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只道是趙歸真另尋了其他人來保護他,辦一些不方便與外人說的私事去了,這紙條上的時間地址顯然是叫他們在這個時間趕過去等他。
施小仙望了一眼趙五郎,道:“那我們……去還是不去?”
趙五郎斬釘截鐵道:“去,爲什麼不去,現在我們和趙歸真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料想他也不會害我們的。”
施小仙也點頭道:“這倒是,只要能救出葛師傅,什麼都好說。”
二人按照趙歸真的要求,又練了幾日,算起來是練足了一個月,算是重疊了一個周天,然後收拾行囊急急往東而去,按要求趕到趙歸真指定的地點。
這一路盛夏繁花,正是中原一帶景色最美的季節,自然是看不盡風光旖旎、人間美色,只是二人形路匆匆,也無心觀景,徑直奔赴倉縣而去。
究竟這趙歸真要二人去倉縣做什麼呢?二人不得而知。
行了三日,終於到了翼州倉縣,劉宅。
這是一個廢棄的宅院,背靠倉山,面朝益水,朱漆的大門,斑駁的白灰牆,黑色的瓦片上長滿了半人高的茅草,這院落的規模頗大,只是顯然荒廢已久,許久未有人居住了。
夜色之中,這落魄宅院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平添了幾分陰冷和詭譎。
施小仙望了望院落,問道:“五郎,你說趙歸真要我們今夜子時到這裡做什麼?”
趙五郎搖了搖頭道:“你我出關之後就未見他人影,連壽木匣子都不見了,就留下一張紙條几句話,誰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施小仙撅着嘴有些不快道:“這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趙五郎勸道:“算了,也別想那麼多,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先進去看看吧,說不定進去了就真相大白了。”
施小仙嗯了一聲,二人一前一後翻牆進了圍牆。
進了院落,見裡面有一棟兩層閣樓,還有一座帶水池亭臺的小花園,依稀可見昔日的秀美風光,只是如今早已落敗,雜草四處叢生,殘磚破瓦跌落一地,處處景象荒涼。
但二人常年流浪,早已見慣這等場景,只是稍稍看了一圈,還是覺察出幾分異樣,趙五郎問道:“小仙,你覺得這裡有什麼問題沒?”
施小仙認真看了一下道:“這裡雖然看起來有些陰森,但從風水上來說並不像是大凶之地,只是有一點很奇怪,就是這裡的影壁似乎比普通庭院多了一些。”
“喏,你看!”
施小仙所說的影壁也叫照壁,正是大戶人家入戶後遮擋視線的一道裝飾牆壁,尋常人家也不過是在大門入口處擺一道影壁罷了,但這院子裡卻擺了足足有八道高聳的影壁,每一道影壁都刷着顯目的白灰,就像白色的八卦一樣矗立在這陰暗的夜色裡。
趙五郎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這影壁大有古怪,而且你看這裡處處都是破舊不堪,唯獨這八道影壁十分潔白如新,這可不是更奇怪了。”
施小仙嗯了一聲,見有幾隻蚊蟲嗡嗡嗡地飛了過來,她正要揮手驅趕,卻不想這蚊蟲還未靠近二人三尺就自動退避了,她有些好奇,但也不以爲意,只道是二人功力與日俱增,就連這蚊蟲都退避三舍了。她繼續道:“我進來時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我在想是不是某種陣法,這趙歸真是不是又想玩什麼花招。”
“難不成他想看看我們修煉到什麼程度?想在這裡試一試我們的成果?”
趙五郎搖頭道:“不會,他若想看我們修煉到什麼地步,一個幻術便足矣,何必這麼麻煩,不過他既然要我們來了,想必已經是有所安排,我們隨機應變就是。”
二人順着鋪滿鵝卵石的步道慢慢走着,一邊查看花園裡的地形,一邊看看還有什麼蛛絲馬跡。這花園原本並不算小,足有兩畝地,不過由於有八道影壁的分隔,看起來空間並不算太寬敞,只是這花園中幾條小徑繞來繞去,一路走來倒也顯得柳暗花明,錯落有致,常常是一路走得快到盡頭之時,忽然就又豁然開朗,如此這般,循環不止,足見造園者的獨具匠心
很顯然,這園主可不是平庸之輩。
轉了幾圈,二人對這環境漸漸熟悉,發現了這花園中除了影壁之外並無其他古怪之處,心中漸漸放寬,趙五郎望了望天上的月色,突然感慨道:“都說月圓人團圓,也不知道師父現在怎麼樣了,我現在好擔心他。”
施小仙安慰道:“我昨日聽人說,徐長元現在還暫未把葛雲生怎麼樣,相反還每天好吃好喝的供起,二人日日論道,卻也不爭吵,感覺這徐長元是要求教葛師傅一樣。趙歸真說得對,只要徐長元還未收齊七顆混元心,他是暫時不會殺葛師叔的。”
施小仙一口氣倒豆子一般的說了一大堆話來安慰趙五郎,只是趙五郎畢竟心繫葛雲生安危,心中憂慮始終難平,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道:“雖說師父暫時性命無憂,但始終是爲階下囚,也不是個辦法。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儘快提升境界修爲,好上太虛崖跟這徐長元決一死戰,早日救出我師父。”
施小仙頗有信心道:“這是自然,我半個月前就飛鴿傳書給我師父,告訴他葛師叔受難之事,想必他早已知道此事,一定也會過來助我們一臂之力。”
趙五郎半喜半憂道:“杜師伯若是肯幫忙自是最好,我們可以多增加一份力量,只是此事原本與他無關,而且畢竟對方是當今的道教掌教,我只怕到時候反倒連累的杜師伯。”
施小仙急忙揪了一下趙五郎,叫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話做什麼,我師父好歹也是葛師叔的師兄,他怎麼能見死不救,他要是真好意思作出這麼無情無義的事,我立刻就……就跟他斷絕師徒情意!”
趙五郎急忙喝住道:“小仙,你別胡說,他要救我師父那是爲情爲義,他若不幫忙也是情有可原,你何必跟他說這種決絕的話!”
施小仙嘻嘻地笑了兩聲道:“放心吧,我師父雖然性情古怪,但絕不是無情無義之人,他一定會幫我們的。”她見趙五郎情緒有些低沉,隨手丟出一個偶人,這偶人立即在月下隨風起舞,只是姿態怪異頗有幾分滑稽。
施小仙問道:“怎麼樣,好不好玩?”
偶人猶如小丑一樣,做出各種誇讚的姿態來逗趣趙五郎,趙五郎看了看情緒稍稍好轉,點了點頭笑道:“這個倒是好玩!”
施小仙也嗯了一聲,道:“你還別說,這趙歸真還有些本事呢,這一個多月經過他的指點,現在對傀儡技法的瞭解遠勝從前,單憑這一點,他就強過我師父,我敬他是一代奇才。當然這人就是太喜歡騙人了,這點不好。”
趙五郎笑道:“你忘了他能窺探人心,能完全瞭解你的優點缺點所在,所以能夠因材施教,傳授我們最適合的法門,這樣學起來自然是比以前快。如今,我的獸丹之力已經轉交給你了,體內只留混元、朱雀和符籙三法,雖然少了一些東西,但內力反倒是更加精純了。”
他張開一隻手,稍稍一用力,一團藍色的火焰就隔空浮現出來,光芒幽藍更甚從前。
施小仙嘿嘿道:“我倒覺得這獸丹入體說不出的受用,尤其是跟我的獸傀儡配合起來,更加得心應手了。”
趙五郎感慨道:“這個趙歸真也不知是什麼來歷,師從哪位名師,竟然能對各家道法都這麼瞭解當,真是深不可測!”
施小仙也有幾分敬畏道:“若不是他一心想奪混元心,還成立了什麼雲機社,做了這麼多惡事,倒也算是難得的一代宗師。”
“嘿嘿……”
施小仙這話剛說完,忽然院落內就傳來一陣笑聲,隨後又鼓起一陣寒風,四周更是明顯暗了三分,原本皎潔的月光似乎也隱入雲層之中了。
此時是夏令時節,四周原本有幾分悶熱,此時突然有冷風乍起,吹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顯然是大有問題,施小仙立即神色戒備,盯着四周,道:“五郎,有人來了!”
趙五郎冷冷道:“應該說,這人一直就在這裡!”
趙五郎朝着院落的一個角落裡叫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我二人冒犯進來,多有得罪,但還請現身相見。”
突然,他二人背後的一面照壁上傳來一老嫗冷冰冰的聲音:“誰說雲機社作惡多端?你二人又是哪門哪派?敢在此放肆!”
原本灰白色的照壁上顯出一個黑色的人影,這人影好似映照在白璧之上模模糊糊,影影綽綽。
趙五郎見來者不善,立即喝道:“你究竟是誰?”
那人影越發的清晰立體起來,而後唰地一下就閃動到空中,變成一隻黑色的烏鴉,這烏鴉黑如墨,尖嘯了一聲就朝趙五郎和施小仙飛來。
“這是影子變成的烏鴉?”二人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