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韻見左慧娘沒有了前幾日的隱忍，也算是放下了心，道：“世子妃，咱們是不是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永明公主？”
“告訴永明公主？”左慧娘微微詫異，笑道，“告訴她做什麼？她仗着自己的身份一向是眼高於頂的，難道我還要巴巴地湊上去找不自在，同她說你的丈夫在外頭有了女人？那我豈不是得罪了二公子，又得罪了楊夫人？”
琴韻立即明白過來，又道：“但是這件事情不說出去……”
“說出去？”左慧娘笑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只是究竟是紙被揭開還是火燒出來，還尚未可知呢！”
琴韻點了點頭，方纔想到了什麼似的，道：“那那個巧兒呢？世子妃打算怎麼處置這個吃裡扒外的小丫頭？”
左慧娘看了看琴韻，笑道：“她既然對世子的生活這麼上心，便給世子當個通房丫頭也是使得的。如今鄭氏和桑墨都有了身子，我正是煩惱的時候呢。”
琴韻點了點頭，領命下去了。
前面剛走了處心積慮想要除去趙國公的聶臨，後面便又來了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天禁軍。趙國公如今的情狀只能夠用傷神這兩個字來形容了。
趙湛知道自己的父親正因爲這件事情感到煩悶，便也不敢拿自己的事情去勞煩他，便囑咐了左慧娘要管理好後院，莫要讓一些小事變大。
左慧娘一一都聽了，方纔問道：“世子如今這般傷神，是不是因爲天禁軍的事情？”
趙湛知道左慧娘向來是不理會這些東西的，如今她一問出來，趙湛便知道不對，不由問道：“你這麼問，是爲什麼？”
左慧娘微微怔愣了一會兒，方纔道：“世子，雖然妾身知道自己是一個女流之輩，這些事情妾身即使知道了，也沒有什麼方法幫助您。但是天禁軍裡頭的人，卻有幾個是和妾身那個剛剛回來的表妹熟識的。”
趙湛微怔，隨即便問道：“你的表妹？”
左慧娘點了點頭，笑道：“正是我的表妹，左息泱。”
趙湛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失落，只是微嘆了一口氣，道：“既然是左家的人，怎麼能夠算是表妹？你當說是堂妹纔是。”
左慧娘不由笑道：“如今的堂妹，或許便是以前的表妹，這種事情，又有誰能夠說得清楚？”
趙湛看向她，眼神有些晦暗：“你現在說這些，究竟是因爲什麼？”
左慧娘垂眸，道：“世子，桑墨有了身子之後，世子身邊便有兩個妾侍懷上孩子了。我這個世子妃，即使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生不出來的事實。一個不能夠生下孩子的世子妃，即使坐着世子妃的位子，我還是心裡頭不安穩的。”
趙湛不由皺起了眉頭：“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左慧娘看向趙湛，臉上的神色微微有些苦澀，“我想要的東西，你能夠給我嗎？或者我該換一個問題，你能夠給我什麼？”
趙湛微微皺了皺眉頭，道：“人心若是不足，不管我能夠給你什麼，你都會覺得不夠的。”
左慧娘眼裡頓時泛起了一絲悲哀：“是啊，我是人心不足，想要你的一切。但是現在我想
開了。你只能夠給我作爲你的妻子的你的尊重；而我要的你的愛，你都已經給了那個你才見過沒有幾面的女子；我退而求其次，要你的骨肉，但是我卻沒有辦法懷上……呵，我算是明白我這輩子能夠得到的，也就只有身爲你正妻的名分了……”
趙湛顯然不願意看到左慧娘這副樣子，不由道：“孩子，孩子的事情你也不用急，左右我們還年輕，現在沒有隻是因爲緣分未到……”
左慧娘聽到這裡，不由笑出了聲，不是感動，而是嘲諷：“世子，你何必拿這樣的話來搪塞我？若是能夠有孩子，我們早就該有了，哪裡還有鄭氏和桑墨的份？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不爲自己着想，以後可怎麼辦！”
趙湛聽到此處，對左慧娘也有一些愧疚，不由嘆道：“你又何必如此？你是我的妻子，終此一生都是。我不會負你。”
左慧娘聽到這裡，卻是笑着搖了搖頭，道：“你如今說不負我，但是到了什麼時候你又有了新人，哪裡還會記得你曾經同我有過的諾言？那時我沒有孩子，沒有人在後院幫襯，沒有你的喜愛，便是我守着一個正妻的位子又能夠怎麼樣？難道同在佛前吃齋唸佛有什麼區別嗎？”
趙湛張了張嘴，良久方纔開口道：“若是她進門，必然是滕妾。你可知道這代表什麼？”
左慧娘臉上的笑容有些黯淡，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滕妾和一般的妾是不一樣的。我既然有了這樣的想法，自然是已經做好了準備了。”
趙湛臉色一沉，冷聲道：“準備？你要準備什麼？準備用自己的命給她讓路嗎！滕妾能夠扶正，你就不擔心她爲了扶正將你害了？到時候你又能夠向誰去哭！”
左慧娘聽到這裡，微微一怔，眼裡卻是漸漸泛起了水光，良久方纔嘆了一口氣，道：“世子何必如此？我知道你心裡也是極爲喜愛她的，她若是入門，最開心的難道不會是世子嗎？至於我，從一開始便是趙國公給你定下的，你心裡也從來沒有喜歡過我。若是我當真給她讓了路，你不也是得償所願了嗎？”
趙湛微微皺了皺眉，道：“感情和責任，若是要我選，我會選擇後者。”
“所以我不要你選。”左慧娘卻是笑道，“她在你心裡，佔的是感情，我在你心裡，佔的卻是責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是因爲你的責任才能夠贏她的。世子，你知道嗎？若是你心裡對我的感情，我便是輸了，也會開心的。可偏偏只是責任……”
趙湛沒有說話，只是闔上了眼。
左慧娘嘆了一口氣，道：“世子，我已經決定了。況且，她爲了世子的事情，毀了自己的臉，世子對她，也不僅僅只有感情了，更有責任。”
“你說她的臉毀了！”趙湛臉色頓時一變，“怎麼一回事？”
左慧娘卻是不願意再繼續說下去，只是笑道：“怎麼，難道她的臉毀了，世子便不會喜歡她了？若是這樣，那麼我便不安排她入府的事宜了。”
趙湛皺起了眉頭：“她的臉毀了，怎麼會……她現在在哪裡，我要見她！”
左慧娘見趙湛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頓時便有些苦澀，不由苦笑道：“我道你是怎
麼一回事，原來是聽到了關於她的事，便什麼都入不了你的心了。世子，她不會願意見你的。”
“她若是不願意見我，又怎麼會讓你安排她入趙國公府？”趙湛不由懷疑道，“你莫非是在欺瞞我？”
左慧娘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我原本也是不願意說的，但是既然世子你提起，我也沒有理由藏着掖着，到最後倒是我的不是。沒有錯，她確實是不想要見你。只是父親要我給她找一個歸宿，我便想到了你。她向來願意相信我，這件事，是我瞞着她做的。”
趙湛聽到這裡，不由覺得喉間微苦：“她當真不願意見我？”
左慧娘點了點頭，道：“不錯，當時她來到青州，我見到她之後曾經問過她是不是來見你的，但是她卻告訴我說，她這輩子如非必要都不會再見你了。”
趙湛頓時一怔：“她既然不願意見我，你又爲什麼非要讓她入趙國公府？讓她簡簡單單了卻一生不好嗎？”
“簡簡單單了卻一生？談何容易！”左慧娘輕嘆道，“我知道世子你心裡喜歡她，若是她這一輩子都不再出現了，你是不是心裡都會想着她，念着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她，即使在夢裡，也是不會有旁人的位子的，是不是？”
趙湛想要反駁，但是卻忽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反駁的道理。
左慧娘輕笑，道：“你看，你連半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還說什麼讓她簡簡單單地過日子呢？你心裡即使再這樣想，又能如何？你能夠保證你的心裡不會有遺憾嗎？”
趙湛沒有回答，只是看向自己左手邊上的筆墨。
左慧娘見狀，便知道趙湛已經被勸服了大半，心裡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難過：“她是我的妹子，難道我還能夠害她？若非我看出來她心裡也是有你的，總是想你，我又豈會做這樣的事情？”
趙湛看向左慧娘，問道：“她也在想我？她心裡有我？”
左慧娘輕嘆道：“若是她心裡沒有你，又怎麼會爲了你寧願毀容？若是她心裡沒有你，又怎麼會爲了趙國公府甘願假死？若是她心裡沒有你，又怎麼會願意放棄一切，來到青州？”
趙湛皺起了眉頭，良久方纔嘆道：“我知道了，你，你讓我再想想吧。”
左慧娘微微鬆了一口氣，又道：“我只等你三天，三天之後我便當你默許了。”
趙湛沒有說話，只是揮了揮手讓左慧娘離開。
左慧娘到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身就走。
趙湛在左慧娘走後許久，方纔重重嘆出了一口氣：“華陽。未央……”
琴韻見左慧娘出來，裡頭卻沒有什麼動靜，不由問道：“世子妃，世子他……”
左慧娘看了琴韻一眼，道：“有什麼事情。她走了？”
琴韻點了點頭，道：“方纔巧兒在這裡偷聽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奴婢也在。奴婢看她聽完之後便慌慌張張地往鄭夫人那邊去了。”
“哼，這個鄭氏，將自己的暗子埋得可真夠嚴實的！”左慧娘冷笑道，“若不是除了楊悅的那件事情，只怕我還不知道世子身邊一向乖巧老實的巧兒竟然會是那個鄭氏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