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四年三月丙寅高強再度奉命入京。
這次回京與前不同乃是正式的一方父母官回京述職且將要調任四京之一的北京大名府留守一職。這個職位非比尋常大宋的地方官中除了開封府之外就數到三京的留守司地位最爲尊崇拿現在的話來說那是好比直轄市市長!而高強年紀不過二十三歲以如此沖齡而遽然登此高位雖然還沒有正式邸報通傳京城腳下善之地這小道消息卻早就哄傳開了。
凡是開封城的老市民對於當年的花花太歲多半還記憶猶新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高強這幾年的種種作爲老百姓大多不大清楚前幾年橫行街巷搶男霸女的“英姿”卻都歷歷在目一旦驚聞這高衙內居然能作北京留守過兩年怕是就要改稱高相公(宰相專稱)了!如此起落之快比起他老子高俅從踢球的佞幸直上三衙也是不遑多讓叫人不得不感嘆子承父業世風日下。
而絕大多數世人都沒料到的是此時高強卻還在慨嘆:本衙內這官還是升的太慢吶!說這話時高強正搬了張椅子與許貫忠對坐在船頭望着眼前的滔滔黃河水慢條斯理地對酌。要說這嫌官升的太慢高強還真不是矯情他掰着指頭算算眼下已經是大觀四年明年就到政和年了政和二年完顏烏雅束身故三年阿骨打繼任生女真節度使四年遼金之間就要開打了!雖說兩邊要打上好幾年才能看出端倪但要想讓大宋擬訂正確的應對策略非得儘快進入中樞才行。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啊!”高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慨然長嘆。
對面的許貫忠玩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高強只是好笑:“衙內如此上進說出去誰人能信?入仕即爲知州三年而遷北京留守你算得本朝第一人了。還嫌太慢?”
“越快越好!”高強心說這算什麼歷史上徽宗朝的第一人太多了王甫升宰相的那次一天之間連跳了八級呀!我和人家比差遠了!“貫忠我的心事你也知曉北邊遼主失政又是天災**頻頻眼看就要生出大變了。我大宋這裡可還沒做好準備。由不得我不着急。”實際上有一樁高強還沒說不是信不過許貫忠而是這事說不得:大觀四年五月。彗星再現朝中宰執又得換人。蔡京熬過了去年的大旱這一次無論如何也熬不過去了。自己這一路順風順水蔡京這個硬靠山起了很大的作用若是宰相換了個人自己未必能再升的這麼快法。想到這裡高強也有些慶幸趁着蔡京還在位子搶到了北京留守這個有利地形也算有點收穫。
此番回京。高強還是走了當初自己赴任青州的老路坐船經濟水出海。再經由黃河入京。船行甚這日已經到了曹州。此時冬天剛過黃河初開水位甚淺風平浪靜只是嗖嗖小風帶着春寒吹在人臉上有點刮人。
仗着習武經年身上穿的又厚實高強也不在意復向許貫忠道:“貫忠此番進京說是官家御筆召見據家父派人送來的消息許是和今秋的郊祭有關你給我參詳參詳官家到底召我何意?”
此事高強是動身前得的消息因此並沒有多少時間去進一步摸底眼前橫豎路途無事家眷又都留在青州便與許貫忠拿這事磨牙。
許貫忠身爲智囊參贊此等要務責無旁貸:“衙內郊祭之事用到臣僚不外乎禮儀和用度今上雖說好復古禮自有大羣的博士爲他考據釐定用不着衙內。貫忠以爲怕是這用度上頭出了岔子。”
高強眉頭一皺:“皇帝郊祭要本衙內出錢?哪有這樣的道理!”這事由不得他納悶雖說應奉局夠着內庫也跟天家的用度扯的上關係但郊祭是國家大事自來是戶部主掌財計不行的話才找內庫郊祭縱然用錢要排多少位才能輪到他高強?
許貫忠搖頭:“衙內此事須怪不得旁人你自出京之後每年都是大手筆別的不說咱們大通錢莊這兩年可沒少作大買賣那船隊一年四次往返這真金白銀可都是人人看的見地。平日咱們打着御前應奉地旗號旁人縱然看的眼紅一文錢也不敢沾手不過人家越不得沾手這心裡就越是難平少不得要攛掇個能沾手的人出來……”
“得這就攛掇出官家來了?倒真是個好人選!”高強不禁咬牙這應奉局的大旗頂的住別人頂不住皇帝無他原本就是打的他的旗號麼!
此刻只是咬牙當高強得知郊祭的花費動輒千萬貫時切齒不足以形容其怒了:“這還了得?!本衙內這兩年攏共也沒賺多少到處的花銷就更多自己可沒落下幾文來上哪去弄千萬貫來給大宋官家作法事用!”
許貫忠看他氣急敗壞心中好笑高強的一應賬目他都是清楚的幾下里加起來高強還真能拿得出上千萬貫來。只是這筆錢拿出去高強這一攤子基本上也就廢了而這筆錢扔到大宋官場這個無底洞中除了換得一點官家的聖眷之外怕是連個響都聽不着。——再者說了憑高強眼下的聖眷哪裡還用得着這些?
“衙內以貫忠看來不至於此。千萬貫錢乃是敵國之富衙內的這些生意也不是樁樁件件攤開叫人看的那大通的種種財源有些人就是眼睜睜看着只怕也想不通錢從何來官家再受人攛掇也決計想不到衙內能有這樣的身家。”
這話高強聽得入耳他在後代的時候對於金融業何以能有那麼大的利潤也曾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到了這大宋朝雖說他經營的只是金融業的初級階段????商業資本離工業資本乃至金融資本都還很遠但就這已經是越時人認識的現象了。
“更有一樁這郊祭乃是國之大禮縱然國庫空虛也沒有叫臣子出錢的道理否則國體何在?因此貫忠想來官家恐怕是想問問衙內有什麼法子能把這郊祭的用度給填補上畢竟衙內善理財的名聲早已簡在帝心了。”
高強聽的有理這才稍稍放心倘若只是出出主意以他來自現代的知識想必還有些花頭可玩吧?又與許貫忠商議了些時纔算有點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