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沫……”
“我的身體並不是不可以被侵佔,我的姥姥早就知道。”聯繫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再想想王新宇教授的話,很容易就得到了真相,“爲了保護我平安長大,姥姥封印了我身體裡妖的能力,也因爲這個暫時沒有完全解封的封印,所以我的身體才很難被鬼怪侵佔。你們並不知道,一直以爲我的身體裡殘留着自己的意識,所以才侵佔不了。”
陸離終究是妥協,他沉聲說,“是,雖然你的身體是上好的容器,但是卻不能爲我所用,便是廢物。”
“原本我已經是你手中的棄子,所以你才放任瓔珞在半夜的時候掐我脖子,直到我姥姥告訴你還不能殺我,因爲我還有用處。是不是?”
“是,你姥姥告訴我,你是復活瓔珞的關鍵。”
“所以……所以我的這個棄子才得以活命,你才甘願留在我身邊,還和我有了孩子?”
“小沫,生下孩子,從此以後你們顧家將不再有斷子絕孫的詛咒。”
“騙子!”我朝着他大聲的叫嚷,“我有什麼錯,爲什麼要毀了我的一生?我經歷的種種,都是你給我帶來的,我本來就是一個普通的人,是你的出現讓我的人生亂了套!爲了你所謂的摯愛,你抹殺了我整個人生!即便她復活又如何,她是踩着無數陰陽師的屍體,我顧家世世代代男丁的性命,以及我的孩子才復活的。即便是復活了,踩着這麼多的屍體和鮮血,你以爲你們能長相廝守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哭的喘不過來氣,我癱坐在地上,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事情爲什麼會發展成這樣,爲什麼……爲什麼不能一直瞞着我,不讓我知道?
什麼所謂的情愛,不過都是算計,都是陰謀!
肚子一陣絞痛,我抱着肚子倒在地上。房間裡所有的東西都在顫動,杯子在桌子上叮噹作響,椅子也自己在挪動。
我擡眼看了一下,這個房間裡所有可以挪動的東西都飛了起來,杯子、檯燈這些原本不會動的東西都對向了陸離。陸離沒有慌亂,而是悲憫的低着頭看着蜷縮在地上的我,“小沫,不要激動,沒有人要傷害你。”
對,沒有人要傷害我,要傷害的可是我的肚子裡的孩子!
“陸離,我恨你!死都不會再原諒你,我絕對不會把孩子交給你這個變態!我不會讓我的孩子被瓔珞那隻女鬼侵佔,絕對不會!”儘管肚子疼的我直不起來腰,不斷涌出的眼淚讓眼前的陸離看得不是那麼真切,我底氣十足的朝着他大聲的宣佈主權。
我可以爲了孩子選擇依附任何強大的鬼怪,無論付出什麼,我都不在乎!哪怕是讓我自己成魔,該守護的,我一分不讓!
陸離朝着我這裡走來,我釋放了手腕上的鎮魂鈴,割破了手指在空氣中畫起了驅鬼陣。浮在半空中的那些被子、水壺、檯燈之類的東西也都轉了方向,一直對着陸離。
鎮魂鈴響起,驅鬼陣發着紅光,所有浮起來的物品都朝着陸離攻擊過去。不過眨眼間,陸離就憑空消失了,那些朝着陸離攻擊過去的物品都撞在了一起,隨即落到了地上。
門外響起了很大力的敲門聲,伴隨着鬱文景一聲跟着一聲的叫喊,“小沫,小沫,你快點開門!”
肚子劇烈的疼痛,鼻尖一陣血腥味,低頭一看,有鮮血從我身體裡蔓延而出。心裡一緊張,腦袋一陣眩暈,捂着肚子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我是被一聲接着一聲的呼喚聲叫醒的,睜開眼只覺得光線太亮,有點刺眼。我用遮住了眼睛,就聽到耳邊一聲蒼老的詢問聲,“醒了?”
緩緩的挪開眼睛上的手,發現說話的正是妖界巫醫,曾在死亡列車上說故事的那個老婆婆。
她佝僂着背,杵着柺杖湊了上來瞅了瞅,隨即說道,“已經沒事了。”
“小沫,真的沒事了嗎?肚子還痛不痛?”
隨着鬱文景連珠炮彈一樣的問題,手也被緊緊的攥住了,她坐在我牀邊上繼續問,“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我摸了摸肚子,那種絞痛感已經不見了,隨即搖了搖頭,“沒事了,你別擔心。”
“你可嚇死我了,教授從房間裡開門,就看到你躺在血泊裡。我還以爲……”說着鬱文景就哽咽了,倒是一旁的老婆婆說,“她懷的又不是一般的胎兒,哪裡那麼容易流掉。”
趁着老婆婆說話間,我才發現黑蛇妖和王新宇教授都在。王新宇教授在翻老婆婆的書架,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而黑蛇妖坐在藤椅裡,慢悠悠的喝着手裡的茶。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你房間裡就跟遭了賊一樣。”鬱文景擔心的問,我卻只能苦笑。
昏迷前跟陸離的爭鬥,虛僞的謊言被撕開,硬着頭皮承受的感覺還歷歷在目。現在鬱文景問起來,我卻再也哭不出來了,大概我的眼淚在陸離的面前都流乾了。
現在想想,陸離對我做的那些,對我的好都無比的讓我覺得噁心。也讓我認識到自己到底是有多麼的犯賤,竟然浪費感情,去喜歡一隻沒有心的鬼。
套路太多,猝不及防。
“還能發生什麼事,跟千年老鬼撕破臉皮了唄。”黑蛇妖靠在椅子裡慢悠悠的說,鬱文景瞪了他一眼,黑蛇妖立即閉上了嘴。
被黑蛇妖這麼一說,鬱文景面上訕訕的,我拉着她的手說,“沒事,你別擔心。”
鬱文景微微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麼。
妖界沒有黑夜,只有白天,雖然是白天卻沒有太陽。
擔心在妖界太久,會對鬱文景身體有傷害,就讓黑蛇妖帶着鬱文景先回到人間。老婆婆沒有讓我離開,所以我也就沒有說要離開。王新宇教授一心撲在老婆婆的數書堆裡,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老婆婆進到了房間裡,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就在我閒的發慌的時候,老婆婆端着一碗一碗的食物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沒有油煙味,也沒有食物的香味。
她對我招了招手,我立即走了過去。
“坐,吃吧。”
戰戰兢兢的坐下來,看了看食物又看了看這位老婆婆,完全不能將這位看不出年紀的老婆婆跟我長相俊秀的父親聯繫在一起。
真的是我父親的祖母,還是王新宇教授誑我的?但如若跟我父親不認識,又怎能將我父親的事情描述的那麼詳細?
本以爲死亡列車上遇到的老婆婆只是一個偶爾遇見的妖怪,現在看來卻是我的太愚蠢了。
“都是對胎兒好的東西,只有妖界纔有,旁的地方是找不到的。”老婆婆又開始催促,我連忙抓起了筷子,將這些看不出來原料的東西往嘴裡送。只是跟陸離給我吃的不一樣,入口之後無數種滋味在舌尖化開,像是無數種美食頓時在舌尖綻放了。不像是陸離給我吃的,聞起來有淡淡的腥味,入口淡而無味。
我仔細聞了聞,不僅沒有腥味,而且聞不出來絲毫的味道。
“這個是……”
“只爲你腹中胎兒製作出來的食物,獨一無二。便是鬼王,也湊不齊這些東西。”老婆婆點燃了手中的菸斗,狠狠的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吐了出來,嫋嫋的升到了頭頂上方。
“我肚子裡的孩子一直沒有長大,不會有事吧?”
老婆婆桀桀的怪笑了幾聲,盯着我的肚子瞅了一眼,“這可不是需要你擔心的主,從在你肚子裡生根那天這個小傢伙就有了自己的意識。想什麼時候長大,都是這個小傢伙自己控制的。”
“那我的孩子會是人形嗎?不會是怪物吧?”我緊張的看着老婆婆問,老婆婆呵呵笑了兩聲,一雙眼睛裡滿是亮晶晶的光芒,“是不是怪物,你心裡有數。”
我就是心裡沒底纔會問的好嗎?要是知道她是怪物……是怪物,即便是怪物,我也會生下來。人形也好,怪物也好,終歸是我自己的孩子。
手摸上了肚子,已經感覺不到她在肚子裡游來游去了,似乎已經靜靜的睡着了。
“你姥姥什麼都沒有教你就撒手人寰了。”
聽到老婆婆的話,我心裡一緊,看了她滿是褶子的臉一眼又迅速的垂下了眼睛。
她又繼續說,“因爲身體裡有着妖怪的血液,雖然能用陣,卻用不了符籙,能力也是弱的很。”
“明明發過誓要成爲很厲害的陰陽師,但是現實卻……”我苦笑了一下,明明很用心的鑽研符籙,最後卻發現對鬼怪根本就沒有什麼用,有時候還不如我的血液來的有效果。越是沒有效果,我越是不信邪,一頭扎進去,一遍一遍的嘗試,又一次一次的發現符籙在我的手中有時候就是一張廢紙。
“這也怨不了你,畢竟你的體內不止有陰陽師的血脈,更有妖怪的血脈,還有鬼王的血。這就註定了,你不能短時間內成爲合格的陰陽師。雖然符籙在你手中的效果大打折扣,但所有的陣型在你手中力量只會加倍,爲何你不專攻陣型,偏要主攻符籙?”
我茫然的看着老婆婆,從來不知道我的身上也有可取之處。
老婆婆又吸了一口煙,才繼續說道,“等你吃完,我教你‘七煞鎖魂陣’和其他一些對付鬼怪的方法。我教給你,至於你能掌握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悟性和本事了。”
“謝謝婆婆。”
原本對她還抱有敵意,但是自從她從了我這隻鎖魂鈴,這種敵意已經慢慢的消失了。畢竟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我不能拿着人家的禮物,還對她抱有敵意吧?!
吃完飯,王新宇教授繼續在翻書,而老婆婆佝僂着揹帶着我進入了妖界的森林。森林中的大樹都不知道存在了多久,這些參天大樹枝繁葉茂,足以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