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坡裡上來坡坡裡下,花轎轎裡我說下心裡話:
從今起你是鳳來我是凰,咱們一對對飛在藍天上!
只要你真心真意常待我好,咱倆就一條心兒奔到老!”
此時的龍泉縣的城牆上,周圍的窯堖畔上,大街上,到處全都是人,人山人海地看熱鬧。孩子們在人羣裡面歡笑。鞭炮一路放着。
……
二郎廟坡上人山人海,堖畔上全是看熱鬧的鄰居。
娃娃們亂跑着在人羣中間鑽。
大花轎進了樑家的巷子。吹鼓手吹打的跟起勁了。大花轎進了樑家的巷子。吹鼓手吹的跟起勁了。
轎停了,轎伕們把轎停在了樑家大門口。
李秀月被人攙着順着人們鋪着的紅布,跳過火盆,走到後院的當窯。
通保也被人引了進來。
二人由主婚人主持拜天地,拜爺爺奶奶,拜父母,夫妻對拜後,李秀月被送進了新房——也就是後窯。
通保也被人推進來,挑開蓋頭,二人互相瞧瞧笑了,有人進來請李秀月上了炕脫了木履,上了炕,面向裡牆“背坐下了”。
炕上四角有孃家婆家衆人塞進來的“兒女饃饃”,石榴花生。
門外鞭炮齊鳴,吹鼓手吹打的更熱鬧了。
娃娃們喊的也更響了:“哇嗚哇,咚咚喳,迎個媳媳背坐下!”
窗外人們爭看新媳,擠在玻璃窗前,走了一撥又一撥。
人們誇李秀月長的好:秀苗苗水靈靈,大花眼(指雙眼皮)小嘴脣,頭髮黑油油,小手細又長;衣裳做的好,花花繡的好;腳俊巧繡鞋更漂亮。又誇嫁妝:門箱好,綢緞衣料多。
好一些家貧寒的婆姨女子十分羨慕,不時發出讚歎聲。
院子裡趕事的喜客們熙熙攘攘。樑老太爺十分高興,太奶奶今日更是得意——長門長孫今日迎媳媳,自覺在二房太奶
奶面前是揚眉吐氣。想當年樑潤昌婚後六年生了三女。
而二房太奶奶的那二門兒子的媳子正有身孕,而後生了一個兒子。二奶奶得意之極,大做滿月。光收禮就收了近百塊銀元。可未過百天,那娃娃便夭折了。那個哭啊悲啊!而當時樑潤昌媳子正有身孕,都說還是個女子,可足月後,偏偏生了一個胖小子!
樑老太爺喜出望外,樑家滿門歡喜,滿月時,收的禮超過二門家幾倍。今日又爲這個長門長孫完了婚,所以可着勁辦喜事。花轎,彩禮,兩班子吹手,都是上好的。這客不但請了孃家婆家老親家,還因樑潤昌當了二郎廟總管,將龍泉城的有些頭目人物也請來了,在前後院擺了十六桌酒席。八碗(全肉蒸碗)十六件(各種肉炒菜),油糕,白麪河撈,白麪饃饃,應有盡有,熱鬧非常。
樑家各門男人媳婦幫忙招呼客人,還有些出嫁未出嫁的女兒也儘量幫忙。其中最忙活的自然是後院兩門。
長門樑潤昌和四門樑惠昌(通保的四爸)招呼衆男賓客,大媽和四門家剛過門一年的續房四媽前後指揮上菜飯,同保那出嫁幾年的石榴姐姐——即李秀月的大姑子,更是前後忙活。
本來便是龍泉城裡有名的俊女子石榴此時出跳的更是俊個丹丹:粉面如玉盤姣潤,精巧鼻子楞崢崢,秀眉配雙大花眼,嘴脣不染自然紅;頭髮盤在腦後釵一枝銀簪,兩耳吊着一對耳環用綠色鑲染成魚形。身着的棉襖上罩着肥袖鑲邊粉紅繡衣,下着的粉裙隱約露出那雙穿着紅緞繡花鞋的小腳尖。那俊俏的模樣,這一身的打扮,在人羣中顯得十分突出。再加上大姑父年長大姑幾歲,模樣長的也是秀眉郎目,身材高高大大。一身紫緞長袍,配着繡花紅馬甲,顯得十分氣派。
小夫妻二人在席間招呼客人,送茶上飯,引賓客無不讚嘆。
新郎倌,年僅十三歲的通保被衆人拉到各個席前陪客敬酒。他那清俊的模樣,仁風
禮至的言辭,使衆賓客無不讚嘆,頻頻舉杯向樑老太爺並樑潤昌表示祝賀。
酒席宴散盡後,賓客走了——大姑石榴夫妻最後也走了,天也已晚。通保新婚小夫妻又在衆人引導下,在當窯喝交杯酒,吃“生”餃子。才又進的新房內,來到花燭下,上了剛燒地熱個處處的炕,解衣寬帶,要同衾共枕。尤其李秀月在炕上背坐了好半天,早累得腰痠背疼。好容易等客散了,才鬆散一下。而通保生來頭一次飲酒,早面紅耳赤的了,同樣疲憊不堪。兩人都已累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不過此時這兩個新人面對面半天不說話——還害羞着呢。
李秀月到底大一些,四處瞅瞅尋話說。看見通保脫去外衣後,顯出紫紅粗布內衣內褲,散了褲腿,在燭燈下顯的比白天更加標緻。忽然想起當年訂親的舊事來了。便取下頭上的花問通保:“我頭上這麼多花,你還要不?要了都給你,明天可戴着它去見客!”
那同通保生性與他父親一樣,文章可寫出來,文字俊秀之極,可在嘴角上,都有他奶奶的影子——都有幾分木吶。尤其太年少,又突然與一個女孩子洞房花燭,別說憐香惜玉,就是兒女風情也還不知道是爲何物呢。所以此時此刻還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呢。剛纔也還是他的爺爺奶奶二奶奶並父母四爸四媽說着哄着將他推進新房來的。——如果在平時的此時此刻他呀,還正在奶奶的面前跌黑皮使性子呢!這會兒聽李秀月問自己要不要頭花,一時沒反應過來,卻頑皮地做個鬼臉說道:“戴就戴!那你戴我的帽子行不行?”
李秀月嘻笑道:“我又不是小子,戴你那帽子做什麼?”
通保便笑着反問:“那我要你那花做什麼?”
李秀月更是笑了起來,又怕外邊人聽見,捂着嘴小聲道:“那你要我的頭花做什麼?”
通保楞了一楞,恍然大悟,指着李秀月鼻子尖笑道:“說了半天還是爲了當初那頭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