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五十三

八月末是武試報名的時間,完結之後緊跟着就是九月初一到初三的文試會試,再接着就是九月初十的武試羣P和九月十五的兵法考試,考完之後從九月二十開始一對一擂臺賽,一直到九月三十的最終決賽完結,到此武試正式結束,然後就是十月初一的會試放榜日,十月初三的殿試,到最後十月十五的殿試放榜,十月十八的三甲晉見天子,十月末的時候,各位舉子們的工作安排就出來了。

在永安流行會試之前開PARTY,大家聚在一起暢談人生什麼的。當然,走在永安流行前沿的江南小築也自然少不了這樣的活動。楚清秋請了很多平日裡和江南小築走得近的考生,在棲風閣裡擺下盛宴。不過今日的主題卻是別有用心。

“各位,”在正式開場後不久,楚清秋便點出了主題,他招呼一直都坐在角落的我過去,然後向大家介紹道,“這是我堂弟,楚清明,也和各位一樣是考生。他原本住在南嶺,因路途遙遠,所以這幾日纔到永安。我這個堂弟性格內向,不大會說話,到時候還請大家多多照顧。”

衆人紛紛點頭稱是,然後就開始有套近乎者來跟我喝兩杯,有八卦者來查戶口了。我目前當然是戴了□□的,屬於一眼望過去可以直接無視的那種人。加上楚清秋給我定的風格是“性格內向,不大會說話”——怕我多說多錯,一個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不學無術”——我便按楚清秋教給我的那幾句話應付了事。那些接近我的人先是看在楚清秋的面子上纔來跟我套近乎,現在瞧我這般無趣樣,自然是找個藉口便跑掉,然後我又得以縮在角落中冷眼旁觀了。

席間人們正討論着今年誰最有可能頭甲高中,只聽一人冷哼着:“這事要是換在一個月前,還有點討論的價值。現在已成定局,也是多說無益了。”

衆人一聽他這麼說,便都沉默了下來。卻偏偏有好事者故意問道:“哦?不知李兄此言何意啊?”

那被稱爲“李兄”的便繼續說道:“有人能越過鄉試直升會試,這般奇才你我哪是他的對手?今年的頭甲怕也早已是他的襄中之物了。”

“恕在下孤陋寡聞,這般奇才我可從未聽說過。哪有破例越過鄉試直升會試的道理?這還有沒有王法啊!”

“王法?”那人冷哼一聲,“現在還好,等他頭甲高中,怕是王已成王,法不成法囉。”

“夠了!”有人看不過去,出來抗議道,“自己沒本事就算了,還做出這般詆譭別人的勾當,真是有辱斯文,難看之極!”

“我詆譭誰了?那被詆譭的人還沒站出來,你在這兒起什麼哄?難不成那個人就是白兄你了?再說了,是自己有本事,還是祖上積的德,大家可都明明白白地看着哪。”

“那是當然,誰有本事誰沒本事可是明擺着的。只有有本事的人才會遭人嫉妒,沒本事的人一向都是因嫉妒而詆譭別人的那些個小人。”

“你說誰是小人?!”

“喲,這麼快就自己承認了?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你……”

一見這桌吵起來了,楚清秋急忙過來打圓場。我向王晉汐那邊望去,只見他面帶憂慮之色,和周圍的人打了個招呼之後便黯然離席。還好我的身份是外地人,這羣人都不認識我。像王晉汐那樣的,大家整天泡在一堆,各自的底細都那麼清楚,作爲一個傳統意義上的讀書人,還真是沒什麼臉見人了。而且像他那種性格的人,就算以後進了官場,也有自家人照顧着,不過還是會舉步維艱的吧。話又說回來,他以後在不在官場不重要,能不能進後宮倒是個重點了。

要是日後他被那個以好色著稱的小皇帝看上了,那在私底下說閒話的人就會更多了吧?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來看,只怕是非死即瘋。好好的一代才子就算是毀了吧,這就叫做天妒英才,紅顏薄命了。

他家裡人明知會出現這樣的局面,還準他入仕這一點倒是滿奇怪的。難不成以爲他年紀比較大,已經不是當男寵的最佳時間便可以放心了嗎?不過應該是考慮到他們家的勢力能夠好好地保護他吧。可是還有着其他的勢力存在,權力鬥爭的結果便是有些人註定要成爲犧牲品,王晉汐也是其中之一。

除了這個小插曲之外,宴會倒還是沒什麼大問題,在楚清秋的周旋之下,衆人很快便忘了這件不愉快的事,繼續呤詩飲酒。

三日之後,便是會試第一天了。七早八早就被蔣醇玉拖了起來,把我收拾得像個讀書人的樣子,吃過飯帶好准考證——其實就是一塊刻着姓名與編號的檀木牌子——派人將還處於半睡不醒狀態下的我送去了考場。

會試在皇城中的文德殿和宣明殿舉行,考生們先是在皇城四城門的青龍門之外集中,驗明正身,然後收查一下有沒有帶危險物品之類的。到了晨時便一起排好了隊,由專人領着分別到兩殿的各個房間——也就是考場——按編號坐好,半個時辰之後考試開始。考官當場宣佈考題,然後考生們便可以開始動筆了。筆墨紙硯什麼的作案工具都是由朝庭提供,所以進去之前考生們身上除了衣服和准考證以外什麼都不能帶。考試沒有時間限制,寫完之後便可交卷離開。中途上廁所由專人帶路加監視,到了午時有由朝庭提供的免費大鍋飯,沒考完的考生們全都停筆離開考場。不過據說一般都沒有人能在午時之前寫完。卷子就那樣放在桌子上。吃完飯加午休,然後到了午時三刻集體入場,再接着考。即使沒有嚴格的時間限制,但到天黑還沒寫完的話,考官們便會強行收捲了——你不餓人家還餓着呢,誰不想早點收工回去啊。

第一天是考詞。到了時辰之後,只見考官拿出四個卷軸,掛在大堂前面,然後一一打開。只見那四個卷軸之上分別寫着“蘇幕遮•秋景”,“賀新郎•佳人”,“水調歌頭•相思”,“雨霖鈴•離別”。然後一個太臨尖聲尖氣地宣佈考試開始,盤腿坐在下面的考生們便紛紛開始磨起墨來。

這個程序還是看得明白的。第一天考的是詞,四幅卷軸之上的便是題目。寫在前面的是詞牌名,後面的是主題。一般最經典的就是四大主題,像是什麼“春夏秋冬”,“風花雪月”,“梅蘭竹菊”什麼的,不過科考已經這麼多屆了,這種相關聯的四個東西們都被用得差不多,所以現在也沒追求非要四個一組的題目了。我事前還去看了很多這方面的東西,結果被楚清秋告之那些都是過時了的題目,鬱悶死我也。

雖然看起來不過是區區四首詞而已,不過這裡面的講究大着呢。而且想要在這麼一大堆詞中出彩,那可得花不知道多少心思。我一邊磨墨一邊斜眼看着那些人,我們這個考場裡還沒發現有人動筆。一個個都在那裡搖頭晃腦,有眼神茫然者,有目露精光者,有唉聲嘆氣者,有自我陶醉者……衆生百態,好不有趣。

我一時忍不住“卟哧”一聲笑出聲來,立即引來了考官的注意。

“那邊的,幹什麼哪?自個兒好好想,不準出聲!”

切!這不跟以前世界的監考老師一個樣嘛!我鬱悶地低下頭,望着白紙發呆。這都什麼人出的變態題目啊——哦對了,是王晉汐他老子及其手下。科考可是選拔官員的,這主題就出點像是述說人生志向的啊,或者來首邊塞詞也不錯嘛。偏偏考什麼寫景,什麼相思,什麼離愁,還佳人?這樣選出來的都是些沒用的繡花枕頭,也難怪朝中無人才,被葉風隻手遮天了呢。

於是坐得不耐煩的我成爲了本考場中第一個動筆之人。一筆一劃地慢慢寫,努力地把字儘量寫好看點,也就是我最大的期望了。

我纔開始動筆,便聽得考場之中一片抽氣聲。擡眼看了看,衆考生都用詭異的眼神看着我。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不就是當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嗎?我不理會,繼續動筆,於是紙上便漸漸地出現了早就爛熟於心的名家名詞。雖然搞抄襲很不厚道,但在經過初步瞭解了自己寫賦與論的水平之後,我便下定決心厚着臉皮當一回真小人。

用蔣醇玉的話來說,我寫的賦是“亂七八糟”,策論是“狗屁不通”。這兩科掛定了,沒商量。不過這樣一來也未免太丟人,就算要掛,好歹也不能成爲有史以來的最低分吧。所以我才決定當一回真小人,好歹用詞這一科把總分拉上去,掛也掛得不那麼丟人好了。好在本人也有一項天賦的“異柄”,就是過目不忘。把上輩子的宋詞三百首重新在心中默了一遍,很快就找出了對應者,然後成就了本考場的一個神話。

蘇幕遮•秋景

碧雲天,黃葉地,

秋色連波,

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

芳草無情,

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

夜夜除非,

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

酒入愁腸,

化作相思淚。

賀新郎•佳人

乳燕飛華屋,悄無人,

槐陰轉午,晚涼新浴。

手弄生綃白團扇,

扇手一時似玉。

漸困倚,孤眠清熟。

簾外誰來推繡戶,

枉教人夢斷瑤臺曲,

又卻是,風敲竹。

石榴半吐紅巾蹙,

待浮花浪蕊都盡,

伴君幽獨。

穠豔一枝細看取,

芳心千重似束,

又恐被秋風驚綠。

若待得君來向此,

花前對酒不忍觸。

共粉淚,兩簌簌。

水調歌頭•相思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

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

照無眠。

不應有恨,

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

雨霖鈴•離別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

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

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

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煙波,

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

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

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

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

更與何人說。

四首詞,就那幾百字,只改了詞牌名之後的題目,我卻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來寫。不是記不住,而是要把字寫好。一筆一劃的正楷對於我來說要寫好也很鬱悶,大概我天生就和毛筆犯克吧。一個時辰之後,我拿起寫好吹乾的四張紙走到前面去交卷,那考官先是疑惑地用目光在四張紙上掃描了一遍,然後再神情凝重地仔細閱讀,最後激動得像死了老子一般地大喊着——

“奇才!奇才啊——!!!!!!!!!!!!!”

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之後,那考官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出了考場,不知所蹤。另一個考官在回過神來之後立即指揮那些人自己繼續寫,然後過來告訴我交了卷就可以走了。

“這個,”我疑惑地問道,“他把我的卷子拿到哪兒去了啊?”

那可是我唯一的拉分指望,要是被他私下毀掉或收藏的話,最後的分數出來了,本人的面子何在?

“當然是拿去朝天閣了,”他奇怪地問,“考生的卷子都要交到朝天閣批改,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只好作罷,在一小太監的領路下出了皇城。等在那裡的蔣醇玉見我出來大吃一驚,立即迎上來道:“你怎麼出來了?”

“交了卷就出來了唄,難不成還要留在那裡參觀啊?”

“這麼快就交卷?”他的神色更加詭異,“你不會是交的白卷吧?”

“誰說的,”上了車,我不服氣地說,“都跟你說了今天這個是我的強項,所以就快了點嘛。”

“才快了‘點’?午時還沒到呢你就交了?”

“就是寫四首詞而已,又沒幾個字。”

“這不是字多字少的問題吧?!”

“那是什麼問題?填詞的話可不能自己亂加字上去呢。多寫一個字都會扣分哦。”

“就說了不是字數的問題……”他頭痛地嘆道,“我看你還真是去玩的……算了,反正也沒指望你能考出個什麼名堂來。我們回去吃午飯吧。”

其實在第一天對於古代科考的興趣過了之後,後面的考試我就已經不想去了。在家多好,可以讓我睡到自然醒,只是這關係到我自己的面子問題,還是死撐着熬過了後面兩天。這回可就沒有提前交卷的好事了,我留在那裡吃了午飯,體會了一下皇宮的廚藝,菜色還行,沒有虧待考生的嫌疑。第二天的賦是以江水爲題,說起來還算是很大衆化的題目了,而且只寫一篇。我絞盡腦汁終於拼了幾百字出來,一共才寫了三頁。再一看人家的,老早厚厚一摞放邊上了。第三天的策論還好,題目是論以德治國的。我大筆一揮,揚揚灑灑幾千字就出來了,不過也是和第二天一樣寫到快天黑。

經過三天的會試,我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不管在哪個時空,考試這種東西還真不是人乾的活兒啊!

124.喪雨蓮火幾重天(上)39.三十九8.八27.二十七46.四十六60.六十26.二十六123.玉碎7.七33.三十三8.八24.二十四53.五十三96.九十六75.七十五28.二十八35.三十五53.五十三53.五十三125.喪雨蓮火幾重天(下)87.八十七4.四70.七十92.九十二39.三十九75.七十五27.二十七70.七十41.四十一27.二十七20.二十52.五十二110.百一十32.三十二110.百一十54.五十四100.一百56.五十六78.七十八7.七60.六十109.百零九43.四十三20.二十10.十87.八十七19.十九6.六38.三十八67.六十七125.喪雨蓮火幾重天(下)91.九十一53.五十三59.五十九56.五十六9.九108.百零八8.八84.八十四30.三十86.八十六58.五十八84.八十四20.二十43.四十三40.四十110.百一十60.六十111.百十一33.三十三108.百零八97.九十七39.三十九74.七十四62.六十二92.九十二4.四40.四十122.露雨初菡(完)100.一百123.玉碎102.百零二88.八十八4.四112.百十二119.露雨初菡(之四)62.六十二51.五十一27.二十七52.五十二73.七十三93.九十三98.九十八94.九十四112.百十二70.七十44.四十四46.四十六23.二十三
124.喪雨蓮火幾重天(上)39.三十九8.八27.二十七46.四十六60.六十26.二十六123.玉碎7.七33.三十三8.八24.二十四53.五十三96.九十六75.七十五28.二十八35.三十五53.五十三53.五十三125.喪雨蓮火幾重天(下)87.八十七4.四70.七十92.九十二39.三十九75.七十五27.二十七70.七十41.四十一27.二十七20.二十52.五十二110.百一十32.三十二110.百一十54.五十四100.一百56.五十六78.七十八7.七60.六十109.百零九43.四十三20.二十10.十87.八十七19.十九6.六38.三十八67.六十七125.喪雨蓮火幾重天(下)91.九十一53.五十三59.五十九56.五十六9.九108.百零八8.八84.八十四30.三十86.八十六58.五十八84.八十四20.二十43.四十三40.四十110.百一十60.六十111.百十一33.三十三108.百零八97.九十七39.三十九74.七十四62.六十二92.九十二4.四40.四十122.露雨初菡(完)100.一百123.玉碎102.百零二88.八十八4.四112.百十二119.露雨初菡(之四)62.六十二51.五十一27.二十七52.五十二73.七十三93.九十三98.九十八94.九十四112.百十二70.七十44.四十四46.四十六23.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