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鵝黃色的輕紗帷幕,圓形的紫檀木桌,其上擱置着紫砂茶具,在我的右上方還有一個寒梅屏風,牆上鑲着一把偌大的扇子,上面有文人的字畫,雖不知是出於誰的手,但畫的意境卻不俗。
我正欲起身,一陣敲門聲響起:“水小姐,樓主命我前來爲水小姐送衣服。”
“進來吧。”我這才發現身上的上已好了七七八八,內力也幾乎恢復了,想來離殤應該也應該安然無事了。
那婢女不慌不忙的走來,輕輕將物品放下,上前爲我穿戴。
我也配合的站起,只是我剛剛醒來緊接着就有人前來伺候,這不禁讓我感到疑惑:“你每天都來送衣服麼?”
那婢女不卑不亢的開口:“不是,是樓主告知奴婢水小姐約莫此時會醒,所以奴婢才前來服侍小姐。”
我暗自稱奇,他竟然連我幾時會醒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這無奇樓果然不簡單!
婢女將我的頭髮輕輕挽起,小心翼翼的疏起了髮髻,她本欲爲我化妝卻被我推辭掉了,“小姐,樓主在大廳,請小姐前往大廳用餐。”
我起身往鏡子隨意的瞥了一眼,明眸皓齒,櫻脣玉臉,淡紫色的霓裳更襯出了我不俗的氣質,一支玉簪恰到好處的將頭髮定住,簡約而不簡單。只是女衛悅己者容,現如今空有花容對鏡愁,我無奈的一笑隨着婢女來到了大廳。
待見到了樓主,我微微欠了身:“感謝樓主救命之恩。”
樓主也略點了點頭:“無妨,能讓樓中之人施救自是水姑娘的本事,又何須言謝?”
此時又進來一個紫衣男子,笑容在他的嘴角無限擴大:“月兒。”
我鼻子一酸,跑過去狠狠的抱了他一下:“對不起,還好你沒事。”
“傻月兒,你不是把我救回來了嗎?”離殤輕輕地
拍了拍我的頭,“先用餐吧。”
這樓主也是沉默寡言之人,我因爲對離殤的愧疚,所以期間也沒怎麼開口,一頓飯就在沉默中度過。
“不知道離殤的傷怎麼樣了?”飯後我率先開了口,離殤在我面前是絕對不會表露出什麼的,所以關於他的傷勢,我只得問別人。
“慕容公子還需在府上調養幾日才能恢復。”樓主溫和的笑了笑。
這使我陷入了沉思,我這種傷法,在這幾日的調養也恢復的差不多了,然而離殤卻仍需接着調養,很難想像他當初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暗自懊惱。
離殤似是看出我的煩惱,調笑道:“月兒若是擔心無以爲報,那就以身相許好了。”
我看着他,不發一言,以前我定是會斷然拒絕,至少我和瀟還彼此相愛着。而現在卻只剩下我一人守着相思苦果,這些日子以來,離殤爲我所做的一切都超出了一個朋友多能做的,這是我第一次正視他眼底的情愫,儘管他的語氣在旁人聽來只是調侃,但是他的眼睛卻騙不了人,我看到了他眼底那抹稍縱即逝的期待。
他見我不說話,以爲是我生氣了:“月兒,我只是開玩笑,你不會生氣了吧?”
這樣的付出,值得嗎?離殤?
我看向樓主:“在下身體不適先行一步,希望樓主海涵。”不等他回答,我黯然的走了出來,無意中誤入了無奇樓的花園,此時已是秋天,桃花卻仍舊簇擁的開着,像極了冷絕宮的花壇。
“月兒,你真生氣了?”離殤也隨我跟了出來。
我轉過頭,淚眼娑婆的看着他:“離殤,別對我這麼好。”
離殤聞言一震,斂去了嘴邊笑容。我別過臉,看着身旁的桃花,眼淚滴落在花瓣上。
接着他扳過我的身子:“告訴我你怎麼了?”
我擡頭:“沒怎麼。
”
“若只是因爲對我的愧疚,你斷然不是現在這副樣子!”離殤低頭與我平視。
現在這副樣子?怎麼樣?狼狽?沉默寡言?我苦笑,離開了他,我就真的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了嗎?水影月,你沒有用!至於爲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難過成這樣嗎?!啊?!可是我就是擺脫不掉他在我心裡的音容笑貌,我該怎麼辦?怎麼辦?離殤,你教教我啊!
我掙脫了他的手,苦苦的笑着,笑聲逐漸的擴大:“那天我拼盡全力趕到那裡,可是見到的卻是他和齊若芯相擁的一幕。他告訴我…….他一直把我當作妹妹……”
他走過來抱着我,把我的頭按在他的肩膀上,“說不定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能有什麼苦衷?”我掙脫的離殤的懷抱,轉過身,一拳打在了桃樹上,霎時落英紛飛。
“你和冷清瀟相處了那麼久,難道就不瞭解他,難道就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愛過你?”離殤的問話讓無言以對。
是啊,他到底有沒有愛過我,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和他相處了那麼久,我難道還不瞭解瀟嗎?他一定是有苦衷!不然怎麼會棄我於不顧?!此時此刻我就像不會游泳的人在大海里遇到了一根浮木,死死的抱着不肯鬆手。
離殤走上前,爲我擦去了眼淚,溫柔的說:“去吧,月兒,去找他吧。”
我衝他笑着,用力的點了頭,然後飛身奔向冷絕宮,是我疏忽了!
明明是朝氣蓬勃的清晨,花開燦爛,陽光柔和,然而男子的臉上在女子離開後徒留落寞,到底是誰的淚灼痛了誰?又到底是誰的幸福斷送了誰的幸福?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怎奈何情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