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生

狐生

狐姬最先反應了過來,手指一動,那棺材蓋子便爲她指尖帶起的氣浪所衝,整個兒被掀了開來。

棺材裡沒有了臨淵的身影,只有一隻純白的小狐狸,縮成一團蜷縮在那一團同樣純白的壽衣上,看得出背脊微微有些顫動。

衆人皆怔住,腦中一片混亂,唯弓止最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於想通了事情的始末。

著墨從一開始就弄錯了一件事,那隻能殺死人的碧血針對半人半妖的臨淵,本就不是一半生一半死,而是作爲人的一半死,作爲妖的一半生。

在作爲人的那一半死去之後,他終於重新成爲了妖。

天狐之子,天縱五千年的修爲,而狐妖化人需要萬年的修爲,終究是不夠化成人形的。弓止看了看身旁那素來鎮定強大,而今卻幾乎已經激動得快要發抖的弟子,微微搖了搖頭,走到那小狐狸生前,將一隻手按在他額頭上。

罷了罷了,沒有死總算是一件好事,就讓他來錦上添花吧。

畢竟對他而言,最爲漫長的不過時間,最爲不值得珍惜的便是修爲了。

萬年修爲入體,那原本看起來頗爲虛弱的小狐狸總算是有了些力氣睜開了眼睛,稍稍抖了抖八條毛茸茸的尾巴,滿臉天真無邪地看着棺材外面的人,似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狐姬的眼淚忽地就流了下來,邢諾手足無措地幫她擦着眼淚,狐姬稍稍一動化作一隻九尾的白狐,竄進了棺材叼起那小狐狸的後頸,把他從棺材裡面銜了出來。

那是臨淵啊,曾經那麼強大到近乎無所不能的臨淵,如今重新由回到這樣幼小的姿態。

狐姬伸出舌頭,細細地給臨淵舔去銀白色的毛髮上沾着的各種污漬。

小狐狸出生的時候,本就應該由母親撕開胎衣,舔乾淨毛髮,只是臨淵出生時便是半妖的模樣,狐姬只忙着封住他半妖的姿態,卻不曾顧得上這些。

後來啊,一別二十餘年,臨淵已經變得那樣強大,再也不需要母親的保護,再也不會露出軟弱無助的模樣。

直到這一刻,他重新以一個需要保護的小獸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

臨淵稍微掙扎了兩下,隨即像是察覺到那是他的母親一般,伸出頭窩在狐姬的脖子裡蹭了蹭,又翻過來把雪白柔軟的肚子向着天,蹬了蹬四隻小小的白色爪子,無辜地看了看旁邊圍着的人。

狐姬將九條長長的尾巴漸次圍起來,把臨淵圈在其中,臨淵很是滿意地縮在狐姬懷裡,稍微撓了撓狐姬的背,倚着便香香甜甜地睡着了。

青麓拼命捂着嘴,不知是想要哭還是笑。終於有一天,臨淵不再需要不斷思考,不再需要窮盡心術,終於可以輕鬆而愜意地睡上綿長而安穩的一覺。

魏天辰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低聲吩咐魏陵博與魏陵川把只留下白色壽衣的棺材重新釘上,仍舊按照魏陵遠的名義發喪。

魏家魏陵遠,臨淵作爲人的那一半終究是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何時能夠化出人形?”邢諾問弓止。

弓止搖了搖頭:“這世上從未有過半妖變成妖,我也並不太清楚究竟會如何。我度給他萬年的修爲,本也該能夠化成人形,只是他魂魄受損,不知何時才能吸收這萬年的修爲。”

邢諾再問道:“他如今看起來還是幼獸的模樣,不記得前塵往事也算正常,只是他日後化出人形來,可會恢復作爲臨淵時候的記憶?”

弓止搖了搖頭:“總要等他重新化了人,才能知道。”

————

來接青麓回祁鳳山的人是青梵。

小癡身體消弭、迴歸地府之後,青梵失蹤了好一陣,楊思恆派人到處尋找未果,到底是閒王姬甚出去尋了兩日才把青梵從小癡喜歡的那口瀑布下面拖了出來。

姬甚花了三天詳細地跟青梵敘述了地府的規矩,像小癡這樣愛上他人而犯了禁忌的地府只會給一種懲罰,那便是與姬甚一樣,讓她來地面上無止境地輪迴。不過待她重新作爲人類出生了,只要讓青麓賜予她永生,她便不會再死去,也不必再回到地府去重新輪迴了。

青梵終於慢慢地恢復了一點精神,姬甚在承諾了若是三十年小癡仍未歸來,他便自盡回地府去幫他尋找之後,青梵總算是同意與楊思恆回去收拾已經零落的蓬萊店。

“蓬萊店還留着?”青麓裹在影織裡,抱着已經變成小狐狸的臨淵,擡頭問同樣裹在影織裡的青梵,“你仍舊打算繼續掌管蓬萊店麼?”

青梵點了點頭,隨即想起來他在影織中所以青麓看不見他點頭,出聲道:“是,蓬萊店不說別的,就是花悽悽手下便有幾百人,要是放着不管也是個麻煩。

按着十二皇叔的提議,我與思恆開始重新整理蓬萊店,讓它成爲一個暗中牽制皇權的組織。若是沒有制衡皇權的東西,北周很快還會陷入動亂之中。”

青梵說着停了片刻,放低了聲音道:“戰爭這種東西,我見過了一次,已經不想再看見一次了。”

青麓不曾回頭,低聲道:“可是北周不比南晉那樣統共有四股勢力相互牽制,只有兩股勢力的話此消彼長,難免不會撕破臉皮。”

青梵道:“我跟思恆都會留在蓬萊店,我改日帶思恆去祁鳳山接受永生。我們會用自己的永生來約束這樣的制衡。我是北周的皇子,本也該爲我北周的子民遠離戰爭承擔點責任,再逃避下去,我也快要無顏面對自己了。”

青麓笑了笑:“思恆哥總算是沒有浪費他對你的忠誠。”

青梵嘆了口氣:“有時候真羨慕臨淵,他身邊的人是容昔而不是楊思恆。”

青麓皺眉:“爲何這麼說?”

青梵苦笑着搖了搖頭:“我放棄皇位,思恆對我失望到了極點。然而臨淵離開,容昔卻並不曾有過失望的情緒。楊思恆是在忠於皓王,而容昔,是在忠於臨淵。”

青麓一時怔了怔,沒說話,青梵一擡頭,遠遠看見了河流,對青麓笑道:“前面就是穹水了,只要順着穹水而下,便能直接到祁鳳山。我一早傳信給硯公子,讓他在這裡接我們,想必應該到的比我們早。我幫你把影織脫下來吧。”

青麓脫下影織,重新抱起白狐,向着江邊走去。

“他在那邊。”青梵伸手指着江岸上一個背對着他們蹲着的穿着蓑衣的人影道。

青麓並不如何感興趣地擡頭,看向那位“硯公子”,卻有些意外地發覺居然是故人。

宴師一身便裝、披着蓑衣正在河邊努力地清洗一籃子衣服,聞聲回過頭來:“呦,鬼公子,你居然活着回來了?”說話間,宴師回頭看見了青麓,挑了挑眉道,“原來你就是鬼公子的妹妹青姑娘?上次還真是失敬了。”

青梵笑罵:“你接着貧嘴。如今我也算是活着回來了,你也打算回蓬萊店了?怎麼一貫灑脫、不爲錢財、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硯公子如今居然在勤勤懇懇地洗衣服?你的衣服不是素來穿髒了就扔了的麼?”

宴師拎着洗好的一籃衣服,一步躍到船上,拄過長長的篙,神色間仍舊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蓬萊店先前亂成那樣,也由不得我不操心生計了。如今的話,我倒是不在意回不回蓬萊店,只是如今我有了夫人……”

青梵露出震驚的神色來打斷了宴師的話:“你有了夫人?!你硯公子居然娶了妻子?!”

宴師白了青梵一眼:“不比你把癡夫人娶回家更驚悚。我夫人身體不好,我再去做這麼危險的行當總得問問夫人的意思。”

宴師提到了小癡,青梵被戳到痛處一時無話,只聽船艙裡傳來幾聲咳嗽,隨即是女子溫和的聲音:“是什麼事情啊?怎麼又要問問我的意思?”

這聲音一出現,青麓和青梵皆是一震。

那女子掀開船艙的簾子走了出來,看到青麓和青梵也是一愣,隨即頗是尷尬地笑了。

“有知……”青麓幾乎以爲自己看錯了,“你還活着?”

宴師左右看看,有些苦惱地摸了摸頭:“原來你們都認識?也好,省的我再介紹。”

當初子桑有知在浮橋之上被擊落水中,被湍急的河水捲走,身受重傷,本來是必死的。誰知那一日正好在穹水下游泊船的宴師正好閒來無聊,在船上垂釣。

在激流中垂釣,本也就只是些未抱有正經指望的惡趣味,他也沒想到,這一釣,釣上來的居然不是魚,而是一個重傷的姑娘。

子桑有知在最後浮橋坍塌時受了重傷,又在水裡泡了大半天,以前練武練出的身體底子幾乎完全垮掉,纏臥病榻數個月才勉強能夠下牀行走,這數個月裡,宴師便一直守在她身邊。她醒來後給父親子桑榴寫過信,子桑榴最後只回了她一封:

終有機會任你選擇未來,遵循本心去做便好。

子桑有知曾經的願望,是嫁給一個遠離這一切的人。

而以宴師那種遠離紛亂的荒誕性子,她也算是終究得償所願。

四人相對無言了半晌,青麓忽然笑了起來,這是她這數個月裡第一次如此開懷地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子桑有知四下看看,卻忽地開口問道:“咦,青麓,臨淵怎麼沒在你身邊?”

青梵聞言神色略變,卻見青麓伸手撫摸着懷裡那雪白狐狸的背,輕聲道:“他在啊,他一直都在的。”

明天就是正文最後一章了!

總而言之,明天就是:耶,HE了~~~~

好吧,廣義上的HE……應該算吧……

謎題昔日上針鋒相對巧遇懷孕臨淵被擄對錯何爲真相隆冬晚宴和親半妖畫像蓬萊生亂齊王姬出深坑力竭妖變弓止風雨將來跟蹤君子坦蕩蕩害人救人求婚圍殺空穴傳聞跟蹤除夕之夜天師公子巧遇佛心六竅肖秦山之死除夕之夜番外各自的除夕韓氏篇會師狐生邢司誠蓬萊青帖密談蓬萊青帖天師公子交鋒狐死首丘夜半更聲求婚歸去番外各自的除夕呂氏篇番外各自的除夕魏氏篇受刑臨淵被擄多番暗殺回家炸燬楊承業論斷將軍謝氏紈絝子弟遺書謎題蓬萊生亂初見閒情兄弟姐妹唐漁沁散場夜半遇襲邢司誠圍殺會師閒情道別演武論斷跟蹤放下困獸猶鬥垂死掙扎番外各自的除夕韓氏篇危局難解容昔番外守陵狐姬之貌伯岐之戰魏氏長老謎底齊王姬出隆冬晚宴和親沂關之戰淑妃臨產故地重遊兄弟姐妹空穴傳聞終章深坑邢司誠啓程分屍楊思恆演武故人深坑他鄉故人齊王姬出
謎題昔日上針鋒相對巧遇懷孕臨淵被擄對錯何爲真相隆冬晚宴和親半妖畫像蓬萊生亂齊王姬出深坑力竭妖變弓止風雨將來跟蹤君子坦蕩蕩害人救人求婚圍殺空穴傳聞跟蹤除夕之夜天師公子巧遇佛心六竅肖秦山之死除夕之夜番外各自的除夕韓氏篇會師狐生邢司誠蓬萊青帖密談蓬萊青帖天師公子交鋒狐死首丘夜半更聲求婚歸去番外各自的除夕呂氏篇番外各自的除夕魏氏篇受刑臨淵被擄多番暗殺回家炸燬楊承業論斷將軍謝氏紈絝子弟遺書謎題蓬萊生亂初見閒情兄弟姐妹唐漁沁散場夜半遇襲邢司誠圍殺會師閒情道別演武論斷跟蹤放下困獸猶鬥垂死掙扎番外各自的除夕韓氏篇危局難解容昔番外守陵狐姬之貌伯岐之戰魏氏長老謎底齊王姬出隆冬晚宴和親沂關之戰淑妃臨產故地重遊兄弟姐妹空穴傳聞終章深坑邢司誠啓程分屍楊思恆演武故人深坑他鄉故人齊王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