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笑得別有深意,從鍾吳雁的指間抽走香菸,又遞給她一張溼巾,“鍾小姐,您的勇氣可嘉,可是有些事……做不來就彆強求了。”
鍾吳雁雙眼通紅,眼角還嗆着淚花,聽紅楓這麼一說,登時身子一僵。“你什麼意思?”
紅楓將煙熄滅,雙臂環胸地看着鍾吳雁,“你喜歡厲懷風,可你得不到。”
鍾吳雁怒了,她猛地轉頭,惡狠狠地盯着紅楓,“不用你們每個人都來提醒我這個事實,OK?我得不到厲懷風是我的事,你們用得着都要以此做文章麼?”
到底還是年輕女孩兒,脾氣就是壓不住。
“鍾小姐,你先消消火,我只求你一件小事,若是我們兩方達成一致,厲懷風自然會心甘情願地跟你在一起。”
鍾吳雁心中一動,順嘴問道:“什麼事?”
紅楓對她招招手,“還請附耳過來……”
嘀嘀咕咕兩分鐘,鍾吳雁不敢置信地看着紅楓,“你弄死了人,還要讓我爸毀去那倆人的檔案?”
“可以麼?”紅楓自信地看着鍾吳雁,“其實……他們本身也不是海城人,不過跟我很投緣,意外死了,雖然……我可以不管,但是好歹相識一場,就算給他們個名分好了。”
“名分?”鍾吳雁冷笑,“紅楓,你別把話說得這麼好聽,死的那倆人是因爲你吧?你是怕落下責任,這纔想一勞永逸地擦去他倆的信息?”
紅楓也不否認,噙着一抹淺笑,狹長的眼角里帶着幾分讚賞,“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兒,鍾小姐考慮看看,不然……”
鍾吳雁反問,“不然什麼?難不成還強買強賣?”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紅楓圓滑地解釋,“不然鍾小姐可要錯失一個深愛之人了呢……”
“你什麼意思?”鍾吳雁拉住正要下車的紅楓,“什麼叫我要失去一個深愛之人?你……你要對懷風做什麼?”
“你說呢?”紅楓優雅地揮開她的拉扯,“死者生前是被厲懷風送到警局的,如果被查出信息,我難逃其咎,我不好……厲懷風他也別想好!”
“你敢威脅我?”
“不算威脅,只是幫鍾小姐看清一下形勢。”紅楓貼心地拍拍鍾吳雁的小臉,順手將一張名片放在她手心裡,“有想法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希望與你合作。”
關上車門,紅楓不急不緩地下車離開,留下鍾吳雁一個人在車上發怔。
紅楓會對厲懷風不利?扯呢吧!可是……所有事情只要牽扯到厲懷風,鍾吳雁就不淡定了……
鬼面集團頂樓辦公室裡,秦穆澤正坐在大班椅上生悶氣,他將眼前的調查報告甩飛,大拍桌子咆哮道:“胡鬧!太胡鬧了!”
林風沉默地走上前,蹲身將資料撿起重新整理,“鬼面,氣大傷身。”
鬼面氣氛地起身,“紅楓人呢?給我叫來!”
話音剛落,一聲女人的嬌媚聲音飄來,“誰這麼急着想我?”
鬼面一看是紅楓,三步兩步跨到她面前,擡手就給紅楓一個耳光,“你是不是瘋了?”
紅楓莫名其妙地捱了這麼一巴掌,扶着紅腫的臉頰,不解地瞪着鬼面,“你打我?如果沒有理由,信不信我會打回來!”
鬼面從林風手中奪回文件,“你這是做什麼?誰讓你派人去殺厲懷風的父母了?就算要動手,輪得到你麼!”
紅楓重新盈盈站定,不過眼神裡的陰狠,一點不輸給秦穆澤。
“你有說讓我做什麼,不讓我做什麼嗎?我早就知道醫院裡的人不是他父母,不然我不會費這麼大週摺,還賠了兩條命!”
“啪”地一聲,秦穆澤又給了她一個耳光,“所以你去找鍾吳雁,去威脅她,讓她求她爸?”
紅楓眼神有一瞬間的凌亂,她還以爲自己做的很隱蔽,沒想到鬼面都知道了?
“在想什麼?想我是怎麼知道的,是麼?”秦穆澤猛地掐住她的下頜,面具後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我真想挖出你的腦袋看看,你到底在想什麼!”
“放開我!”紅楓費勁地要扒開他的手,可是未果。
“紅楓,從現在開始,你不用再出現在我面前了,滾!”大手一推,紅楓踉蹌地被推出了辦公室外。
林風依然沒有表情,他走到紅楓面前,淡定問她:“紅姐,需要派人送你麼?”
紅楓忿忿地瞪了一眼這對主僕,想放些什麼狠話,可一考慮到鬼面陰狠的性格,她決定忍辱負重,等回到中海村自己的地盤上再做定奪!
“哼!”紅楓帶着兩個耳光離開。
秦穆澤會發這麼大的火氣,主要是因爲他怕紅楓傷到景南風。如果一失手,錯傷了南風,那他真是腸子都得悔青了。
“林風,備車,我自己一個人。”鬼面沉聲吩咐。
林風心中明白,鬼面這麼說,代表他要自己開車外出,不允許他跟司機跟着。
“是,我這就去辦。”林風心道正好鬼面出去,他也可以去忙會兒自己的事情。
驅車來到海城美術學院,正值中午休息時分,不少學生都往校門口走來,鬼面將車停在僻靜的一角,掏出電話準備打給景南風。
突然,車窗一暗,一個人影出現在他面前。鬼面定睛一看,喜出望外。
“南風,我……”鬼面一口話還未說完,景南風直接拉開副駕上的車門,鑽到車裡,迅速地摘下他臉上的面具,厲聲質問道:“阿澤,你是不是派人去醫院了,要對厲懷風的父母下殺手?”
秦穆澤見南風時積攢的所有熱情和想念,都被她這麼一句逼問徹底擊碎。
當頭喝棒的感覺,秦穆澤今生體會得最深刻的一次,就是此時此刻!
“南風,你什麼意思?”秦穆澤此時神色十分駭人,卻被他隱忍着。
南風扔開手中的面具,“阿澤,我不管你爲什麼變成這個樣子,可你……不該對他父母下手。”
秦穆澤眼神目不轉睛地盯着景南風,他真想不到南風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你認爲是我?”
“難懂不是你?”景南風越想越覺得只有他最可疑。
“阿澤,我求求你別再繼續……”景南風拉住他的手臂,平生第一次對秦穆澤用了“求”這個字,卻被秦穆澤一把揮開。
“南風,下車。”秦穆澤神色嚴肅的好像冰寒千年的古潭,全身都迸發出一種冷漠和疏離,“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
“你什麼意思?”景南風挑眉看着他,“如果你下定決心要做壞人,也請你有點擔當好麼!別做這麼沒品的事情!”
“OK,我會的,現在請你下車!”秦穆澤這次索性打開車門,逼着南風離開。
景南風本來也無意多留,無奈地嘆氣一聲,沉默地跨出車外。
幾乎是她後腳剛落地,秦穆澤一腳油門,賓利迅速地駛出巷口,驚嚇了好幾個正巧路過巷口的學生。
下班後,厲懷風例行來接南風下班,“今晚去哪兒吃?”
南風卻一副懨懨的神情,心不在焉。
“南風,怎麼了?”厲懷風關心地詢問。
景南風挽住他的手臂,疲憊地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無力道:“我今天……見阿澤了。”
厲懷風本來正往停車場前行的腳步,驀地一停,他拉過景南風到自己面前,“你見到秦穆澤了?他跟你說什麼了?”
景南風搖搖頭,厲懷風正費解,南風又惆悵道:“他一句沒說,我卻問了他,然後……他趕我下車。”
厲懷風眉頭擰得老高,他微微一想,立刻想到了他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
“你問阿澤,醫院發生的那件事了?”厲懷風口吻很輕,可神情很嚴肅。
景南風點點頭,“嗯,我問了。”
“該死!”厲懷風懊惱地低咒一聲,“南風,你做了一件蠢事!”
景南風很無辜,而且這是厲懷風第一次對她發脾氣耶!
“喂!你什麼意思!我也不信阿澤會做這樣的事,可你想想,難道你心裡不懷疑他麼?”
“不懷疑,我知道他現在恨我,恨我搶了你,可他不會做那樣的事!”厲懷風口吻堅定,這更讓景南風生氣。
“好好好!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不知道是誰一次次地陷害你,陷害我;又是誰將你打了個半死,差點連命都沒有了!你現在維護人家,人家秦穆澤知道麼?”景南風猛地推了一下厲懷風,厲懷風卻身形微動,反倒南風被震了一下。
厲懷風本能地要出手拉住她,景南風卻霸氣地揮開他的碰觸,“厲懷風,阿澤變了,他變得喪心病狂,他甚至爲了得到我,給我注射毒品!這樣的阿澤,你要我怎麼信!”
“可你知不知道,你沒有根據的懷疑,會連累多少無辜的人?”厲懷風一手叉腰,另隻手激動地在空中亂揮着,“南風,我知道你爲我好,可你更應該知道,你自己在秦穆澤心中的地位和分量!”
景南風撩了一下及腰的長髮,她簡直要被厲懷風氣死了!
“你什麼意思!”景南風怒了,猩紅着雙眼大有要拼命的架勢,“厲懷風你幾個意思?我都跟你結婚了,你難不成還懷疑我跟阿澤之間怎麼事兒?”
厲懷風一見南風這個架勢,就知道今天的談話不會順利。
“好了,我們都先別吵了,冷靜一下。”
“我沒法冷靜!”景南風簡直暴跳如雷,“厲懷風,我真他嗎不知道你到底怎麼想的!我好心好意去幫你排除嫌疑人,你倒好!回頭指責我連累更多人!我連累誰了?你說啊!”
厲懷風沉默地站在她面前,不言不語地承受着她的憤慨。
“還有……我跟秦穆澤之間的事情,你是不是特別不齒我啊?對!我是曾經利用了他的喜愛,可我也是爲了你!我承認這事兒是我的過錯,可你這麼揪着不放,是爲了時時提醒我,我景南風有多卑鄙麼?”
“南風,你想多了,我們先回家。”厲懷風見周圍漸漸圍上人羣,他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伸手要攬過南風的肩頭,卻被景南風躲過,“別碰我!”
景南風瀟灑地撞過他的肩膀,徑直朝着與厲懷風相反方向走去。
周圍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厲懷風置若罔聞,他沉默地走出人羣,開車,朝着景南風離開的方向追去。
這麼多年了,他以爲景南風的脾氣應該好一些了,沒想到……還是這麼爆。
秦穆澤雖然現在變了,可他基本的行事方式,厲懷風還是記得的。像這種“喪盡天良”的事,至少秦穆澤不會在公佈自己的身份後
,反過來用在他們身上。
但是南方現在跟他挑破了,那就不好說了……
車正在等紅燈時,厲懷風的手機響了。
“風哥,嚴局被人打重傷,現在在醫院裡接受搶救!你快來啊!”
昔日的同事李建安慌得不像樣子,厲懷風看不見他的狀態,李建安的雙手通紅,那上面遍佈着嚴烈的鮮血。
“等着,我馬上到!”厲懷風在禁止調頭轉彎的馬路上,猛轉方向盤。
他想過受傷流血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卻沒想到……這麼快!
阿澤,這算是你被南風刺激後,對我發出的報復麼?
一路上,厲懷風連闖六個紅燈,中途不斷地給南風撥打電話,卻始終得到一句話: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唉……”厲懷風重重一嘆,關機也好,這種事告訴她,以南風的性子肯定會自責。
厲懷風編了一條短信:臨時有事,晚歸,勿掛念。
點擊發送,厲懷風將手機放在了車的操作檯上,“一心一意”闖紅燈。
醫院裡,嚴烈的妻子程梅,女兒嚴靜都到了,母女抱住一起,哭作一團,看見厲懷風,像見到了救世主。
“懷風,嚴烈他傷得不輕……大夫……大夫已經……讓我們做好準備了……”
厲懷風輕撫着程梅的後心,聽到這番話,全身像被點了穴一樣。
李建安從診療室裡走出來,見到厲懷風,先是一怔,隨後……當着厲懷風的面哭了出來。
“風哥……我還想給嚴局獻血,可醫生他嗎的不讓了!”
嚴烈跟李建安都屬於AB型RH陰性血型,俗稱“熊貓血”,可見其稀有程度。
“建安,別這樣,嚴局怎麼出的事?”厲懷風安撫好嚴局的妻女,轉身問着好兄弟。
大致就是嚴烈下班去停車場取車,剛走到車身旁,不知道誰從哪喊了一聲“嚴局”,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嚴烈整個人都像被定身一樣,然後他像瘋了一樣地找這個人,突然被打中了心臟,正巧李建安路過停車場,趕緊把嚴烈送到醫院。
李建安很好奇,不停地問厲懷風,爲什麼嚴烈對“嚴局”這兩個字,突然這麼敏感了呢!他們平時上班也都這麼叫啊!卻從來沒見過嚴烈這麼激動。
李建安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厲懷風心內的懷疑就變成了肯定。
果然是秦穆澤!只有他的聲音,會讓嚴烈分心,進而發瘋地一般要找到他,要見見擁有跟秦穆澤聲音一樣的人,到底是誰!
從秦穆澤出事以後,五年來,嚴烈幾乎每天都在自責當中度過。秦穆澤跟厲懷風是嚴烈最得力的愛將,已經“走”了一個厲懷風,而秦穆澤更是五年前就離開了。
這種心痛和想念,不亞於對自家孩子。
“風哥,對方應該是早就預料好的!他故意說了什麼吸引嚴局的話,然後故意設套讓嚴局瘋狂,瘋狂地追他,然後他又一槍打在心口位置,這就是要嚴局死啊!”
因爲激動,所以心臟跳動的頻率會激增,這時候給一槍,必死無疑。
“懷風哥哥,我爸爸……我爸爸該怎麼辦?”嚴烈的女兒嚴靜哭得雙眼紅腫,輕輕地靠在厲懷風的身上,忍受着巨大的恐懼和深深地無力。
“靜靜,嚴局會沒事的……”厲懷風嘴上雖然是這麼說,可他心裡一點底兒都沒有。
“建安,你打電話通知局裡的朋友,凡是你這個血型的,都來!快!”
李建安一拍腦門,“哎呀!我怎麼忘了呢!小王和小高也是啊!我這就去聯繫!”
手術進行了八個多小時,嚴烈好歹算是從死亡線上爬下來了。
用醫生的話說,嚴烈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蹟,子彈擦着心房,落在心肺之間一處很小很窄的地方,多一分傷心,少一分傷肺,這槍法看似隨意,實則高深。
“未來三天要留有家屬,家屬要密切注意病人的情況,度過危險期險情纔算解決,否則在這三天裡,病患隨時都有可能因爲傷口感染喪命!”
“是是,我們知道了,謝謝大夫,謝謝大夫!”程梅連聲道謝,她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太好,患有先天性心肌缺血。
“懷風,謝謝你來,這三天我會一直在他身邊照顧的。”程梅對厲懷風的感激之情無法言表,要不是他提前讓李建安準備好“活人血庫”,後來開展的救治行爲,哪裡會這麼順利!
整個醫院都難以調集到“熊貓血”,而他們局裡就有仨……
“嫂子,我留下照顧嚴局,你快帶着靜靜回去休息休息。”厲懷風溫聲囑咐。
雙方互相謙讓有禮之時,值班大夫煩躁地走出病房,壓壓手道:“別吵了好麼!這是醫院,不是菜市場!”
“是是,我們錯了。大夫,嚴烈情況怎麼樣?”程梅心如火燒,備受煎熬……
大夫推推眼鏡,瞟了程梅一眼後,眼神就定格在了厲懷風的身上。
厲懷風被看得不自在,又不好端起脾氣,只好客氣地回望着對方,剛想問問對方什麼意思,大夫卻開口了,“你是真面目版的厲懷風?”
厲懷風故意笑得輕鬆,緩和神色打趣道:“不然呢?”
下一刻,大夫對厲懷風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