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媽是件苦差事,整整一個星期了,整天在林子裡轉圈圈,莫不是尼爾那個混蛋帶錯了道?!”
一路的辛苦讓科諾莫連科滿腹牢騷,橫生的樹枝和藤蔓以及高低起伏的路面讓他這個大塊頭吃盡了苦頭,要說殺人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可是無處不在的蚊蟲讓他叫苦不迭。
“你忍忍吧,你看看頭領,你還有什麼臉叫屈呢?”
海倫停下腳步歇了口氣,用手絹擦拭着額上的汗水,在艱苦的行軍下她都保持着迷人的優雅。艾德趕緊上前幾步,用自己的保溫杯倒了杯紅茶遞給她。
海倫接過杯子,淡淡一笑。雖然海倫沒有用言語,可艾德感覺的到海倫眉目間傳達的情意。
海倫的話讓科諾莫連科趕緊的閉上嘴,頭領平日裡走路都需要矯正,他們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導致的,但是頭領的腿疾肯定遭遇過嚴重的事故後留下的,可就是這樣,這一星期他一路走在隊伍的最前端,這讓他們無不歎服。一個團隊需要什麼樣頭領也許沒有量化的標準,但是獲得手下人的信任仍是諸多條件不可或缺的硬性指標,用這個來衡量他們的頭領,頭領完全贏得了衆人的信任,信任是需要時間培育的,讓他們完全信任源於那次殲滅肯尼亞正規軍的戰鬥中頭領卓越的現場指揮。
這是一次龐大規模的盜獵行動,其成員大約三十多人,除了留守肯尼亞營地的隊員外,“上帝之手”其餘十餘名精銳盡數出動,除了“上帝之手”的精銳,其餘的都是僱傭當地的部落壯丁用來揹負必要物質和器械。
這隻隊伍拿刀開路的是那個被叫做“紅尾蠍”的男人,尼爾居次負責領路,那個叫“黑曼巴”的年輕男子則負責警戒,居後則是“上帝之手”的頭領——暗**。隊伍的末尾則是由賈巴爾和諾丁負責,而那些被僱來的壯丁則被分割在隊伍前後兩端,這樣整支隊伍就處在“上帝之手”的絕對掌控下。
盜獵團伙一般需要幾個星期才能進入大象集中生活的密林,國際市場對象牙的需求已經形成完整的產業,而且“上帝之手”固定客戶羣非常穩定,所以每次獵捕都必須滿載而歸。
雖然盜獵團伙的地盤各異,但一夥盜獵分子平均每兩天就可以成功獵殺一頭大象,以前大象被殺死後,要等到大象腐爛纔可以把象牙拔掉,現在用電鋸可以在幾分鐘內把象牙割掉。
對於世代生活在當地的部落來說,通過糞便來追蹤大象非常容易,而且森林象比草原象更容易獵殺,因爲茂密的樹林給盜獵者提供了很好的僞裝。普通盜獵分子殺害大象的過程非常殘忍,即使有自動化武器,盜獵分子也很難將大象一槍斃命,因爲子彈在當地價格相當昂貴,甚至可以賣到25美元一枚,爲了防止受傷的大象逃跑,盜獵團伙會用砍刀將大象的腿砍斷,然後用長矛殺死它,就連小象也不被放過。
之所以導致當地人大規模參與盜獵,一是最近幾年國際市場上象牙價格一路高漲,當地盜獵者配備了更多的自動武器,導致非洲各地盜獵呈現上升趨勢。二則嚴酷的生存現實迫使當地部落改變了先輩秉持千百年尊崇自然的和諧理念,對森林的開採破壞了當地部落賴以生存的家園,這些部落的生活逐漸被邊緣化,在他們迫切需要維持生計的時候,貿易者爲他們送來了獵槍。更多的人則受僱於當地貿易商去需找大象,隨着象牙價格的上漲,獵殺變得更加血腥和瘋狂。
盜獵者從一頭大象身上獲得的兩支象牙,可以從當地商人那裡獲得800美金,通常以10人組成的盜獵團隊爲例,每位成員至少可以分到100美元,而僱傭當地部落的商販經過幾輪倒手,最終將這些象牙販賣到世界各地。
而“上帝之手”則有自己經營模式,他自身是個組織嚴密的準軍事組織,他們裝備精良獨來獨往,不與別的盜獵團伙有任何的來往。“上帝之手”的成員之所以甘願接受苛刻的約束,只因爲背後追捕他們的勢力太過龐大,只要他們的藏身地暴露,那他們必死無疑!正因爲這樣,他們這才死心塌地聚集一起逃避各自仇家的追捕。
突然紅尾蠍停下腳步,他向尼爾使了個眼神,尼爾順着紅尾蠍的手指看過去,然後轉身到頭領身邊言語了幾句。暗**揮揮手,一名僱傭的壯丁趕緊過來,壯丁看見蒙面暗**立刻鞠了一躬,然後用當地的土著語基裡哇啦說了一通,隨行的翻譯立刻充當着溝通的橋樑。
一番言語後,尼爾帶着壯丁來到前方,尼爾指了指一處動物的糞便,那名壯丁立刻來到糞便旁,他很嚴肅觀察了一下,接着趴着用鼻子湊到糞便上嗅了嗅,然後竟然用手插進糞便裡攪動着大便,尼爾見了,心中一陣作嘔。
壯丁做完這些,圍着這片林子轉了轉,這片林子許多的低矮的植被被踐踏過,他又仔細地檢查着倒伏植被的斷莖,這才完成了這次勘察。
壯丁回到暗**身邊,接着基裡哇啦講了更長一段話。翻譯立刻把壯丁的話轉述成英文:“通過嗅探和感知糞便的溼度和內部的溫度,他斷定象羣離開這裡不超過20小時;經過他仔細觀察大象周邊倒伏的植個數量衆多的腳印判斷,這是一羣中等規模的象羣,數量不會超過二十頭。”
暗**問:“問問他我們下一步怎樣追蹤象羣。”
翻譯把頭領的話轉譯給壯丁後,壯丁又是一番長篇大論。翻譯簡明扼要的把重點翻譯了出來:“他說,我們這邊有一條溪流,由於象羣離不開水源,只要我們跟着水源前進,就一定在合適的地點伏擊象羣。”
“尼爾,你覺得壯丁的話靠譜麼?”
尼爾趕緊回頭領的話:“清晨是象羣必須補充水分的時候,只要我們提前到達伏擊地點,我們就能全殲他們。”
“那好,傳令下去,全隊加速前進,務必在明晨讓象羣進入伏擊圈!”
“頭領,加速前進的話,您的腿疾會不會……”
暗**瞪了尼爾一眼:“我下的令你們只管執行,而我會走在隊伍的最前頭,你們可明白?!”
“瞭解!!!”
衆人異口同聲的迴應着。
“出發!”
改變行進路線後,隊伍從險峻的直道攔截象羣去了。
薄霧像幽靈一樣在叢林裡徘徊着,突然,林間有什麼東西左右橫掃着,那些還沒長成的小樹被齊根打斷,接着一根碗口粗的樹被連根拔起,仔細看去,是一根粗壯有力的象鼻!這頭大象是象羣裡的頭象,頭象用兩隻葵扇一樣的耳朵啪嗒啪嗒地扇打着走出樹林來到溪流邊,停留一會後,它揚起鼻子吼了兩聲,接着樹林裡傳來回應聲,接踵而來的是沉悶的震動聲響,接着從樹林裡竄出大小二十餘頭象,這是一箇中等規模的象羣,其中四頭幼象緊緊的跟隨着母像身邊,象羣相互簇擁着奔向溪流邊,爭搶着喝起水來,喝完水後,大象在溪流中嬉戲玩耍,慢慢悠悠享受着屬於他們晨間好時光,這裡是它們不離不棄的家園,它們生於斯死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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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曾經廣佈在這個星球的各個大陸,可悲的是它們龐大的身軀卻成爲被征服者征服的對象,而它們那擁有完美弧度的獠牙卻被貪婪屠夫作爲屠戮的理由,它們的身軀一個接一個倒下,最後它們退宿在這片大陸,這裡曾經是它們的樂園,可是它們仍舊擺脫不了被殘殺的宿命。樂園成了不知何時就會倒在槍下一具屍骸的墳墓,溫順的它們變得謹小慎微起來,遇到危險時變得更加暴躁。
一直負責警戒的頭象確定沒有危險後,最後在溪流邊飲起水來,這一刻屬於這個族羣的溫馨聚會,只要有豐沛的水草,它們就會健康的活下去,延續着種羣的傳奇。
喝完水後的象羣心滿意足懶懶散散,離開時它們異常的安靜,這會是象羣最容易失去警覺的時候。
“砰!”
一聲槍響過後,象羣的頭象頭部中彈立刻倒斃在溪流邊,這一突如其來的的變故讓象羣變得不知所措,混亂過後,意識到危險的象羣立刻變得狂暴,它們立刻退縮到一起,把幼象和頭象的屍體緊緊的護安全的中心位置。
最強壯的大象站立在最外圍,它們揮舞着粗壯的鼻子咆哮着,警告着入侵者,可是它們不會想到它們面臨的是最殘暴的獵殺者,它們任何的警告及反擊都難以改變它們這個族羣被獵殺的宿命。
這會槍聲大作,大象的身軀再怎麼龐大都不足與抵抗子彈的威力,特別是黑曼巴使用的巴雷特狙擊步槍,只要子彈穿透腦部的要害,幾乎彈不虛發一槍一命!
密集的彈幕持續了一分鐘,外圍的大象紛紛中彈倒地,不是斃命就是奄奄一息,意識到危險的象羣開始逃亡,它們試圖由着狹窄的進道逃進密林裡,可是一進到進道里就遇到手持獵槍盜獵者的近距截殺,進道的狹讓大象龐大身軀進行緩慢,那些暗中的盜獵者乾脆從藏身處鑽出來,他們以大樹爲掩護,用槍口瞄準大象後耳延髓射擊,延髓居於腦的最下部,與脊髓相連,上接腦幹;擔負着調節控制機體的心搏、血壓、呼吸、消化等重要功能,只要延髓受到致命創傷,大象瞬間斃命!
肅清企圖外逃的象羣后,溪流邊只剩下三頭母象護着驚慌失措的幼象,這會盜獵者才一個個的現身,現場響徹着極具非洲特點的歡呼雀躍歡呼聲……之後壯丁們肆無忌憚在母象和幼象注視下用電鋸切割象牙,母象爲了護衛幼象只得看着同伴被被凌遲,它們流下淚水,淚水竟然是紅色的,這是悲憤的血淚!
“頭領,這些母象和幼象這麼處理?”
“怎麼處理?這個需要問我嗎?那些母象的象牙既然很完整,當然得全部殺了!”
尼爾抹去額上的汗水,然後給散彈槍裝上子彈。
“用不着浪費彈藥,讓那些壯丁用長矛和大刀解決就可以了。”
“用他們手裡的東西豈不很費事?”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你記住了,這些壯丁除了有些力氣之外什麼都不是!剛纔消耗了我們不少的彈藥,這樣的圍捕還需要進行三四次,要是遇三四十頭的象羣,我們將消耗更多的彈藥,現在不省着用,別說獵殺目標,恐怕將面臨着被獵殺的境地!”
“頭領,我,我知道了。”
然後尼爾和翻譯立刻組織人員捕殺母象,那些壯丁只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別說讓他們殺幾頭象,就是逼着他們殺人,他們都沒法拒絕。這些人放下手中的活分別拿出砍刀和長矛去圍剿母象去了,而科諾莫連科一夥則大大咧咧抱着槍在一旁起鬨看熱鬧。
那些壯丁都在本地土生土長,他們心知肚明大象陷入絕境後反擊異常的狂暴,於是小心翼翼地圍着母象,有人負責吸引母象的注意力,有人擔當偷襲者的角色,剩下的三頭母象用身軀緊緊護着幼象,它們不停的悲鳴,像是在求饒。見時機已到,偷襲者用砍刀將母象們的腿砍斷,然後再用長矛刺進母象們的身體……很奇怪的是母象們沒有反抗,它們似乎用自我殉道的方式讓他們放過幼象們,另一邊尼爾拿着DV拍着現場發生的一切,那些殺死母象的壯丁們高舉着長矛和砍刀對着DV叫嚷着,炫耀着自己英勇的壯舉。而後尼爾把DV對着擠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四隻幼象……
“你這是怎麼了?接受不了這樣的場面?難道戰場上的血腥不比這更加殘酷?”
“戰場那是勢均力敵的較量,而這算什麼?赤裸裸的屠殺!身爲一個戰士,我最痛恨的就是屠殺!”
“可是你不也是參與者嗎?”
“我只是爲了報恩,只要完成契約,我不會留念這裡……”
“沒說我沒提醒過你,頭領有極強的控制慾,他不可能讓任何人背叛他!你也不看看他手下那些人,他們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悍匪,他們任何一個都是業內精英中的精英,他們哪一個都不是你能夠輕鬆對付得了的……”
“任何人都休想阻擋我離開!”
“你決意要走的話,就低調一點,任何表露出的不滿都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你知道頭領的麻煩意味着什麼。”
“約定三年的契約只剩下一個月,時間轉瞬即過,我既然完成契約,自然不會浪費重新獲得的自由。”
“我們哪一個甘心?但爲了逃避追捕不得不委身在‘上帝之手’名下,大家自然死心塌地的爲頭領賣命。就算你能順利的離開,你能逃脫美國軍方的追捕嗎?留下來至少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你不是我,自然不瞭解我的內心,我很疲倦,只想靜靜的過着屬於自己時日,一年也好,一月也罷,我都無所謂,我只想把人生最後的時光留給自己……我的肉體早已腐敗,早在五年前我親手射殺我的隊友時就已經不存在了。”
“莫非那次事件有隱情?”
“你不也是如此,前法軍外籍兵團的驍將,‘鬥牛犬’突擊隊的傳奇!”
“傳奇早已是過去,我說服不了你,我看還是去做該做的……”
“你……拔刀做什麼?”
“就算他們放過它們,在沒有象羣裡的母象的呵護餵養,那些幼象根本無力存活。看情景他們也不會放過它們,與其讓它們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慢慢死去,不如我一刀一個給它們個痛快。你記住了,我可沒有你這般優柔寡斷,也是在爲你做這件事!”
“你什麼意思?”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上帝之手’裡只有我們纔算是真正的戰士,爲你就是爲了我。何況你的契約只剩下一個月,而我卻還要忍受兩年的光景……好了,我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