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虎快速地行駛着,直奔高架橋,向着海城著名的“紅色建築根據地”駛去。
景南風眼神一沉,厲懷風這是要帶她去部隊?厲家有什麼親戚當兵麼?
“懷風,我想回家……”景南風只覺不太好……
“換衣服,乖……”厲懷風回頭對她淡淡一笑,只是笑意未抵眼底。
車窗外,道路兩旁的景物飛快地倒退着,夜色降臨,橘色路燈緩緩亮起,高架橋上行駛過的車輛,都被鍍上一層暖色。
景南風按下車窗玻璃,將微涼的春風隔絕在外。
“懷風,這要怎麼換嘛……就這麼大的地方……”景南風抱着袋子,左右看了看,這是讓她當場上演脫衣戲碼?
厲懷風怎麼會不明白景南風的意思,當下柔聲寬慰她,“南風,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時間緊,讓你委屈一下了。”
景南風微蹙着小鼻子,不滿道:“不是委屈不委屈,是……你讓我當你面……這不太妥當啊!”
“你是擔心這個?”厲懷風幽深的黑眸裡,劃過一抹促狹。
景南風心道你笑什麼笑啊,人家再怎麼彪悍,到底也是個女孩子嘛!
“不然呢?”景南風反問。
厲懷風微微沉吟,“南風,雖然我們還沒有登記,不過……我已經將你看成是我的老婆了,很久很久。”
這話,聽起來一點都不浪漫,但是落在景南風的耳中,南風就是覺得特別煽情……
“換吧,我不看。”厲懷風眼神專注地盯着前方路面,一點沒有斜視。
景南風拿着衣服紙袋,看了半天,又瞄了眼厲懷風的側臉,突然“噗”地笑出聲。
“我越來越好奇,你到底要帶我見誰,還必須要換衣服,搞的這麼隆重!”
厲懷風果真沒有再轉頭,淡淡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這個人……對我,對厲家,都很重要,包括夏鵬輝爲什麼會忌憚厲家,都與‘這個人’有關。”
景南風沉默了,因爲她心裡已經有了個大概……
換衣服的過程,是坎坷且美好的。坐在駕駛座上的人,專注地把着方向盤,去“紅色建築根據地”必須要經歷一段盤山公路,雖然不靠山的那一側有護欄,但是恐高的人略略一望,還是會迷糊。
所以,不是厲懷風不想看,不會偷看,而是不敢看,因爲他怕自己分心,給他和南風造成危險。
不過……擋風玻璃上還是會若隱若現一些景象,比如景南風粉綠色的內衣,精緻的鎖骨,細嫩的肌膚……
厲懷風突然覺得渾身有些燥熱,而且全部衝到一個點,厲懷風喉結不禁上下咕嚕了一下。
“厲懷風,還說你不看!你這眼珠子都要冒出來了!”景南風繫好領口的扣子,她選了一件樣式十分保守的連衣裙,寶藍色的雪紡長裙,只在腰間繫了一根細細的金色腰帶,胸口到領口是全封閉樣式。
景南風幾乎都要忘了,她已經有多久,沒有穿過這種樣式的衣服了。
一想到“那個人”是保守得出了名,景南風又將一直披散的長髮,盤了一個圓形的髮髻,略略有些鬆散,顯得整個人都柔婉了不少。
她今晚化得是淡妝,南風想了想,果斷拿出卸妝水,快速地開始卸妝。
厲懷風先是一怔,緊接着瞭然一笑。
“南風,你不化妝,最美。”厲懷風衷心地讚美。
景南風沒有回答,只是回了他一記淡笑,她也不想化,只是有些時候,不得不化。
不然,那就暴露真身了……
“你好好開車,我先睡一會兒,好累。”
“好。”厲懷風體貼地將座椅放平,又將空調溫度調低,這才繼續行駛。
夜色漸暗,路燈打照在他英俊的側臉上,浮現着淡淡的笑意……
……
“林風,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
夜色下,海城烈士陵園裡一片肅靜。瑩白色的路燈,像最忠貞的守護者,微微垂着頭,恪盡職守地守衛着每一個英雄的組後歸宿。
鬼面自從上次在聖德風被打傷,他修養了將近兩個多月。這段時間,他停止了一切業務,就只是靜養,然後想一些他要做的事情。
比如厲懷風,比如景南風。
他來到秦穆澤的墓前,一束新鮮的百合放在墓碑下,也許是夜裡溼氣太重,百合的花瓣上還帶着微微的水珠。
這束百合,他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如果猜測的沒錯,幾乎每天都會有人送新。
鬼面雙手抄在衣兜裡,面具後的眼神,迷惘得如一潭月泉,清澈中帶着一點迷離,一點朦朧,還有一點感傷……
“秦穆澤,好久不見。”鬼面淡淡開口,可沒有人回答他,除了風聲。
梧桐的樹葉,隨風輕舞,偶爾拂過墓碑上的照片,像夜色的淚。
“曾經,你是個警察,你甚至因公殉職,你得到了什麼?”鬼面負手而立,背對着墓碑,好似對墓碑裡的人說,又好像對他自己說。
“你有兄弟,你有女人,可你怎麼也想不到,你的兄弟跟你的女人在一起了……”鬼面好像洞悉秦穆澤每一件事,就好像他再說自己的事情一樣……
“也許你會說……那是你臨終時的託付,可你的內心呢?你明明希望南風對你一往情深的,不是麼!”
“你當警察,辛苦一輩子,混了個烈士,又怎麼樣?你沒有錢,沒有地位,你拿什麼給景南風過好日子!你兄弟厲懷風,人家要什麼有什麼,你不自卑麼?你自卑,你自卑到骨頭縫裡都發着酸!”
鬼面越說神色越激動,到最後他索性將外套蓋在墓碑上,坐在碑前,一手攬着石碑,像攬着好兄弟。
“阿澤啊……如果你現在沒死,你會選擇我這樣的活法麼?阿澤,至少我到現在,不後悔……”
鬼面輕輕地摘下面具,面具後的那張臉,陌生又熟悉……
今夜,註定是個不平之夜,已經深夜,夏家卻依然燈火通明。
客廳內,夏鵬輝的老臉,陰沉地耷拉着,夏陽陽坐在他身旁,時不時說些安慰話,而夏沐琳則坐在沙發側座,雙眼早就腫的跟核桃似的。
不僅眼睛腫,臉頰也腫的像小山,紅腫之上,一個五指印赫然傲然其中,不難看出這粗得跟蘿蔔頭似的手指,除了夏鵬輝還能有誰。
“鵬輝,小琳已經知道錯了,你就消消氣,彆氣壞身子!”夏陽陽溫婉道,順便遞了個眼神給夏沐琳,示意她嘴巴討巧點兒。
夏沐琳這輩子受的窩囊氣都沒今天晚上多,先是示愛被拒,接着景南風又陰了她一把,回家後父親又對她“大打出手”,她今晚的經歷,絕對夠開個染坊的。
夏沐琳從有記憶開始,就知道父親是個“官兒迷”,甚至因爲要在這反面走得更遠,他連自己的最愛都能背叛。
在夏家,夏鵬輝因爲事業而娶的夏陽陽,這事兒衆人皆知,而優秀的夏陽陽,當初爲什麼會選擇嫁給夏鵬輝這樣的男人,據說是因爲交易。
至於這個交易是什麼,除了當事人,外人並不知道,就連夏陽陽的父母也不知道,擁有大智慧的女兒,爲什麼會草率地嫁給一個沒有前瞻性的男人。
夏沐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感覺夏鵬輝雖然是她的父親,可這個父親並不太喜歡她,甚至……她經常會懷疑夏鵬輝不是親爸爸。
她都已經是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夏鵬輝還能說打就打……
“爸……”夏沐琳戰戰兢兢地開口,剛剛的激烈片段,還在她心中滴血逗留。
夏陽陽輕扯丈夫的衣袖,“孩子叫你呢!”夏鵬輝這纔回神。
“唉……”夏鵬輝重重一嘆,原本就十分濃重的眉,此刻糾結得像兩個蠶寶寶,不過是黑色的。
“爸,我知道自己的錯了,您……您別打我了……爸,我真知道錯了……”夏沐琳是真害怕了,她見過夏鵬輝生氣,但是像這次如此生氣的樣子,夏沐琳絕對是第一次見。
“小琳,爸並不想這樣啊……你、你要理解爸爸。”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連累了爸爸……”
夏鵬輝望着夏沐琳這張臉,其實內心感觸並不是很多,不過到底是跟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大活人,就算養只小貓小狗,久而久之也會習慣……
“你啊……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僱人傷人!你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兒,你的爸爸可是……”
“我當時腦袋糊塗了,我……我被嫉妒矇蔽了雙眼,我以爲只要景南風出事,厲懷風就不會再管她,沒想到……”
“你回房裡好好反省反省,這事兒該怎麼解決。”夏鵬輝揮開夏沐琳的拉扯,神色各種疲憊煩躁。
夏陽陽見事情稍稍有緩和,趕緊打着哈哈,“是啊是啊,這都很晚了……小琳,今晚的事兒……你別怨你爸。”
說到最後這句話時,夏陽陽暗地裡捅了一下夏鵬輝,那意思是別給孩子下不了臺,給自己也留個臺階,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當務之急還是要想想,怎麼讓厲懷風滿意。
夏沐琳如蒙大赦般地離開,甚至可以用落荒而逃來形容。
“夏鵬輝,咱倆回房間嘮嘮。”夏陽陽見夏沐琳進屋了,轉身陰沉着臉看向歐式。
不多時,臥房裡傳來稀里嘩啦摔東西的聲,間或伴隨着女人的低吼咆哮,男人的認錯求饒……
厲懷風的路虎大約行駛了三十多分鐘,終於來到了紅色根據地。
所謂的根據地,其實是退伍軍人老幹部的幹休所,因爲大多都帶兵打過仗,所以纔給起了個“紅色根據地”的稱號。
連省長都要忌憚三分的地方,更別提各個地方市,簡直是奉若神明。
“南風,醒醒,咱們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