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了車殷清歡便一直沒有說話,因爲她發現司機的副駕駛座位上坐着一隻女鬼,是的,她沒有看錯,司機紀大叔的旁邊確實坐着一隻女鬼。
那女鬼也是四十多左右歲的樣子,眉目清爽,面容柔和,少許發白的頭髮輕輕的在腦後綰一個髻,身上穿着一件很舊的藏藍色羽絨服。只是這個女鬼並沒有要傷害司機紀大叔的意思,相反還十分愛戀的看着他。
殷清歡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司機紀大叔,他的印堂和周身沒有一絲煞氣纏繞,不像鬼怪纏身。而那個女鬼的身上也沒有絲毫怨氣,顯然是自然死亡。那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司機紀大叔擡頭看了一眼後視鏡對殷清歡說:“小姑娘,你要是放心你就也睡會兒,到地方我叫你。”
“不用了紀師傅,我不困。”殷清歡笑了一下問道:“你這麼晚還拉活不怕遇到危險嗎?”
司機紀大叔憨厚的笑了:“我知道現在治安不好,太遠的地方我也不會去。要是太兇的人我也不會拉。像你們這樣的小姑娘有啥危險的?”
殷清歡看了一眼司機紀大叔身邊的女鬼說:“紀師傅說的是人,可是我聽說你們開夜班車的出租車司機也經常會遇見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呢。”
“不乾淨的東西?”司機紀大叔遲疑了一下說:“都說爲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我雖然不敢說自己是什麼大好人,但卻絕對沒有坐過傷天害理的壞事,所以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司機紀大叔身邊的女鬼轉過頭來看向殷清歡:“你能看見我?”
殷清歡點點頭,眼睛卻緊盯着那個女鬼防止她做出什麼害人的舉動,雖說她現在沒有什麼惡意,但保不齊一時惡念陡升,要不怎麼說鬼心難測呢。
想到這兒,殷清歡心裡有些埋怨鍾紫琪,那傢伙也不知道是什麼變的,打個車都能找上一輛帶鬼的。
司機紀大叔忽然喃喃的說:“要說能遇上鬼吧,我還真希望我可以遇上。”
“嗯。嗯?”殷清歡因爲正盯着那隻女鬼,所以沒有聽清司機紀大叔的話:“紀師傅,你說什麼?”
出租車司機忙搖了搖頭:“我沒說什麼。”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那隻女鬼望着司機紀大叔笑了笑轉頭看向殷清歡:“他說他想見鬼。”
想見鬼?殷清歡看了看司機紀大叔又看了看那隻女鬼:“他想見的鬼不會就是你吧?”
被殷清歡一問女鬼竟然一下子扭捏起來,將目光移向出租車司機:“你問他吧?”
殷清歡遲疑了一下開口道:“紀師傅,你剛纔是說你想見鬼是吧?爲什麼啊?你不害怕嗎?”
司機紀大叔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說我想見的鬼是我媳婦,她去年得病死了。”
殷清歡試探着問道:“你是因爲很想念她纔想見她吧?”
司機紀大叔邊開車邊點了點頭:“是啊,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我們風風雨雨幾十年,她說走就走了,我怎麼能不想呢?”
殷清歡笑了:“那你就和我說說你們的故事吧。”
“我們的故事麼........”:司機紀大叔憨厚的笑了:“其實也沒啥,我媳婦姓簡,叫玉雅。我和她是自由戀愛,我是一個窮小子,她確是我們家那片的一朵花。喜歡她的人可多了,可是她也不知咋的就看上我了。
玉雅父母聽說我倆處對象死活都不同意,嫌棄我家條件不好,怕她跟着我吃苦。可是她硬是揹着她父母和我領了結婚證。
可是還真讓玉雅父母說着了,從玉雅二十二歲嫁給我開始便起早貪黑的忙個不停。生兒育女、伺候老人,沒有吃過什麼好的,也沒有穿過什麼好的,幾十年啊,一直到死都沒跟我過過一天好日子。
可是玉雅呢,從來沒有對我抱怨過。好不容易,父母去了,兒子也長大了,我們的生活也好了,可是她卻一病不起了,最後竟然拋下我就走了........我對不起她啊...........”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鬼歪着頭似乎在側耳傾聽,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殷清歡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發熱,其實人這一輩子所最求的並不一定是富裕的生活,而是一個相濡以沫的人;也不一定要經過大風大浪,和風細雨也是一種人生。
“你是不是嫌我磨叨了?司機紀大叔似乎發現殷清歡走神了。
殷清歡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女鬼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紀師傅您繼續說。”
司機紀大叔聽她這樣說嘆了口氣:“我今天這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可能真應了那句話,人老話多,樹老根多。老啦.........不過,這樣也好,等兒子畢了業,再結了婚我就可以無牽無掛的去找我媳婦了。”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女鬼聽到司機紀大叔這樣說,眼中留露出很難過的表情。
殷清歡忙勸解道:“紀師傅,你不要這樣說嘛。兒子結了婚就會有孩子,你就有孫子了,不正好該享受天倫之樂了嗎?”
司機紀大叔苦笑着搖頭:“天倫之樂?沒有了她我還有什麼快樂?
其實吧到現在爲止,我都不相信玉雅已經不再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可是我總感覺她還在我身邊一樣,就像以前一樣默默地看着我。我把這種感覺和別人說,他們都說我是太想她了。可是我不這樣覺得,我就是覺得她就在我身邊,真的。”
殷清歡看了一眼司機紀大叔身邊的女鬼,這是不是就是傳說裡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好了,到了。”司機紀大叔把車停穩回過頭來看殷清歡:“把你的同學叫起來吧?”
殷清歡遲疑了一下看向他身邊的女鬼:“你想不想讓他看見你?”
“真的?你能幫我?”女鬼眼睛瞬間閃亮了許多。
殷清歡點點頭。
司機紀大叔奇怪的問:“小姑娘,你在和誰說話?”
殷清歡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女鬼說:“紀師傅,我要是說我能看見鬼你信嗎?”
“你能看見鬼?”司機紀大叔滿臉的疑惑。
殷清歡點點頭:“是的,我能看見鬼。我從一上車就看見了坐在你身邊的一個穿藏藍色羽絨服的女鬼。”
司機紀大叔臉上一喜:“藏藍色羽絨服?她是不是瓜子臉,頭髮梳一個髮髻?”
殷清歡仔細看了看那個女鬼點了點頭:“是的,她的左面眉梢還有一顆米粒大小的黑痣,我猜她應該就是你口中的你的妻子吧?””
“我媳婦?玉雅?”司機紀大叔四處張望:“你說的都對,她在哪兒?”
殷清歡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司機紀大叔身邊的副駕駛位置。
司機紀大叔像是明白了什麼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睛停在了那個女鬼的臉上:“玉雅?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殷清歡看了看司機紀大叔,確定他看不見他面前的女鬼,但是他的那份深情就如同他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一般。
“你想不想見見她?”殷清歡問道。
司機紀大叔激動的看着殷清歡:“小姑娘,你能幫我?”
殷清歡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鐘紫琪點了點頭。
“好好好。”司機紀大叔將手伸入自己的上衣口袋,掏出一把零星的紙幣塞入殷清歡的手中:“這些是我今晚的拉活錢,都給你,都給你,要是不夠我再回家給你取。”
“我不要錢,我只是想幫你而已。”殷清歡說完抽出了自己的手,口中默唸咒語,然後用劍指在出租車司機的眉心處一點:“開!”
司機紀大叔只感覺自己眼前一亮,眼前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分明就是他媳婦玉雅,他激動的連話都不會說了:“玉........雅........?真的是你?小雅?”
“怎麼你還希望是別人啊?”女鬼玉雅嘴上雖然彆扭,眼中的情意卻情深意切。
司機紀大叔的眼中竟然升起了一層淚水:“真沒想到,我還能看見你啊,我還以爲我這輩子在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現在讓我馬上去死我也死而無憾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女鬼玉雅怒斥到:“一個大男人說什麼死啊、活啊的,也不怕讓人笑話。我告訴你,你給我好好的活着,替我多陪兒子幾年,要不我絕繞不了你!”
“好好好,我不說不說。”司機紀大叔忙應和道,顯然是個名副其實的氣管炎。
女鬼玉雅看着自己的丈夫笑着了:“其實你看不見我有什麼關係?我每天都能看見你。不是我說你,你都快五十歲的人了,怎麼就不會照顧自己呢?明明知道自己有胃病還不按時吃飯,天氣冷了也不知道加衣服,襪子壞了也不知道買.......你可真不讓人省心啊。”
司機紀大叔疑惑的說:“玉雅啊,大家不都說人死了就要去投胎嗎?你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