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易鳴傷愈,可心情卻猶如冬天的陰霾一樣陰鬱。
兩週前,陳巨虎被調出9413連,去了金陵軍事指揮學院,擔任教官,臨走前,給易鳴留下了一把銀騎士匕首,那是從撒旦傭兵處繳獲的,巨虎沒說太多,只說有空了到金陵找他。
一週前,羅巨基正式退役,原來9413連的戰士一旦超過30歲,就必須強制退出連隊,可以繼續去其他部隊服役,也可以復員轉業,他選擇了退役,回到家鄉一個法院擔任副院長,說30歲前沒有在父母身前盡孝,30歲後要陪父母到老,走的時候,與許三少、易鳴、楊鐵大醉一場,第二天不辭而別;
三天前,楊鐵也主動申請了退役,但他使用了9413連的特權,直升遼瀋炮兵學院,當了一名學生,笑言以前扛槍,以後要打炮的幹活,走得也極爲低調,是等全連戰士睡着之後,一個人悄悄地走進了黑夜當中。
許三少也走得悄無聲息,他是要調回燕京軍區,以他中校的軍銜,加上家族的背景,也許用不了多少年,就可以摸一摸將軍的門檻了。
“你知道嗎,當年我來軍營時,門外一溜排了三十輛法拉力、蘭保基尼等豪車,我跨進大門時,那聲音,那場面,排山倒海啊,大哥,你走好!媽的,當時沒把我感動哭,卻把我激怒了,你說,這什麼屁話,跟送我上西天似的,那一幫混蛋的腦袋都被我敲出一個大包,那時的哨兵看目瞪口呆,我記得一清二楚,沒想到,這一晃眼,就十年了……”
許三少的嘴裡叼了根菸,青色的煙霧直直地上升,縈繞在他的眼前,眼角有淚,十年九死一生的特種兵生涯,現在想起來,還是熱血沸騰。
“我差一些,也就一個大校送我來的!”,易鳴微笑道,看着附近停的一輛京A開頭的普通奧迪小車,不由想起了那送他來軍營的大校。
“咱們五個,雖然組隊開黑的時間短,但也是一起扛過槍,一起玩過命,來燕京,哥請你比翼雙飛!”
“哇,不是九星連珠嗎?你太小氣了!”
“靠,看不出你小子,志向遠大啊!”
“呵呵!跟你學的啊!”
許三少哈哈大笑着,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了易鳴幾秒鐘,鬆開後,凝視着他,說道:“我叫許山嘯,山峰的山,嘯聲的嘯,排行第三,大部分人真的叫我許三少,謝謝你帶我回來!”
“是你帶我們回來的!”,易鳴的笑容是打心底裡泛出來的。
“喲,三少,你終於出獄啦!”
一輛紅色F450法拉力轟鳴着在對面路邊停下,一個年青的胖子跳下車,站在車邊大喊道:“三哥,歡迎你出獄!”
其後陸續來了三十幾輛寶時捷、奔士等跑車,車上都下來一個年青人,在那胖子的指揮下,齊齊喊道:“三哥,歡迎你出獄!”
“媽了個巴子!”,許三少笑罵了一句,“我發小!”,他朝易鳴一揮手,慢慢走近那那胖子,一拳就打在那胖子的肚子上,打得那胖子彎成了蝦米。
許三少朝那幫年青人一揮手,然後指着易鳴,“那位是我兄弟,易鳴,記住他的臉,見到他,就是兄弟!”
“易兄弟,小弟方點點,網上一搜就有我,隨時來找我!”,年青胖子方點點朝易鳴揮揮手,親自打開車門,請許三少上了車。
“兄弟,再見!”,許三少瀟灑地揮揮手,卻很快偏過頭,免得讓易鳴發現他流淚。
“再見,兄弟!”
易鳴輕輕擦去眼角的淚,看着法拉力絕塵而去,心裡空落落的,很難受。
……
送走了四位經歷生死的戰友,易鳴知道這是執行任務的餘波,如果不是他出人意料的辦事方式,按常規的打法,也許也就安然無險地完成任務了,爲了引出那隱在幕後的黑手,他差點讓戰友們埋骨異鄉,最後卻發現那幕後黑手也許不存在,只是他神經過度緊張而已。
這次任務的結束後,沒有表彰,也沒有處罰,也沒有公佈任務結果,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讓其他戰士感覺到不同尋常的詭異,但易鳴等五人被下了封口令,別人也不能隨便問,這個任務成了9413連的絕密檔案,之後,就是陳巨虎等人,退役的退役,調走的調走,這個小組剛成立不久就解散,這在9413連的歷史當中也相當罕見。
許三少有家族支持,還能調到其他部隊,而陳巨虎、羅巨基、楊鐵卻不免要退出他們所鍾愛的連隊,易鳴雖然不問,但能看得出他們四人眼底隱藏得極佳的失落,離開9413連的不捨與痛苦,而這一切,卻是易鳴帶來的。
很快,易鳴就感受到了不同,他仍跟着9413連進行日常訓練,但卻不再被派出執行任務,甚至有一次全連出動的情況下,他也跟幾個訓練中受傷的士兵留守基地。
兩個月後,他就被借調到基地的機房,幹起了網絡運維的工作,平時就幫女兵重裝一下系統,換換網絡水晶頭,修理佈設網線、定期做系統殺毒,備份系統日誌等雞毛蒜皮的工作。
加入9413連一年後,鄒全以易鳴有寫軟件代碼的能力爲藉口,將易鳴借調到了基地的電子戰演練室,天天對着各種訓練軟件的源代碼,在外面沒做成程序猿,在軍營裡倒是實現了這個理想。
這個工作接觸的人不多,可有個好處就是,有一部單獨的電腦可以聯上外部網絡,雖然要經過幾道關才能接出去,但至少還是能與外界聯繫上,也就能時不時地跟常慼慼、洛雁聊天,偶爾登上QQ,還能跟江清月打打嘴炮。
靠着這臺電腦,易鳴完成了華龍學院的大部分的考試,不斷地積累學分,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學分已快修到畢業的水平了,只要通過畢業論文答辯,就可以提前畢業了。
這種日子,雖然清靜,可也透着一種無奈,易鳴雖然不想接受,但還是按着這個軌跡走下去。
易鳴參軍滿兩年的前一天,鄒全把他叫到了辦公室。
鄒全遞過來一份文件,是服役屆滿通知書,兩年,正好是華夏軍隊義務兵服役的時間。
易鳴想也沒想,在通知書回執上籤上姓名和日期,沉默地朝鄒全敬了個軍禮。
“在9413連的歷史上,除了傷亡,沒有人只服役兩年就退役的,你是第一個,具體原因我不知道,雖然你只執行了一個也是唯一一個AA級任務,但這個任務的評價是優秀,所以,你……沒有墜了連隊的威名,這個軍禮,是你應得的!”
鄒全莊重地朝易鳴敬了一個軍禮,他心裡也有些堵,9413連在執行任務當中,什麼招都用過,就像易鳴在境外與敵人合作也不是沒有過,易鳴這一個小隊,在一個月內,滅了赤蠍不少人,從撒旦傭兵團手中逃出,還從地方武裝的包圍中殺回境內,這一切,不是一句運氣就能包括的,其中易鳴付出了多少努力與鮮血,鄒全看得到,許三少他們也看得到,所以許三少、陳巨虎等人離開連隊時,儘管有不甘、不捨,但卻不悔,因爲新兵易鳴是真正獲得了老兵們的尊重與佩服。
第二天,易鳴如同參軍時一樣,也只背了一個揹包出了軍營。
“敬禮!”
易鳴經過操場時,見到操場前的石碑下,9413連全員列隊,全副武裝,齊齊朝易鳴敬了個軍禮。
易鳴眼中帶淚,莊重地回了一個軍禮,心潮激盪。
“我是9413連的一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