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結束之後還有將近一個月才放榜，這期間考生們都得等在永安，或輕鬆或緊張。要麼就呆在屋裡繼續看書，要麼整天出去到處交友遊玩。只是同樣身爲考生，我卻有別的事要做。除有鳳來儀和東溟的公務以外，還有莫離的武試。
武試的第一關是羣P，地點在永安城外駐守的定安營中，十個人一組，優勝者才能參加下一關的兵法考試。到莫離的時候我讓楚清秋帶我去看了，就幾分鐘的功夫，其餘九個人就全趴下了。真不愧是我的心腹呢，剛出場就贏了個滿堂彩，順便讓我體會了一把當家長的心情。
之後的兵法考試的考場設在兵部，當然，這一關莫離也是輕鬆通過，之後便是從九月二十開始的一對一擂臺賽。擂臺賽也是在兵部舉行，大院中搭起了紅色的高臺，四周是觀看的座位，供達官貴人們參觀。這樣一來，嚴肅的考試看起來倒像是供有錢人們玩樂的遊戲了。
莫離的每一場擂臺我們都有去看，怎麼說也是江湖上排名前二十的高手，那些人跟他比起來就像是初出茅廬的小毛孩子一般。就連一向和他不對盤的蔣醇玉看了之後，都說要是他和西門錦菡單打獨鬥的話，雖然差了一截，但也是一場惡戰。而且現在有了“水雲”，更是如虎添翼，只怕以前的武林排名又要重新改寫了吧。
當然，越到後面，對手的實力便越強，打得也不像以前那麼輕鬆。到八進四的時候，莫離的對手是一個使流星錘的肌肉男。身高差了莫離大半個頭，還沒我高呢——不過據擔任臨場解說的蔣醇玉說人家那叫下盤穩，甫一上場就先是大喝一聲，用內力把上半身的衣服震碎了，露出的肌肉那才叫一個糾結啊！據說那肌肉男每場比賽都要來這麼一出，先用氣勢把人家震住，然後利用自己體格和武器上的優勢一陣猛攻，不出半個時辰對手就玩完了。
不過這場比賽那肌肉男可不像以前那麼輕鬆，對手可是我們家莫離呢！剛開始的時候只見那猛男又故技重施，發起一陣猛烈攻擊。莫離並沒有與之對抗，而是輕鬆避過。就這樣跟他一追一躲地耗了將近一個時辰，看得觀衆索然無味。漸漸地，那肌肉男的體力明顯下降，動作開始變得遲緩，全身大汗淋漓。這個時候莫離纔開始反擊，只花了一柱香的時間，便將那肌肉男踢下了臺，順利晉級四進二的準決賽。
等莫離換完衣服出來以後，爲了慶祝他進了四強，我便提議大家一起到望月樓去吃飯。沒想到那三隻全部反對，最後被楚清秋帶到凝翠閣，這才作罷。
“那人剛開始的時候耗力過度，氣勢和體力都在短時間之內達到最佳狀態，這個時候之與拼力是不明智的，所以我才與他拖時間。等他的體力耗盡之後再一舉攻之。”
我們一邊吃一邊聊着擂臺賽，主要是給我這個“也曾練過幾年”的武學白癡補知識。
蔣醇玉冷笑道，“那人一看就是有勇無謀，要是當個小兵衝鋒陷陣什麼的還能殺幾個敵，立點小功，卻不是什麼當將領的料。他要是當了將軍，領着一支個個和他一樣沒腦子的士兵勇往直前的話，不全軍覆沒纔怪了呢。”
楚清秋聽他這麼說，便嬉笑着說道：“哎呀~你們兩個感情真好呢~”
“誰、誰跟他感情好了？！”蔣醇玉狠狠地瞪了莫離一眼，然後羞紅了臉別過頭。
“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嘛，”我向莫離道，“你不知道，他在臺下的時候啊，經常誇你哦~要知道得我們蔣神醫的誇獎可不容易呢，連我都沒誇過哦~”
“你自己吃你的吧！”說着蔣醇玉就扯了一隻烤鴨腳塞到了我嘴裡。莫離看了他一眼，也沉默着自己吃自己的，沒什麼表情。
“哦對了，”楚清秋向莫離道，“剛纔完了之後我去找你，看見兵部尚書正和你說什麼。是有什麼事嗎？”
本來一個隨便問起的問題，誰知莫離卻突然僵在了那兒，臉部奇妙地抽搐着。這下子倒引起了我們的興趣，那個兵部尚書到是和他說了什麼，讓這張撲克臉都扭曲了？
“……其實……也沒什麼。”他吱吱唔唔了半天，最後終於抵不過我們三人的輪流攻擊而開了尊口，“也就是……他說……他們家……二小姐……”
我們心下了然地集體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他又立即嚴肅地向我道：“但是請主人放心，屬下已經拒絕了。”
“咦？”楚清秋奇道，“你拒絕了兵部尚書的提親，不怕下一場擂臺他跟你玩陰的？”
“就他？”莫離不屑地冷笑了一聲，於是一陣陰風吹過。還差點忘了，一桌四人就有三個已經習慣了玩陰的，還怕一個區區兵部尚書？
蔣醇玉問，“那你是怎麼說的？區區賤民配不上貴府千金？”
“這個理由不成立嘛，”楚清秋道，“已經進了四強了，以莫離的實力拿個武狀元還不容易麼？就算一個不小心沒拿到，前四名進軍隊，起碼也是軍官了嘛，再加上他兵部尚書一提拔，自然是前途無量嘛。”
“屬下說在家鄉已經成親了。”
楚清秋道：“他沒威脅你休妻？”
蔣醇玉給了他個白眼，“是你的話就會這麼做吧？”
莫離道，“沒有，聽說我已經成親，他自然也就放棄了。”
“是嘛，又不是非你不可，”我說，“四強的其他三人可都不簡單呢。馮將軍家的三公子馮子薔和韓將軍家的大公子韓笑陽可都是永安著名的鑽石王老五，莫離的身份只是楚清秋的遠親，哪能跟他們比，怕是先在那兩家碰釘子纔來找你的吧。不過剩下的那個鄭雷是個布衣出身的大叔，長得也不咋地，說不定那個兵部尚書還是不會對你死心的哦。”
三人望着我疑惑道：“鑽石王老五是誰？”
呃，一不小心用了現代白話文，“不是誰啦，就是指那些出身又好家裡又有錢又正值大好年華的單身漢唄。”
“這倒也是，”楚清秋道，“而且這次來觀戰的人中帶着千金小姐們來的也不在少數，都想給自家找個有前途的好女婿。後天就是最後的比賽了，等武試的三甲一出來，大概馮韓兩家就得先忙着應付媒人了哦~”
見楚清秋帶頭開始八卦了，蔣醇玉也學會了壞心眼，笑得陰險地向莫離說道，“別光說那兩家，我們家說不定也一樣呢。雖然編了個已經成親的謊話，可到時候人家一查不就曝光了？你那個假身份可沒連這一點也一起考慮到呢。雖然身世不如那兩家，可是論相貌和能力，那幾個怎麼及得上我們家的莫賢弟呢~是不是啊，翔？”
雖然明知他是故意的，不過我也打趣地說，“永安的千金小姐算什麼？到時候咱們家莫離頭甲高中，說不定就來個小皇帝賜婚，直接當駙馬爺了呢。”
莫離的臉已經青了一半，道，“主人別說笑了，要賜婚也輪不到屬下，還有馮韓兩家的公子呢。”
“那可不一定，”楚清秋道，“雖說南宮皇室已經衰落，只剩下了小皇帝和南疆那位小王爺，不過宮中尚未婚配的公主還有五位呢。除了年幼的十一公主和十二公主以外，另外的六公主、七公主和九公主都正值妙齡，到時候順便招三個回去大家分一分，不就其樂融融了嗎？呵呵~”
莫離的臉已經全青了。蔣醇玉突然說，“對了，還有文試那邊呢。三個公主怕是不夠分吧？”
“放心放心，第二名和第三名一般都不會賜婚的。”楚清秋笑道，“這個武狀元嘛，已經是莫離的襄中之物，加上個文狀元就倆，三個公主還得掙一掙呢。”
我說，“而且啊，這種事也容不得你拒絕的。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莫離一時無語，蔣醇玉笑道：“這還不好辦？抱得美人歸唄。”
我見他臉色難看，便道：“你也知道，這種事我一般都不會難爲你們的。到時候無論你做出何種選擇我也不會怪你的。這任務嘛，還有其他人……”
“主人，我……”
“哎呀哎呀急什麼嘛！”楚清秋忙道，“說着玩呢，你還當真了。有沒有賜婚即不是我們做得了主的，也不是小皇帝做得了主的。那還得看葉風的心情呢。”
聽了這話，莫離的臉色總算好看一點了。結果我又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然後道：“既然是葉風做主的話……”
“怎麼了？”
“說起來，九公主可是葉皇后生的，葉風把她寶貝着呢。而且前段時間不是聽說有人去說媒了嗎？要是她看上了誰，說不定就……”
“那也不一定看上莫離啊，還有個文狀元呢。”
“你是不知道，”楚清秋對蔣醇玉道，“那個九公主可不像小皇帝那般軟弱。聽宮裡的探子說，那個九公主從小被寵着長大的，性格古怪刁蠻，說不好聽了就一野丫頭。據說小皇帝不喜歡習武，她倒是跟着學得好好的。整日裡舞刀弄槍，比皇帝還像個男人呢。”
“這樣啊，”我道，“這回的文狀元怕是王晉汐無疑了。就憑那小子那樣呆頭呆腦的，嗯，還是看上武狀元的機會大哦。”
分析了這麼大半天，問題還是回到了原點。雖然最後楚清秋看莫離的臉色實在不好，就嬉笑着將話題扯了開去，不過這根刺看樣子還是扎到他心裡去了。萬一真要如此的話，他做哪種選擇我都不會說什麼，畢竟古人可將婚姻大事看得很重的呢。怕就怕他到時候一個想不開，明明可以拿到第一卻故意放水，那我可……唉，我可沒什麼辦法了。
可誰知怕什麼來什麼。隔日的擂臺賽是準決賽和決賽，所以皇帝也要親臨現場。前日還在我們的話題中出現過的葉風和九公主便跟着一起來了。葉風的出現早在我的預料之中，他就像小皇帝的影衛一樣，只要小皇帝一出宮，走哪兒跟哪兒。只是還帶着九公主這一點就大大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雖然前日我們已經預料到了她的出現，不過等人真來了，還是大感意外。
九公主出現的目的在場的所有人都瞭然於心。一邊的觀衆們行過禮之後便交頭結耳地八卦開來。我們的位置正對着皇室衆人的位置，中間只隔了個臺子，所以還算看得清。首先注意到的便是葉風。看他的樣子應該有個五十來歲了吧，頭髮只白了一些，氣色挺好，看起來還滿有威嚴的感覺。他官場得意這麼多年當然活得自在，只不過過不了多久他的好運便會到頭了。
然後注意到的便是前日出現在我們話題中的九公主。小姑娘正值二八年華，一身紅衣格外醒目，身上配着些閃亮亮的金色配飾，一動起來就有清脆的鈴鐺響聲。再加上她並不像其他在座的千金小姐們那樣是傳統意義上的閨中淑女，而是像一隻活潑的百靈鳥一般與周圍的人談笑風生，對面的人就數她最顯眼。再看仔細了，長得也很不錯，水靈靈的小美人一個，只是身體還沒長開，尚待發育，成親之後應該會有所改善。
接下來便是身着一身明黃的龍袍的皇帝了。本來這纔是正主，誰知卻讓那兩個搶了風頭。小皇帝剛滿十八，正是大好年華，不過卻一點皇家氣勢都沒有，縮在椅子裡興趣缺缺，只顧着和坐在身邊的一個紫衣美人調笑。雙目無神，面帶病態，只有臉型可以看出和九公主是同一個孃胎裡出來的，五官長得不咋地，項多隻能算個清秀，卻還被滿臉的病氣給掩去了原來的顏色。
而坐在他身邊的那名紫衣美人，便是前些日子送進去的那個在挑選的時候和我小小地項了下嘴的女孩。兩個孩子都順利地得到了小皇帝的寵愛，並在宮中進行暗中的活動。這次能把她帶來觀戰，看來小皇帝對她情意正濃。
“主人，這下可完蛋了，”楚清秋苦着臉道，“那日不過是說着玩，沒想到居然成真了。”
“那也只能說明……你主人我料事如神啊……”
“其實也還不一定，”蔣醇玉少有地幫莫離說話道，“莫離今年都二十六了，九公主才十六。差了十歲，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上他呢。”
“也對哦。”我點頭同意。
楚清秋道：“那馮子薔今年是十九，過了年就及冠。韓笑陽二十二，鄭雷就不用說了鐵定沒戲。那兩家的公子不論從身份門第還是相貌年齡來說都和九公主相配，如果要選夫婿的話應該會在他二人之中選。”
蔣醇玉道，“如果他們二人都得不了狀元，那還會選嗎？”
“這個嘛……倒是個問題哦……不過這還得看九公主本人的意思。”
看了看對面一臉期待的少女，我暗自覺得莫離不妙了。即使家世不如那兩家，年齡又大了點，可是以男性的魅力來說的話，莫離絕對是在那二人之上。如果九公主真的選了莫離的話，他會如何選擇呢？身爲對我忠心耿耿的下屬，一向以任務爲重的他會不會就這樣接受呢？如果他接受了的話，我還能若無其事地笑着送他離開嗎？
當我正在心中質問着自己的時候，一陣鑼鼓聲響，最後一天的擂臺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