防水袋,掏出一把符紙。
趁着大威小威把段迦康手腳都抓住了的機會,他用腳一蹬,把捏在手裡往段迦康腦袋上一拍。
一大把黃表紙就黏在他頭頂上。
段迦康渾身一震,面罩裡咔咔的響了幾聲,突然就停止了掙扎。
“快!就現在,把他帶回去!”見真的起效果了,解語花連忙喊道。
大威小威是西方人,壓根不懂這些黃紙是做什麼用的。但見段迦康突然老實了,也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連忙一邊一個架住他,把他往回拖。
然後通道狹窄,三個成年人穿着全套潛水服,還帶那麼些設備,並排前行立刻堵得嚴嚴實實,一路磕碰不止。
這一磕碰,一搖晃,段迦康頭上的黃表紙就搖搖擺擺,化在水中酥爛成泥。
黃表紙掉落,他身上的藍光又重新流轉起來。
不好!解語花心裡焦急,伸手又往包裡摸符紙。然而包裡的符紙浸了水,一抓就是一把爛泥。
這可怎麼好?
那一邊段迦康身上的藍光再次流轉,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似的,張嘴怒吼一聲,振臂把大威小威兩個推開,狠狠甩在石壁上。
咣咣幾聲,是氣罐砸在石頭上的聲音。
水下最忌諱這種劇烈活動,極容易導致連接的管路脫落,如果不能及時裝好,潛水員就會溺水而亡。
而就這麼一摔,大威的管路脫開了。
“大威!”看到自己哥哥一邊翻滾一邊渾身冒氣泡,小威就知道他的設備脫落了。這個時刻也就顧不得付錢老大,還是兄弟最要緊。
連忙轉身游過去幫哥哥檢查管路。
失去了束縛的段迦康則一把摘掉自己的面鏡,張嘴在水中嘶吼,手舞足蹈。他這種樣子已經是典型的溺水狀態,再過半分鐘肺部充滿水,就死定了。
解語花猶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面罩套他頭上,可萬一他制不服對方,導致自己的面罩被奪,那死的就該是他了!
人性自私,他選擇按兵不動。
雖然此行段迦康是關鍵,但必不可少的人物卻是許盡歡。段迦康死了,山神公主的詛咒就會停止。對他們來說,這條路只會變得更安全。
所以……他還是死了吧!
然而就在此時,許盡歡趕到了!
*她像梭魚一般直奔而來,緊閉雙眼什麼也看不見,只用心眼看水裡的靈光。
藍色的靈光包裹着段迦康,把他清晰的勾勒在她心眼裡。
嘖!他這是被冤魂纏住了!
她來勢洶洶,炮彈一般對準段迦康,用頭咚的往他胸口上一撞!
此時段迦康正在水裡手舞足蹈,如癡如狂,冷不丁被這小炮彈撞一下,當即跟個球似的咕咚翻了一個跟斗,撞向大威和小威。
兄弟兩已經把管路重新裝好,見到老闆朝自己滾來,連忙張開四條手臂左右開弓,連手帶腳把他抓住。
他們兩個剛把段迦康抓住,許盡歡的大巴掌就到了。
照着段迦康的臉,狠狠就是一個大耳刮子!
啪!
因爲在水裡,聲音被阻隔了,所以誰也沒聽到這個耳刮子有多響亮。只看見段迦康的臉往旁邊一甩,噗嚕嚕從嘴裡冒出一長串的氣泡。
解語花張大嘴,都忘了呼吸。親眼看着那藍光隨着氣泡嗖嗖的從段迦康身體裡飛出,如同顏料一般在水裡滲開。
像活物似的,還會遊動!還是朝他這邊遊的!
他嚇得連忙靠牆壁貼住,屏住呼吸,避開這玩意。
這藍光咻的就從他身邊遊過,飛快的消失在洞穴深處。
而另一邊,擺脫了藍光的段迦康已經徹底昏厥過去,臉色一片蒼白,口鼻開始冒出血絲。
這是休克現象!他危在旦夕!就算能夠帶出去,溺水和窒息也會導致永久性傷害!
把藍光一巴掌打出,許盡歡甩動雙腳游到他身邊,一把捧住他的腦袋,把自己的額頭貼上去。
透過鏡片,解語花看到她身上白光一閃,如同閃電一般,劈向段迦康。
而段迦康被這白色的閃電擊中,立刻手足抽搐一下,整個人突然張嘴哇的吐出一口血水,醒過來。
他一睜眼,小威立刻把自己的面罩摘下,套在他頭上。
“段先生,快呼吸!”
重新獲得空氣,段迦康大口的呼吸,結果一口氣到喉嚨還沒下去立刻又哇一聲吐出一口水,把面罩都給染紅。
小威連忙把面罩又給他摘下,用力擊打他的背部,迫他咳出更多血水,然後在給他套上面罩。
這一回,他總算回覆了呼吸,但整個人顫抖不止,神志也似乎不大清醒。
好在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意識和氣力,乖乖任由大威小威把他拖着走。
許盡歡在水裡一揮手臂,示意他們趕快走。
結果手臂只揮了一半,她自己就先昏厥了!
解語花連忙游過去,一把將她抱住,解下自己的面罩給她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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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這會功夫,他突然覺得後背上一陣涼意拂過,汗毛都嗖嗖的站起來。
怎麼回事?
猛一回頭,就看到藍光從深處刷的再次撲來!
又來了?!他瞪大眼,渾身一顫,屏住呼吸,把許盡歡往胳膊下一夾,撒腿就往後跑。
可人在水裡怎麼能比光跑得快呢?
纔不過游出去四五米遠,那光就刷的追到,從他們身上直接碾過去。
邪靈的目標是段迦康,所以只是碾過去,一刻也沒有停留。
一種刺骨的寒冷襲來,令人手足頓時麻痹。他咳嗽一聲,一不小心就吸進了水,嗆起來。
糟糕,面罩!他需要氧氣!
正想着,氧氣面罩就啪的拍到他臉上。是許盡歡!
他手指動了動,大吼一聲,奮力掙脫,終於重新掌握自己的身體,一把抓住臉上的面罩,貪婪的大口呼吸。
而身邊的許盡歡則已經在水中手足並用,翩翩舞動。
說是舞蹈,其實應該是一種咒術!道教是中國本土宗教,其根源來自於古代的巫術。自老子撰寫《道德經》,把道從術上升爲教,從此道教脫離巫術,轉而成爲正教。
但道家法術之中還是不乏巫術的變種!上古時代,巫女是連通凡人和神明的渠道。
巫女善舞,而且多明媚嬌豔。美女翩翩舞動,娛樂神明。神明感到愉悅,就會降下福祉,保佑凡人。
所以她此刻用的是巫舞,祈求的是水中的神明!
她飛快的舞動,手指變化動作,整個人如顛似狂。
因爲她的舞動,水也跟着舞動,形成漩渦不斷地盪漾開去。
那藍色的光芒就被漩渦拖拽住,再不能前行。
而趁着這點功夫,大威小威護衛者段迦康一路遠去,把藍光遠遠甩在身後。
她舞罷,突然手足抽搐,然後脫力,手腳攤開,在水中一動不動的浮着!
失去了勁道,舞動的水也漸漸平息。
怎麼回事?解語花伸手,想要游過去看看。但突然皮膚上一陣刺痛,在遠處重新獲得自由的藍光又回來了。
怎麼辦?顧不得了!他一個箭步縱身躍到她身邊,一把抱住她。
“許盡……”
正要搖醒她,就看到她陡然睜開雙眼,纖腰一擰,刷的就站立在水中。如同一尊威武的神像,肅穆莊嚴的瞪着那水中的邪靈。
邪靈停住,然後潛伏下去,緩緩的靠近。
解語花下意識的轉到許盡歡身後。
那藍色的邪靈一直潛在水底,無聲無息,緩慢的從她腳底遊過,然後刷的一下再次消失於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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