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挽依亂沒形象地爬上馬車躺好之後,方茹芸這才向趕車的車伕低語幾聲。)【】
馬車車伕是個老伯,帶着斗笠,長得花白的鬍鬚,聽後頷首,向上傳話。
“軍爺,馬車上坐着的是方家方茹芸小姐,還請幾位行個方便,開開城門,放我們小姐進去。”
“方……姑娘,這……個時刻,你……怎麼還敢回沽州呢。”狍子對哪戶人家有哪些人果然很熟悉,隨便碰上一個,都能說出點什麼,很熟稔一般,只是礙着脖子上隨時都能令他喪命的毒蛇,說話結結巴巴。
“家人都在這裡,家父身體又不好,我很擔心。”方茹芸露了個臉後,像是被檢查確認。
“方老爺若是知道你回來,一定不會讓你入城的。”狍子的性命雖然掌握在鐘樂軒的手裡,但對貌美女子的關心,還是沒有落下。
“越是如此,我越是要進去,還請開放城門。”方茹芸沒有退縮,眸中的堅定神色,不容任何人一言兩語就能擊退。
“就如此,開城門。”狍子見此,沒有怎麼爲難,立刻放行,與方纔儼然兩副面孔。無彈窗廣告)
喑啞沉重的聲音,漸漸響起,城門緩緩打開一道寬敞的距離,能容馬車安然無恙地通過。
方茹芸道謝之後,朝秦挽依微微頷首,車伕便驅動馬車。
鐘樂軒扯動繮繩,尾隨在馬車之後。
“慢着,他……”狍子才說話,眼鏡蛇緊了緊身體,他嚇得吞吞吐吐,說不出半個字。
“軍爺,他們是……大夫,醫術精湛,只會救人,不會傷人的,這次瘟疫,興許還得靠他們才能消除。”方茹芸朝着上方的人解釋了一句,等了片刻,沒等到任何迴應,想必是默認了。
兩個十六歲左右的人,充其量不過是剛剛行完成人禮,這會兒居然還當起就是英雄,說給誰聽都不會相信。
然而,狍子被眼鏡蛇勒着,沒有辦法諷刺。
正要入城的時候,鐘樂軒擡頭,像是給他最後一次機會,眼神沒有任何仁慈:“說,醫聖在哪裡?”
“不知道。”狍子想也沒想就道,被個初生牛犢威脅,簡直是恥辱。
“真的不知道?”鐘樂軒帶着威脅的口吻,方纔狍子可是不打自招,這會兒矢口否認,不是找死還能是什麼。
另外三人又是苦口婆心地勸着,狍子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我只知道醫聖他們去了東門,後來聽幾個兄弟說起,好像被七王爺請去了宋王府。”
“算你識相。”待進城之後,鐘樂軒才吹哨一聲,小紅就鬆開狍子的脖子,朝着主人而去,身形之快,無法捕捉。
“方姑娘,請問宋王府在哪裡?”秦挽依雖在馬車中,但對城樓之上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隨即問道。
對於沽州,她一片陌生,至於鐘樂軒,始終不如方茹芸這個土生土長的人來的熟悉。
“秦姑娘,宋王府離這兒還有小半個時辰的路,如今天色漸黑,兩位不如先到寒舍暫作休息,等我遣人打探清楚消息了,再通知你們,如何?”方茹芸徵詢道。
“這……會不會不太方便?”雖然比起什麼宋王府,她更樂意去方茹芸家,畢竟七王爺與太子是兄弟,她這麼個不尷不尬的身份擺在那裡,少不了又要受到冷嘲熱諷。
“怎麼會,兩位若是到了寒舍,家父家母一定會很高興的。”提起雙親,方茹芸還帶着一抹隱憂,離開之時,尚無出現瘟疫,如今城中如此混亂不堪,簡直天壤之別,令她實在無法釋懷。
“我問問那個傢伙啊。”秦挽依爬起身,探出頭,卻看到大街上邊,一片狼藉不堪,人煙消遁,緊閉的房屋之中,只有一雙雙眼睛,猶如驚弓之鳥,一有風吹草動,皆是草木皆兵,擔驚受怕,“這……”
看到這個場景,秦挽依一驚,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副場景,她望向鐘樂軒,他的神色,早已沒有方纔的暴躁狂傲,而是帶着同情與憐憫,鍾彥凡說的沒錯,鐘樂軒是對人不對事,一旦誰惹了他,那麼無論做什麼都是錯,而與他非親非故無冤無仇的人,他終究存了樸質的心。
藥王谷中,若說秋韻水最爲善良單純,那麼排在第二的,就是鐘樂軒了。
方茹芸受到的衝擊比起秦挽依而言,只多不少,只不過短短兩個月,竟然物非人也非,不免對家人的生死,更加憂心忡忡。
像是感覺到什麼,鐘樂軒回頭,一眼望進秦挽依的眼,那雙眼中,還有着複雜的情緒。
秦挽依像是被發現什麼,急忙說話,掩飾方纔的打量。
“阿軒,你要直接去宋王府找人,還是先到方家等消息?”秦挽依不止替自己考慮,更是替方茹芸考慮,至少也得讓方茹芸安心之後,才能打聽消息。
鐘樂軒望望前方,略微沉吟:“還沒有確切消息前,你先到方家安心等着,我去宋王府打探打探,然後再與你匯合。”
說完,鐘樂軒一夾馬腹,如箭飛旋而出,沒有了秦挽依這個累贅,他身輕如燕,一點顧慮都沒有。
“喂……”秦挽依還想說些什麼,哪知鐘樂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中,他難道知道宋王府在哪裡嗎?
無奈地縮回頭,秦挽依正要與方茹芸說話,哪知她的神識,早已不在這裡,只是掀着簾子,呆呆地凝望着自己的家鄉,彷彿還沒有從驚變中走出,帶着落寞黯然之色。
秦挽依只能伸手,握住方茹芸的手,給予一點安慰:“放心,會沒事的。”
“謝謝你,秦姑娘。”方茹芸露出勉強的一笑,思緒又掛在她的父母身上。
秦挽依只能自己顧着自己,她重新掀簾,看着外邊的一切,這裡的確有着受災過後的荒蕪,還有疫情嚴峻的緊迫。
不知道他們三個怎麼樣了,尤其是韓木,希望一切安然無恙。
正當她要放下馬車車簾的時候,一塊紅漆金字的匾額,從眼前晃過,她定睛一望,居然是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