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

妖鬼異志 帝姬千千歲

偌大的祁鳳山上久違地迎來了人聲。

距離上一次有人爲了尋求長生不老而走上祁鳳山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了。終於再度有人類的味讓不少小妖獸都蠢蠢欲動。

灰衣的青年站在一片不知過了多少年的白骨之中,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看着面前圍上來得一大羣面目可怖的妖獸,反手抽出腰間的細刀。

“不自量力。”在他身後年歲尚小的女孩別了彆嘴,頗爲清朗神色間居然有幾分天真的樣子,“每次回來,大妖們都不怎麼過來迎接我,倒是這些小妖獸每次都以爲有吃的圍過來。”

“嗷嗚!”數聲慘叫聲傳來,那灰衣的青年無奈而溫和地回過頭對着女孩道:“青麓,快些走吧,不然一會又要圍上來了。”

被喚作青麓的女孩趕緊追了幾步,看也不看一地猙獰的妖獸屍體,踩着血泊跟着那青年向山上走去。

這裡是祁鳳山,是羣妖的聚居地,是尋求長生不老之人的修羅場,亦是冊木之巫祝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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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安十一年初至十二年中,北周平州城平和村大旱,當年顆粒無收。

“都八月了,唉。”年長的婦人嘆了口氣,顫顫巍巍地佝僂着腰從早已龜裂的土地上掰出一塊土塊,在手裡一捏,泥土塊頓時碎開落下,令人絕望的乾旱慢慢地籠罩在這個不大的村子裡。

頭上戴着白花的年輕的婦人牽着瘦弱的少年站在田埂上,一手抱着已經有些明顯突出的腹部,下意識地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向着老婦人道:“婆婆,前些日子發的糧就快吃完了。水稻再不下去明年……”說着也不由停了下來,乾裂的土地別說插秧,就是雜草都死光了。

“小小孩童哭哀哀,撒下秧苗不得栽。巴望龍王下大雨,烏風暴雨一起來,烏風暴雨一起來!”有些沉悶的銅鑼聲伴着並不歡快,甚至有些參差不齊地童謠聲由遠及近傳來,求雨的孩子們拿着破銅爛鐵有氣無力地一下一下敲着,在村子裡一遍一遍地巡遊着,這場景微微地悲壯,在一年裡也不知看過多少遍,大家的表情越發麻木起來。

年輕的婦人推了推身邊的少年:“阿晟,你也去。”

少年不高,身材瘦小,然而神色之間很是倔強地彆着頭,生硬道:“我不。”

婦人擡頭看看猛烈的日頭,再次推了推少年:“去吧,求求龍王爺今兒夜裡下場大雨。”

少年悶着聲音說:“什麼龍王爺,都是騙人的!”

婦人不由有些怒意:“什麼騙人的,小孩子不要瞎說!”

少年猛地擡起頭,沙啞着聲音大聲道:“娘你年年省着吃的給菩薩上了香,求爹的病好,爹不還是死了麼!菩薩要不是騙人的,就最是狠心!見死不救!”

“啪——”婦人發狠甩過去一巴掌,“小小年紀!就知道胡說!仔細我撕爛你的嘴!”

“算了,隨他去吧。”年邁的的婦人從田地裡走出來,看了眼少年一臉的倔強,不由搖了搖頭,“阿晟,你也不小了,什麼話該不該說自己也掂量着,你娘又懷着孩子,少頂撞她。”

毒辣的太陽終於慢慢下山了,夜裡也是一如既往地悶熱,於晟趴在窗口看着外面,臉上五個指印越發腫的厲害,想起被娘打的事情,不由還是有些委屈。便一下從窗口慢慢翻了出去,沿着小河慢慢地走,也不知道想去哪裡。前幾年,八月的河邊盡是蛙鳴,而今,河水幾乎已經只剩下一小股,那些聒噪的青蛙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阿晟?你也溜出來看求雨?”於晟肩膀突然被人一拍,爽朗的聲音傳來,於晟頭也不回地撣開那隻手,不快地道:“什麼求雨,我可不知道。”

“你臉上這是……被你娘打了?”武荏臉上帶着憋不住的笑問道。

於晟怒道:“少羅嗦,我被打了關你什麼事!”

武荏見他真的惱了,忙正色道:“你真的不知道今天晚上有求雨會?既然都出來了,一起去看看吧。就在前面龍王廟。”

於晟擡頭,前面不遠的地方果然有間破廟裡有弱光傳來,“無非就是吹吹打打地求龍王爺,有什麼好看的,你要看可別拖上我。”於晟說着就準備轉頭離開,卻被武荏攔了下來。

雖說都因爲乾旱而瘦削,同齡武荏卻要比明顯發育不良的於晟高出一個頭來,因而輕而易舉地攔下於晟回頭的步子,不顧於晟已經有些惱怒,興奮地道:“纔不是那樣的!聽說村裡來了一個很厲害的術士!你猜他說什麼!”說着故意賣關子地看向於晟,結果後者一臉不耐煩地看着別處,武荏悻悻地接着說,“那老術士說,我們這邊大旱,根本不是神明發怒,根本就是妖鬼作祟。今天晚上要辦法事除妖!”

這下於晟雖說並不完全相信,但到底是孩子,不由地很是好奇,追問道:“真的假的?就在龍王廟?”

武荏見於晟興起,頓時驕傲起來:“就說吧,你還不信,怎麼樣,把你那塊寶貝紙鳶借我玩兩天,我就帶你去我白天挖好的牆縫。”

於晟猶豫了一下,討價還價道:“一天,就借一天!”

武荏想了想,覺得也值,就揮了揮手,示意他跟上,偷偷地貼近了破廟。破廟的一側果然有事先挖好的牆縫,有青色的煙霧從縫裡飄出來,武荏不自在地扭了扭,輕聲罵道:“真是聞了就全身不舒服!什麼東西!”

“裝神弄鬼的東西。”於晟不客氣地接道,也趴到牆縫邊,湊過去聞聞,“像是艾草,不是還挺好聞的麼。”

“你老子是藥罐子,你聞習慣了我可沒有。”武荏啐道。

“別提我爹,不然仔細你的皮。”於晟翻了翻白眼,不理武荏,湊在牆縫上看,裡面果真是做法事的排場,一個白髮白鬚的老頭站在一個不大看得分明的圖案中央,揮着手裡的浮塵,東掃一下西掃一下,也不大明白究竟在幹什麼,旁邊一個青衣的小童,不斷從一個盆裡向外灑着什麼東西,遠遠地看不分明。

“怎麼樣?”有個站在一旁村民看術士動作慢了下來,便出聲問道,於晟認得,那是武荏的大伯。

地上被盆裡灑出來的東西堆着慢慢顯出一個形狀來,武荏在外面看不清楚,使勁瞪着牆縫,於晟見看不清,無趣地坐下來:“切,肯定是騙人的。”

“果然是旱魃,待老朽除了它!”術士仔細看了看那個圖形,志得意滿很是不屑地道。聽到這句自信滿滿的話,圍成一圈的人羣中暴發出一陣歡呼,常時間的乾旱和飢餓所帶來恐慌在這一刻彷彿真正的得以解決一般輕鬆。

“喂,他真能解決?”武荏滿是嚮往的樣子,“真威風啊。”

於晟嘴一別,心裡也信了幾分,也從牆縫向內看去,但尤是嘴硬:“他要是牛皮吹破了,恐怕大家饒不了他。”

武荏趴在牆縫上死死地盯着裡面,道:“他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放心吧,不會出事……”

武荏正說着,突然語氣一滯,於晟正漫不經心地瞄着,這一下也被吸引了眼光。

只見那術士本在揮動的的雙手突然停住了,僵硬地懸在半空中,小童不解地出聲問道:“師父?怎麼了?”

話音剛落,術士並沒有回答,卻突然猛地噴出一口血去,霎時間,臉如金紙。

“大師!”“怎麼了?”衆人大驚,快步圍了過去,看向那術士。術士原地盤腿坐下,那個小童飛快地跑過去,幫他拍着背梳理氣息。

那白鬚術士卻仍是漸漸白了臉,嘴角慢慢地溢出血,那血彷彿無論如何止不住一般拼命地涌出來,不多時,胸前一片衣服便被血染得猩紅。

“師父!師父!你怎麼了!!”小童大驚失色,努力喊着那白鬚術士。術士確實非常勉強地睜開眼,斷斷續續地道:“反噬……反噬……不行……了……”

村民們忙圍過去,看着那術士,剛纔還精神飽滿的術士,此刻就彷彿生命正在被螞蝗吸乾一樣,幾乎是以雙目所能及的速度萎靡下去。

“大師!你不能死啊!!”哭聲響起一片,“你死了,我們也是要死的,你救救我們啊……”

哭喊聲中,術士勉強再次睜開眼,掙扎着吐出幾個字:

“滅……滅它……”

村民頓時安靜下來,凝神屏氣地聽着,只有那個小童仍在哭泣。

“找……大……巫祝……不遠……”

村民大喜過望,其中一個像是幾乎忘記了他正對着一個快死的人,伸手去搖他:“你說的是真的?有一位大巫祝在不遠的地方?是大巫祝?快告訴我們他在哪兒?”

“大巫祝?”於晟一驚,從牆縫裡努力想看清那個術士。雖說於晟並沒有正兒八經念過幾年書,然而父親和祖母卻都是念過書的人,傳說還是清楚的。

在傳說裡,創造了天地和人的,是天祝上神。

天祝上神有三位侍奉者,在天祝神創造了世界之後,他的侍奉者被他令爲三位大巫祝,其中一位大巫祝霄衍,在新生的世界上以性命爲約,締造了光陰。天祝感念他,令他的長子弓止繼承,爲亙庾之巫祝。亙爲長,臾爲短。是謂時間。

隨即另一位大巫祝犬劼,見人之間甚是疏漠,便爲新生的生命創造了言語,犬劼並沒有子嗣,天祝即以犬劼及其弟子爲言之巫祝。最後一位大巫祝並沒有太多的傳聞,書裡大多也是語焉不詳,只說是創造了傳承,即稱爲冊木之巫祝。

據說從天祝神那裡得到的力量絕非人類所可以仰望的程度,幾乎可以與上古其他神佛比肩。而現今所有所有南北兩朝的術士、祭祀也都是曾經三大巫祝的後人。然而繼承着三大巫祝名號的人,有擁有着旁人無法匹敵的力量。

看着村民們喜形於色的樣子,又看了看一旁泣不成聲的弟子,白鬚術士像是最後失去了什麼一般慢慢地闔上眼,最後才從牙縫裡慢慢擠出幾個字:

“祁鳳山……”

村民們不由地呆住了,上一刻的喜悅彷彿瞬間蒸發,室內頓時寂靜無聲,就好似所有人都變成了雕塑一樣。

只有那小童的哭聲,在寂靜的室內愈發清晰響亮。

外面的武荏和於晟也愣住了,祁鳳山,確實不算遠,然而祁鳳山卻是有個很是直白的外號,叫“死人山”。有人說那簡直就是用死人的屍骨堆出來的山峰,從過去到現在,並沒有聽說有人能夠或者走出祁鳳山。

武荏和於晟一直呆在那裡,等到村民們哭喊着“沒救了”的聲音漸漸矮了,陸陸續續有人想離開,這才驚慌失措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開始往回跑。

跑到河邊的時候,這兩個剛剛收到驚嚇的孩子才慢慢脫了力,一下子頓了下來。他們並排躺在地上,沉默地大聲喘氣喘了很久。顯然是年紀尚小,還沒能消化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面前突然暴斃的事實。

“喂,你相信那個老東西說的麼?”於晟故意壯膽一般大聲問,武荏驚魂甫定看看他,答非所問地說:“他死了!真的死了!大家都沒幫他!就這麼讓他死了……”

“可是,你說,真的有人能住在祁鳳山?”於晟偏過頭,沒理會武荏的話,直直地看着武荏。

“假如真的有的話,那也真的是能夠降伏妖物的人物了。”武荏稍稍平靜,想了想,這樣說道,“可是,就算這樣,也沒有辦法進山啊。進山必定會死,誰會去啊。”

於晟頓了頓,才慢慢說道:“其實你說,要是不能除掉旱魃,遲早也是會死的吧?”

武荏一驚,坐了起來,盯着於晟,發覺他的眼睛在月光下閃着莫名的光澤:“喂,你不會是想……”

“反正都是要死了,只要撐着一口氣,見到那個巫祝再死的話……見到那個巫祝的話……”於晟眼裡的光芒愈發亮起來,“娘她們就……”

“你瘋了麼?”武荏伸手去掰他肩膀,卻沒掰得動。於晟臉上顯現出近乎狂亂的興奮:“沒關係,反正也是要死的,娘肚子裡還懷着弟弟,娘要和弟弟好好活下去就行了。這樣的話,爹也能瞑目了……”

“你死了,你娘怎麼可能活得下去?”武荏拼命搖頭,想阻止他,卻看見於晟突然冷下來的臉:“誰離了誰活不下去?我娘就爲了龍王爺就能打我,你怎麼知道我死了她就活不下去?剛纔你也看到了,那麼多人,不都爲了自己能活麼,有誰管過那個老頭是死是活?能活就高興,不能就哭,有誰管了別人的死活!”

武荏張了張嘴,啞然半晌:“你娘不會同意的。”

於晟眼珠一轉:“無所謂,反正到山頂就四五天的腳程,我懷裡還有幾個銅錢,到山腳下的祁鳳鎮買幾個饅頭就行,對,現在就走,不被知道的話,娘就不知道我死了,就會以爲我只是逃到外地去……”

武荏搖了搖頭:“你瘋了……真的是瘋了……”

於晟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伸了伸腰,轉頭就走,邊嘟囔着:“隨你想去,可別告訴我娘!”

沒走兩步肩膀卻是被人拉住了,一轉頭,武荏看着他,躊躇一會才道:“我,也一起去。兩個人的話,有一個活到巫祝那裡的希望也大些。”

於晟張了張嘴,似是有些不敢置信,最後卻合了起來,故作冷淡地別彆嘴:“死了可別怨我。”

武荏在他瘦小的背上拍了一巴掌:“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夠兄弟吧!趁天沒亮,趕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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