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素素很不好意思地說:“傑克少爺出門後,廣州的生意一直沒有打理,我們擔心他……”然後藍素素看一看傑克,伸了伸舌頭,一副說錯話的樣子。
傑克聽不出藍素素在暗示楊普辦事要花錢,他說:“不用擔心,我有生意夥伴幫我照看業務。”
楊普說:“耽誤了傑克先生的時間真是過意不過,我一定稟告州同大人給傑克先生補償一下。”
“非常感謝,這太好了。”傑克說中文和英文一樣直接,楊普聽了哈哈大笑說:“快人快語,好!”
喝過早茶已是辰時,楊普回衙門報到,藍素素一行便回客棧休息。
三個人牽着一隻狗走在大街上,傑克問藍素素:“楊普說州同大人是個清官,你覺得一個清官會有錢給我們嗎?”
藍素素撇一撇嘴說:“是不是清官,我見過再說……這次人家請的是龍兒,幹不幹,收不收錢你問龍兒好了……”
龍淵說:“素姐……我纔看了個把月時間的風水書,你這樣就叫我去給人家看風水?我怕搞砸了……”
藍素素笑着說:“你放心吧,你沒聽楊普說嗎?那個大人也會風水,你錯了害不死他……再說你要成爲一個風水師,總要有第一次聽客人的要求,給客人講解風水,這次是好機會,你可不要錯過……”
“我怕說錯了……”龍淵心裡懸得很。
藍素素走到路邊的商鋪買了一包甘草欖,給每人分了一顆含在嘴裡:“你怕什麼呀?說錯了大不了給人家趕走,那就上路唄,有什麼呀……再說又不是我們自吹自擂拉回來的生意,是人家要請,我們什麼水平不是我們說了算,是人家說了算……”
傑克傑吮着甘草欖說:“嗯……這話有道理,素素你很象耶穌……”
“我幹啥要象耶穌?”藍素素很不屑。
傑克說:“耶穌說過,人不能評價自己。自己說自己好是不對的,只有別人說自己好才真實……”
藍素素打斷耶穌的話題:“傑克,你上次在芙蓉嶂擡着洪老爺的屍體往山下衝,天上有個人掉到洪老爺的身上……”
傑克聽到舊事重提,彷彿回到地動山搖驚心動魄那一幕,他表情痛苦地說:“Mygod……那件事別提了,我抱着洪老爺的屍體身上臭了幾天……”
“不要自卑,我們不嫌你臭,我是說那黑衣人把屍體炸了之後,你向他開了一槍,你那一槍是往他身上哪裡打的?”藍素素說。
“心臟。那種時候要保證打中人,就要打面積大的地方,身體容易打中,所以我就往心臟上打。”
藍素素又問:“你打中了嗎?”
“打中了,我看到他胸前中槍……”
“打中心臟當然馬上就死掉了……要是子彈沒有打中心臟,十幾天後這人可以站起來走路嗎?”藍素素追問道。
傑克說:“這就難說了,如果打到骨頭上或是子彈穿過身體,又或者他身上有護甲,打中了他身體上的物件之類都可能不會造成重傷……有問題嗎?”
“有,我覺得剛纔在客棧遇到的鄰居很奇怪,他是廣州府的捕頭,但是卻突然出現在這裡,我懷疑他跟着我們;聽楊普說他們是幾個人一起來,我覺得是在芙蓉嶂襲擊我們那幾個蒙面人;而他又有咳嗽,我懷疑他是不是肺部有槍傷;最重要的是他和那個黑衣人的身材太象了。”藍素素簡明出自己的懷疑。
傑克搖搖頭說:“證據很不充分,素素你是亂猜的……”
“對呀,我也沒有證據證明他是廣州府的捕頭呀。我先住到馨蘭巷一年,然後他才搬來,我們做了兩年鄰居,從沒有見過他穿官差服裝,他是捕頭這件事,也是他自己說的……”藍素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是有問題……”
龍淵說:“如果是幺哥的話不如直接問問他,反正大家都認識。”
藍素素想了一下說:“呵呵,龍兒膽子還真不小,我先想想吧。”
回到客棧,藍素素已經嚴重睡眠不足,馬上上牀睡覺;傑克和龍淵把大花背綁在客棧後院的洋馬車上,讓大花背看守着馬車,然後回到下榻的二號房,也很快睡着。
大花背的確是一隻很敏感的守護狗,每當有人接近馬車,從二樓的客房都可以聽到它的吠叫聲。過了一會,可能經過馬車的人都知道了要繞路走,大花背慢慢靜下來,藍素素聽到大花背的表現,心裡非常滿意地睡着了。
到了太陽下山的時候,鄧堯來到藍素素的門前敲門。藍素素開門讓了鄧堯進房,鄧堯對她說:
“今天晚上幺哥請你吃飯,叫上你那兩個朋友吧。”
藍素素說:“今天晚上可不行,我們現在還在等楊大人的安排呢;如果幺哥不急着走的話,明天后天讓素素請你吃飯吧……”
藍素素這一着拖字訣耍得進可攻退可守,明天后天還在韶州的話,可以進一步試探了解鄧堯;如果明天要離開韶州,也可以給鄧堯來個措手不及。
鄧堯聽藍素素這樣說知道人家晚上有飯局了,他又問:“你在廣州出什麼事了?怎麼搞成被通緝這麼嚴重?”
藍素素說:“我是好心幫人家捉賊,卻把賊打死了,沒想到那賊是朝廷裡的官,唉……幺哥你可千萬不要說出我的名字,在外面叫我安琪兒好了,素素的命就在你手上啊。”
鄧堯點點頭說:“原來是誤殺……那你怎麼又到衙門來了?”
“我是想回老家避避,可是因爲龍兒會看風水,楊大人知道了非得讓他來給州同大人看看,我也只好跟來了……”藍素素把什麼事都往龍淵身上推。
“龍兒小小年紀還會看風水?”鄧堯驚奇地問道。
“幺哥還不是深藏不露道術高強?”藍素素輕描淡寫地說。
“我一個粗人有什麼道術呀,小丫頭盡胡說,呵呵呵……”鄧堯聽不懂藍素素的話,憨厚地笑起來。
“呵呵呵……”藍素素看着鄧堯的眼睛也笑起來:“一個月不見,幺哥是不是在路上發財了?這身衣服可真不錯……”
“上邊要求大家串門穿得好一點,出門辦事不能太丟廣州府的臉,完全是門面功夫,哪有什麼發財……”
“你的病好些了嗎?”藍素素看着鄧堯的胸口,想看出有沒有包紮傷口的痕跡從衣服裡透出。
“有心了,我在路上染了風寒,已經在這裡住好幾天了,現在纔好一點……”
“那就好,那就好……”藍素素又問鄧堯:“你一個人出公差嗎?”
“呵呵,我們一行三人,幸好有個照應……不然這一病可很麻煩……咳咳……”
藍素素仔細地聽着鄧堯的咳嗽聲,咳嗽聲從肺中發出,帶着輕微的絲絲聲;如果是風寒咳嗽聲應該從喉中發出。
“咳得肺痛是吧?”藍素素心痛地問鄧堯。
鄧堯吞一口口水,頓一頓說:“這外感風寒……是好了流鼻涕就乾咳,天天吃藥,呵呵……”說完不禁搖頭苦笑起來。
藍素素話中有話地說:“是啊,要是嫂子在就好,幺哥幹這份差事出生入死的受了不少罪,朝廷還是給你發那麼點年俸的話,還不如別幹算了……”
鄧堯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我有家有室的,一下辭了衙門的工也沒活好乾……”說完長長嘆一口氣:“唉,那好吧,我明天再來請你吃飯,我先走了……”
“不好意思啊幺哥,明天素素請,你慢走。”藍素素說完站起來給鄧堯開門,雙手拉開門栓後,肘還沒來得及放下來一個轉身撞到鄧堯的胸口上。
鄧堯稍稍縮了一下,還是被藍素素的肘撞上,他哎喲一聲,笑着說:“呵呵呵,小丫頭毛手毛腳的……”
“幺哥對不起,你沒事吧……”藍素素很抱歉地看着鄧堯的眉頭,只要他眉頭皺一皺,必然是胸前有異常的痛感刺激。
不過鄧堯並沒有皺眉頭,笑呵呵地走出門,一邊說着沒事,一邊離開走廊末端的一號房,一個拐彎消失在走廊的轉角。
藍素素嚅着嘴巴無聲地咒罵着;“這老狐狸,看我今天晚上揭開你的真面目……”
鄧堯前腳走,楊普後腳就到,把藍素素三人帶進韶州府衙門。
傑克一直在前面和楊普聊天,藍素素拉着龍淵走在後面:
“龍兒……看風水最重要是看門,要做到人沒進大門,已知三分事;要是話說到一半,再走出去量一下大門就外行加丟人了……”
在藍素素的指示下,龍淵趁楊普在前面走路說話不注意的時候,掏出羅經量過大門的向度和街道產生的來去水口。
藍素素又說:“看過大門要記得細節,分析出一個大概方向,然後一層層地走進去,觀察各個堂,室,和竈是否合乎法度,每一個好的風水小格局都會增加大格局的福力,壞的當然就會產生煞氣……”
當藍素素和龍淵一步步地走進後堂,龍淵對這個衙門的情況已經瞭然心中。
藍素素在龍淵身邊小聲說:
“記住,人家找上門,一定是有搞不掂的事情;你要心裡有個數,人家是哪方面有疑難,你心裡有沒有解決的方案;斷症容易治病難,所以看風水容易,救應一個風水局可不是書上可以教會的東西,你要靈活運用……”
龍淵細細地聽着,不時點點頭。藍素素又說:“對方是風水老手,你纔是小孩子,他不會對你有很大期望;所以你不會的地方不用死撐,更不必說謊,你直接說不會就行了,可能你在他身上學到東西一生都受用……你叫我姑姐,來歷和價錢什麼的等我來談,不一定有錢收,你全力做就行了……”
一邊說話一邊在衙門裡左右穿插,藍素素他們發現,這個衙門只是門小,裡面的地方可不小,進了審案的大堂後一路走進去,居然經過兩層內庭纔來到州同大人的住所後花園。
小小的後花園說是花園很勉強,有土地的地方有些果樹,樹下長滿了雜草,沒有一個花盆,也沒有任何需要人工照顧的花卉植物,沒有土地的地方整理得井井有條,充其量象一塊草比較多的空地。
看一個人的家可以看出一個人的人品,藍素素看到這樣的後花園不禁暗暗偷笑,這個州同大人分明就是一個食古不化的老夫子。
從花園旁邊的房中迎出一個五十多歲上下的精瘦老者,嘴上留着三絡灰白短鬍子,穿着一身老秀才的素樸打扮。
楊普一見老者就拱手行禮說:“範大人,這幾位就是我向你提到的朋友。”
然後他轉身對傑克他們說:“這位是韶州府州同範仲良範大人。”
範仲良看上去毫無老態,神采奕奕地向三人拱拱手,說話聲如洪鐘:
“久候各位多時了……這位是西洋神探傑克先生,年輕有爲啊!嗯,好!骨格精奇相格大氣軒昂,這位一定是風水小神童龍淵!哦?安琪兒姑娘天倉飽滿,神韻出衆,一定世出名門,不是普通人啊!歡迎歡迎……”
大家很意外範仲良居然這麼開朗,都紛紛回禮。
藍素素更感意外,心裡暗想這下麻煩大了,一不小心自己鑽進了看相佬的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