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皆悉數離開,大夫人這才放下手中的杯盞,看向站在一邊還有些委屈不忿的駱明雪說道:“你又是爲何一定要處處與明詩作對?你真以爲你能壓得過她去?”
說罷又站起身來,往着內室走去,只留下一句:“若是你再敢亂來,即便是你外公,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任駱明雪一個人留在那正廳的茶間內,猶自憤憤不平。
待出了牡丹居,齊茂雲還要再跟,駱明詩卻是忽然轉過身,頗有氣勢的朝着他看過去,“你不是該去大廳陪你弟弟候茶嗎?”
齊茂雲莞爾,“他不需要我陪。”
駱明詩不死心道:“我也無需你陪,我現在覺得有些累,想回去休息兒。”
齊茂雲仍是一副笑得溫和,說的話卻是:“晚些等我走了你就可以休息了,再陪我會兒,不然下次再見你還不知是什麼時候。”
駱明詩未想過這人居然會拒絕她,僅一恍惚間,也思量了個通透。無論他外邊看着多麼無害,骨子裡卻仍是強硬的。
駱明詩有種自己被欺瞞了的錯覺,臉上也露了些怒容,“哦?若我非得要走呢,王爺可還要強留?”
齊茂雲聞言卻是嘆了口氣,“南卿,我只想着你莫要躲着我。”
她從不叫他王爺,這第一次這麼叫他,卻是在這種情況下,兩人原本就不如何親近的關係一下子又被遠遠拉開。
待到駱家今日留了客的午膳變作了午宴,僅齊茂山一人,顧忌着他身後的齊家,就能當得了大擺酒席來款待,更何況齊王爺也在的情況下呢。
因此今日這頓飯也吃的頗爲隆重些,地點也選在駱府專門用來設宴的正廳。
齊茂山先是將在在座的人皆看了一眼,又特別多看了駱明詩兩眼,這纔將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搓了搓,主動開口說道:“今天先是要感謝駱大人專門設宴款待我兄弟二人,再就是,”說着,還有些喜於形色的笑了笑,這才說道:“再就是,我齊家和您駱家,就要結爲親家了,往後的日子裡,咱們兩家也就是一家人了。”
說着,就舉起了酒杯要去跟駱安時敬酒,站起身來,雙手端着酒杯,就望着駱安時的方向伸過去。
駱安時下意識的看了看齊茂雲,卻見着坐在對面的齊茂雲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是盯着自己眼前的酒杯眼神幽深。
再觀坐在身側的夫人和駱明詩。大夫人看向齊茂山的眼神帶着一絲憐憫,反觀駱明詩卻是在看自己的手指,彷彿根本就沒有把對面得齊茂山當做一回事。
駱安時心中哀嘆這未來女婿和女兒還真是一個德行,然而這個齊茂山卻是還被矇在鼓裡,對這件事還完全不知曉,駱安時心中嘆氣,看來這個惡人還得自己的來做了。
爲咳嗽了兩聲正思量着怎麼開口,想了想,還是比較委婉的說道,“齊公子這話說的未免有些過早,聖上並未給你與吾女賜婚,況且,我也還並未答應你與小女的婚事。”
齊茂山端着酒杯的手僵了僵,又幹笑了兩聲,將手中的酒杯快速放回桌子上,整個人也是直接坐了下來,也不去看駱安時賠笑的臉,“駱大人可知曉自己在說什麼?”
駱明詩嘴角帶笑,這人慣是如此,一見着有什麼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便會拿出他所有的手段和權勢來扭轉乾坤。
駱安時聽罷心中便是一陣無語,比起齊茂山來,齊家和皇上當然是更願意站在齊茂雲身後,這會兒即便是任他齊茂山身後的勢力再大,他又有何可懼的?
然而面子上還是要全了齊茂山的面子的,正欲再開口說些圓場的話,就聽着齊茂雲終於開口了,“茂山你可又知曉自己在說什麼?”
齊茂山愣了愣,未想到齊茂雲會忽然出聲,神色立即緊繃,只聽齊茂山的聲音如同來自九霄重天般,擲地有聲,“駱家二小姐駱明詩,只會是本王的妻,你又可明白?”
一時在場的衆人皆是靜寂無聲,駱明詩聞言眼神閃了閃,看了齊茂雲一眼,見着他的眼神也快速看過來,立馬又移開了去。只覺得心裡慌得很。
齊茂山好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很是勉強的笑了兩聲,之前的傲慢的模樣皆作不見,“大哥何時心許駱二小姐的?”終是心裡不甘心,非得問個清楚。
一時衆人的目光皆聚集在齊茂雲的身上,其實不只是齊茂山,衆人心中也皆是好奇。
“在你之前。”只是輕飄飄的四個字,卻是如同一聲驚雷一般丟到了駱明詩的心裡。她也不知是該信還是不信的。
若是真有此事,那又是在什麼時候?宴會上?還是四年前的那次初見?
不料齊茂山仍是不死心,臉上帶着莫名的笑意,就連語氣也酸得很,“大哥又可曾顧及過駱二小姐的心願?大哥莫要做些讓佳人爲難的事。”說罷還轉過頭去看駱明詩,“駱小姐,你莫要害怕,若你不願,沒有人能逼迫你。”
這話裡的意思已是很明顯了,駱明詩嘴角終是露出一抹冷笑。“齊二公子誤會了,莫不是你以爲齊王爺用強權逼我就範?”
說罷,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畢竟齊王爺跟你總是不同的,況且,本小姐願意嫁給他,偏偏不願意嫁給你。”
他齊茂山可不就是認爲駱明詩是絕對不會嫁給一個垂死的人才說這般的話的嗎。卻是不知,她駱明詩寧可嫁給一個垂死的人,也不會嫁給他這個變態。
駱明詩的話總歸說得太過無情,齊茂山只覺得臉上一陣熱浪翻滾,如同被駱明詩狠狠打了一個巴掌一般,半晌也未做吭聲。
有人歡喜有人憂,齊茂雲卻是聽聞了駱明詩的話之後,嘴角帶着的笑意更深了些,那弧度如同刻錄上去的一般,卻是如何都抹滅不下去了。
一場款待的宴席就這麼不尷不尬的接近尾聲,駱家夫妻倆皆是心中歡喜,齊茂雲與駱明詩雖是互相作了“表白”卻是一致的再也不往對方那裡多看一眼。齊茂山自知曉真相之後全程都黑着一張臉。而從始自終都如同隱形人一般的駱明雪,此刻卻是在心中暗暗謀劃。
又是誰的心中的,那算計的種子正在生根發芽。
紅牆高築的宮闈,龍涎香嫋嫋的御書房。
濮陽帝望着站在他的案桌面前等待的男子,卻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以爲,你還能多久。”
“倒是讓您看了笑話。”語氣淡淡的,卻也仍是聽得出其中的歡喜之意,濮陽帝當然也發現了,便知他這是真的遇着了心儀的女子。
一瞬間心中牽掛多少的年頭的心結才總算放下了,“見着你好,我也就放心了,即便這個女子不是你命定的人,也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