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點了點頭，聲音卻是更輕，道：“可是雖然左家是這樣子對外說的，但是事實上究竟是什麼樣的，誰又知道呢？被山匪劫走，還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的，也實在是太少見了吧？”
鄭氏一怔：“這不可能吧？若是當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左慧娘又怎麼敢將一個殘花敗柳……”
“就算沒有，難道夫人就不知道什麼叫做‘人言可畏’嗎？”芳芳開口道，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夫人儘可以讓人將這個消息放出去，到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左息泱不是清白的，誰還會爲她辯解呢？反正死無對證。”
鄭氏聽到這裡，雖然覺得有些陰損，但是。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由道：“這件事情，你要辦的隱蔽點。”
芳芳立即點頭，道：“奴婢明白的。”
都說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時候。
左慧娘可以說是一個晚上都沒有閤眼，但是到早上的時候，精神卻也是很好的。
鄭氏和桑墨到得很早，倒是讓左慧娘有些好笑：“怎麼兩位妹妹這麼早就過來了？你們有着身子，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鄭氏垂眸，壓下了自己不安的神色，勉強笑道：“妾身知道昨日新妹妹進門，今日必然是要來世子妃這裡的。畢竟以後就是好姐妹了，自然是該早些過來見見她的，免得以後見了面還不知道誰是誰的……”
左慧娘心下不由覺得好笑，臉上也不由帶上了笑容：“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鄭氏你也不必這般……焦急，是不是？”
鄭氏聽到這裡，知道左慧娘是在笑自己，臉上帶上了一種笑容，道：“唉呀，妾身也知道這樣不好，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要知道妾身如今懷着孩子，最是依賴世子的時候，偏偏這個時候世子妃您又弄進來一個……若是到時候妾身肚子裡的孩子想念父親了，但世子卻被那個人搶了過去，那可怎麼辦？”
左慧娘臉色一變，隨即又掛上了有些僵硬的笑容：“鄭氏，你還是不要這麼胡思亂想了。世子想來是比較關心自己的孩子的……”
鄭氏聽到這裡，彷彿是聽到了什麼保證似的，臉上的笑容也是豔豔的，掩脣道：“既然世子妃都這麼說了，若是妾身還是不依不饒的，豈不是太不給世子妃面子了？只是還希望世子妃真的能夠遵守諾言，不會讓世子忘記咱們這兩個懷着孩子的……”
說着，鄭氏緩緩地將自己的手放到了鼓起的肚子上。
左慧娘這次真的是已經笑不出來了。
桑墨見鄭氏和左慧娘打擂臺，心裡不由鬆了一口氣，開口勸道：“世子妃，鄭夫人如今懷着孩子，心情自然是會焦慮的；鄭夫人也不應該這般咄咄逼人，畢竟昨日世子並不是呆在世子妃這裡的……”
“桑墨，你也不用這般！”鄭氏冷笑道，“你現在可是懷着孩子呢，世子現在幾個侍妾，只有咱們兩個有了孩子，等到世子將全身的心思都放到了那個新人身上，我便是任由世子妃拿捏了，到時候你難道還會有好下場不成？”
左慧娘臉色頓時一沉，道：“鄭氏，你住嘴！”
“怎麼，我說到
你的痛處了，忍不住了？”鄭氏冷笑道，“哼，我倒是想要看看，咱們的世子妃引進來的究竟是一隻讓世子妃握在手心裡頭的小白兔，還是一隻扮豬吃老虎的大灰狼。世子妃，希望你的眼光是沒有問題的吧。”
左慧娘咬牙，冷笑道：“鄭氏，你實在是……”
“不知規矩，對吧？”鄭氏卻是並不在乎左慧孃的怒氣，依舊笑道，“我如今有着孩子，你敢用規矩壓我？世子妃，世子妃？說白了不過是一個生不出孩子的正室罷了；我是小妾，搶不了你的位子，但是你那個妹子可是滕妾，說不得什麼時候懷了孩子，世子便要你自請下堂了！”
“鄭氏，你簡直放肆！”左慧娘怒道，“我看在你懷着孩子的份上纔沒有動你，你竟然得寸進尺！”
“姐姐這是怎麼了？一道外頭便聽到姐姐在發火。”簾子被丫鬟打開，卻是左息泱走進了門來。
鄭氏不由向她看去，卻見她一身鵝黃色的衣裳，梳着海棠髻，蒙着一張面紗，眸光盈盈流轉，舉動之間風情萬種，尚帶着一絲成人之後的嫵媚。
鄭氏心裡不由暗道一聲“果然非俗物。”對左息泱的敵意更重：“喲，這便是新來的妹妹吧？果然不是凡俗之人，倒是我見到了，也愛得很呢！”
左息泱目光不動，身上的疏離之感更重：“這位便是姐姐曾經提起過的鄭夫人吧？果然鄭夫人美貌如斯，難怪世子喜歡的不得了。”
鄭氏眉頭微挑，臉上帶着的笑容更加豔麗：“你這麼說，莫非是世子向你提起過我？”
左息泱微微垂眸，似乎帶上了幾分笑意：“昨日世子……特意同我說了府裡的人，還說若是鄭夫人若是性子軟和一點兒，必然是會更加得他心意的。”
鄭氏聽聞，心裡不由有些嫉妒，有些陰陽怪氣道：“若是我能夠軟和一點兒，也就沒有你了！”
“這倒是事實。”左息泱忽然笑道，“不過世子說了，畢竟都是妾侍，還是收斂一點的好。”
鄭氏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妾侍”這兩個字，聽得左息泱這般提起來，頓時便沉了臉色，怒道：“什麼叫做‘都是妾侍’？你和我能一樣嗎？”
左息泱彷彿是故意要和鄭氏過不去，忽然如同恍然大悟了似的點了點頭，道：“不錯，鄭夫人是妾侍，而我是滕妾；以後若是世子妃出了什麼事情，鄭夫人還是妾侍，但是我，便有可能成爲繼室，確實是不一樣的。”
鄭氏臉色一白，但是仍舊嘴硬道：“就算你身份高又怎麼樣？我肚子裡頭可是有着世子的孩子呢！大夫都說了，這裡面是一個男孩兒。那可是世子的長子，你怎麼和我比？”
左息泱聞言卻是笑道：“是啊，你肚子裡頭是有了孩子，但是這又怎麼樣？妾侍終究是妾侍，就算你生下了十個百個男孩兒，終究也只是一個妾侍罷了！妾通買賣，你若是不想生下孩子之後被打發出去，還是收斂一下你的囂張氣焰的好。”
“你！”鄭氏臉色已經蒼白起來，顯然是被左息泱的話嚇到了，但是仍自強撐着開口道，“你，不會的，世子不會這麼做的！我是這個孩子的親生母
親，孩子是不能夠離開自己的親生母親的！”
左息泱眼裡頭這一回是真的帶上了笑意，雖然難以分辨那究竟是嘲笑還是微笑：“聽說鄭夫人出自書香門第，在家中的時候也是博覽羣書的，不知道知不知道有一個典故叫做‘去母留子’呢？”
鄭氏只是一個庶女罷了，哪裡有機會“博覽羣書”？但即使她再無知，也知道什麼叫做“去母留子”的，頓時臉色變得極差：“你，你什麼意思？”
左息泱輕笑道：“我的意思不是已經告訴了鄭夫人了嗎？左右現在世子妃並沒有孩子，若是鄭夫人的孩子當真被世子妃看重，被世子妃抱到身邊教養，也算是有了一個身份了。這可是一件好事，是不是，鄭夫人？”
鄭氏忙捂著自己的肚子，搖頭道：“不，這是我的孩子，我不會把他交給任何人的！”
左息泱眼裡流露出了幾分可惜，嘆道：“鄭夫人，您這又是何必呢？你只是一個妾，能夠給這個孩子什麼？但是世子妃便不一樣了，她是正室，若是你的這個孩子成了正室的養子，那以後可是前途光明啊。鄭夫人，光是爲了這個孩子，你是不是也應該，忍痛割愛呢？”
鄭氏張了張嘴巴，彷彿有些猶豫。
左息泱卻是忽然笑了出來，道：“鄭夫人是不是覺得很難下決定？”她說着，走到了鄭氏身邊，道，“其實鄭夫人也不用這麼着急下決定，你現在才六個月，再過上幾個月決定，也不會誤事。”
鄭氏已經說不出來話了，顯然內心鬥爭極爲激烈。
左慧娘見鄭氏這般，心裡頓時有一種爽快的感覺，但是顧慮着她肚子裡的孩子，不由道：“罷了，息泱，你也不必這般激她了，我可不想養一個妾侍生下來的庶子！”
左息泱輕笑，看向鄭氏，柔聲道：“鄭夫人，這可是世子妃的恩典啊，竟然批准了鄭夫人你自己養着自己生下的孩子。你是不是應該好好地謝謝世子妃呢？”
鄭氏在免去了自己的孩子會被搶走這樣的憂慮之後，對左息泱也有些害怕，忙道：“妾身多謝世子妃高擡貴手……”
她說罷，剛鬆了一口氣，左息泱便又開口道：“誒？怎麼只謝了世子妃？按理說鄭夫人也該謝謝我纔對啊！”
鄭氏心裡頓時怒起，但是卻偏偏不敢再和左息泱作對，只能夠道：“自然也該謝謝左夫人。”
桑墨見左息泱幾句話便將鄭氏打落到了塵埃裡頭，頓時心裡一驚，但此時她也不敢直面左息泱，只能夠腆着臉打圓場：“左夫人昨日剛剛入門，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偏偏要現在過來？世子知道，只怕是要傷心了。”
左息泱看向桑墨，笑道：“桑墨夫人實在是太客氣了，世子縱然當真喜歡我，我也不應該讓世子妃久等。何況，這裡頭不是還有兩個懷着孩子的想要見見我這個新入門的，看看是不是一隻好捏的軟柿子嗎？若是我當真就晚到了，或者不到了，只怕世子那裡又是一輪一輪的‘爲妾身做主’了。”
桑墨聽到這裡，頓時像是被什麼人扼住了嗓子，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了。只能夠訥訥地在一邊充當木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