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茂雲站在原地還沒有走,轉過身子面向着駱明詩。
駱明詩直到那幾人擡着王昭的身影消失不見後,這才捨得將眼神分到齊茂雲身上。
齊茂雲也不見生氣,反而又是朝着駱明詩笑着點了點頭。
駱明詩見了他身上還披着自己的那件大紅色的披風,忍了忍,正要開口,便聽着齊茂雲搶先開口道:“快去給這個師傅取件蓑衣來。”
隨着他話落,立即便有一個侍從領命去了。
這雪下的突然,出門並未帶着蓑衣的車伕可不就是沾染了半個身子的雪花?
他倒是細心。駱明詩又看了齊茂雲一眼,這才狠狠心一把放下了車簾,將那人的身影隔絕在了外邊。
望春見了還問道:“小姐,您那披風不要了?”
駱明詩面露不甘,“下次吧,他身子也不好,萬一因着這次着了涼也不好。”
嘴上雖這般說着,心中想的卻是一件蓑衣就換了她一件披風,齊茂雲這算盤打的好,重點還是這是她心甘情願答應的要求。
又是聽得外邊一陣交談聲。
“師傅快披上吧,這雪也不小。”
“哎,哎,王爺真是太客氣了。”一陣悉率的聲音後,又聽他說道,“王爺快些進去吧,這雪也怪大的。”
卻是再沒有聽到人回答的聲音,莫不是走了?
駱明詩再次屏息去聽,果然沒有一點聲音,那人定是走了。
想至此,這才鬆了口氣,靠在馬車的身上,似是頗有些疲憊。
感覺到車身又緩緩行駛,駱明詩卻是忽然鬼使神差的拉開車身的窗簾往後邊看過去。
就見着一個大紅色的身影站在皚皚的雪地裡久久站立着,屹然不動,還正朝着這邊的馬車的方向張望。
即便是看着那人的身影越來越小,卻是在那一瞬間,駱明詩似乎清楚的看到了齊茂雲投射過來的眼神。
那樣纏綿,深情的眼神。
駱明詩心驚的放下窗簾,再一次將那個人影隔絕在視線之外。
彷彿又是四年前的那個冬天在梅園的初遇,那種突如其來的熟悉感莫名難言。
那麼熟悉的故人,究竟是誰?
“小姐,可是頭疼了?”望春在一邊有些緊張的問道。
駱明詩這才驚覺,自己居然不知不覺中雙手已經抱住了自己的額頭,狠狠皺着眉頭。
“無事。”駱明詩平復這心中的異樣,淡然的回答。
兩人再馬車裡,並不知曉,暗中一直被人跟蹤了。之間那個人影又是一閃,原本還一直暗地裡跟着駱明詩一行的人卻是往長公主府裡躍去了。
待駱明詩再回到府上,已是傍晚時分。
待駱明詩剛下了馬車,就見着駱家的下人迎了上來。
“小姐。”
竟是大夫人身邊的丫鬟,駱明詩一眼便認出來了,只是不曾知曉她名字。
“可是有事?”駱明詩淡淡的問着。
那丫鬟聽了又是恭敬的答道:“夫人今日設宴,估摸着小姐今日出去應是快回了,便讓我在此候着小姐。”
兩人只站在原地說了兩句話,雪花便已在她們幾人身上積了一層。
駱明詩又回首看了那車伕身上的蓑衣一眼,已是變作了白色,勉強纔看得出原本模樣。這纔回首,淡淡道:“那便進去罷。”
穿過長廊和前廳,又穿過花園和幾條小道,這纔到了大夫人居住的牡丹居。
大夫人今日設的是家宴,可不就是得在此處。
這天冷的太過突然,早晨出門還是好天氣,此刻已是鵝毛大雪漱漱而下,駱明詩竟也不禁冷的打顫。
才踏入門還來不及行禮,就見着大夫人迎了上來,手上還抱着的手爐趕緊塞到她的手裡,“哎,詩兒怎的穿的這般少?爲何不加件衣裳?”
駱明詩一眼便瞧着身後的駱安時和駱明雪坐的安穩,以及那一桌子已經擺的滿滿當當的菜,便知曉這是在等自己。
哪裡還敢說別的,當即帶着些愧疚趕緊說道:“勞母親掛念,今日出門時日頭瞧着還好,也不知晚上竟然會冷成這樣。”
大夫人又是一陣噓寒問暖,又招來侍女爲駱明詩去來衣裳添添暖氣,又是讓人補幾個火盆來,這才拉着駱明詩上桌。
“行了,菜都涼了。”有人不耐的發出聲音,似是責怪大夫人耽擱了太久,實則矛頭直指駱明詩,讓駱明詩未料及的是,說這話的人竟然是駱安時。
自她回來起,駱安時對她的態度一直是虧欠憐惜兼有之,像今日這樣直接給駱明詩難堪,還是頭一回。
反觀一旁的駱明雪看的直翻白眼,卻是沒有說話,許是還記着早晨駱明詩對她一陣呵斥。
“父親說的是,爲了等我倒是耽擱了許久。”駱明詩不動聲色的說着。
就聽着駱安時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就提起筷子,示意着可以開動了。駱明雪在一旁看了也趕緊拿起筷子,大夫人有些爲難的看了看駱明詩,這才也跟着提起筷子夾起菜餚來。
駱明詩從善如流,也提起筷子若無其事的吃了起來。
此時的她哪裡還有看不懂的,無非是駱安時在向她示威,彰顯着自己一家之主的身份。
然而又爲何突然如此?不用問,定然是今日早晨她對駱明雪的一通發作穿到了駱安時的耳朵裡,招惹的他心中不快了。
“父親,吃這個。”駱明雪再面前的百合燉豆腐的菜碗裡夾了一塊豆腐到駱安時的碗裡。
似乎是前世的記憶裡,駱明詩清楚的記得,駱安時是不愛吃豆腐的,這一點她倒是也隨了駱安時,他知曉後還曾大笑道:“吾兒肖我。”
此刻駱明詩卻是親眼瞧着駱明雪將那塊豆腐夾到駱安時的飯碗裡,駱安時卻是眉頭也未皺一下,反而很是欣慰的模樣。竟還帶着些譴責的目光的看過來,彷彿是在責怪駱明詩不及他的大女兒孝順?
駱明詩勾脣無所謂的笑了笑,若說今晚特地設宴的目的就是爲了給她展露一家之主的威儀,那麼他做到了。
飯至半旬,大夫人才終於開口道:“如今詩兒的夫家已有了着落,咱們明雪的婚事也是該操操心了。”
原來還有第二件事,駱明詩心中有數,仍是不動聲色。
駱明雪似是之前並不知情一般,一聽聞大夫人提及她的婚事,臉頰立即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