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如此的眼熟,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趙五郎突然腦中一震!
“重複這世間最痛苦的離別?”趙五郎想起那天空中傳來的聲音:“所以,齊雲飛的這個夢境是無限循環的?一次次地重複他與摯愛的人分別之中?”
一次生死離別尚且痛徹心扉,這樣無限循環,豈不是要活生生地把齊雲飛折磨瘋掉?原來墨魘送給齊雲飛的夢境是這樣的。
趙五郎暗罵道:“好惡毒的嫁夢之術,雲飛性子堅韌,自是不怕刀山火海一般的折磨,但他極爲看重自己的師父和妹妹,這法子可真是要折磨死他。”
“那要怎麼才能破解這無限循環的夢境呢?”他眼見齊雲飛被劈了一劍,飛倒在松樹下,又按耐不住性子出面相助。
衆人自然而然又是一陣驚詫,紛紛質問趙五郎的來歷!
“臭小子,你是誰?”
“你來幹什麼?”
“你如何進的御劍宗?”
趙五郎也懶得解釋了,徑直喝道:“南宮少羽,你貴爲劍宗四少卻欺凌一個還在化炁之境的師弟,不覺得羞恥麼?”
南宮少羽卻不驚訝,而是轉過頭笑道:“你終於出來了,你的隱身術確實厲害,卻不知你是符籙門哪位真人的高徒?”
趙五郎道:“我是葛雲生的唯一弟子!趙五郎!”
南宮少羽哈哈笑道:“葛雲生?這可真是個名師!”他頗有些嘲弄道:“既是符籙門的高徒,來我御劍宗作什麼?”
趙五郎道:“自是來救人!”
柳侍大笑道:“就憑你?我堂堂御劍宗還需要你來插手派內之事?”
龜侍也冷笑道:“看來真是來者不善!”
南宮少羽卻依舊一副笑意道:“這可是符籙門葛雲生的高徒,我等怎可輕敵?柳、龜二侍,卻不知你們比他的道法又如何?”
龜侍俯首道:“符籙之法雖已沒落,但符籙門人仍以天下至尊自居,料想這道法是十分厲害的,龜侍不才,願領教這道人的符籙真法。”
南宮少羽冷哼一聲道:“那是自然,莫託大折了飛羽宮的顏面!”
“那是自然,龜侍做事向來穩妥,從不叫少主分心!”矮胖的龜侍踏前一步,從腰間取下一串龜甲紋銅板,雙掌在空中一劃,二十一枚銅板懸在空中,擺成一個圓形。
他面無表情道:“御劍宗飛羽宮,龜不壽,請指教!”
“龜不壽?嘿嘿那豈不是短命王八?”趙五郎笑了一聲,但又見這人氣度沉穩,武器怪模怪樣,也不敢大意,心中快速盤旋着應敵之策。
龜不壽不慌不忙,伸手朝其中的一枚銅板彈了一下,只聽噹啷一聲,這枚銅板迅速飛出。
銅錢來勢又快又疾,趙五郎急忙飛出一道火符灼燒銅板,但這銅板不懼火煉,徑直飛了過來。趙五郎只好打開混元傘擋了一下,這銅板反彈飛起,卻又繞了個彎從傘下面飛擊了過來,趙五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撲哧一聲就被擊中了右臂。
龜甲銅板邊緣鋒利如刀,正反兩面分別刻着“鎮邪斬煞,飲血現光”八個字,邊緣還刻有吸血吸精符咒,這一枚銅板一旦彈出,便會如飛輪一般快速旋轉割裂對手的肌體,同時瘋狂吸取精血,十分邪門。
趙五郎見這銅板一點點地沒入自己的手臂,鮮血不停地往銅板上流去,急忙拍出一張破穢符咒,喝道:“天帝釋章,佩戴天罡,破穢!”
黃符光芒一閃,血紅色的龜甲銅板應聲落地。
龜不壽嘿嘿笑道:“你能破掉我一枚龜甲銅板,卻不知能不能破掉我這剩餘的二十枚!”
他雙手如閃電般狂點,剩餘二十枚銅板應聲飛出,趙五郎急忙捏了個金光金身咒:“三界之內,唯道獨尊,六丁六甲,賜我金身神光!急急如律令!”
金光大漲,銅板叮叮噹噹敲打在趙五郎身上,雖然沒能第一時間破掉金身咒法,但這快速擊打而來,也叫趙五郎痛得呲牙咧嘴。
龜不壽臉上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他破開中指,飛出一點鮮血,快速書畫,只見二十枚龜甲銅板連同地上的銅板齊齊飛了起來,二十一枚銅板以這一絲血氣爲線,合成一柄龜錢劍,疾疾朝趙五郎飛擊過來。
趙五郎手中又沒兵器只有混元傘,他舉起紅傘橫掃這龜錢劍,嘭地一聲就將這劍打散,但只是片刻這銅板又凝了起來,重新化作利劍刺了過來。
撲哧一聲,又刺出一道傷口。
這龜錢劍高高盤旋,竟將趙五郎傷口中的血液也吸了出來,形成一弧紅色血帶,情景煞是詭異。
趙五郎急忙封住自己的血道,又朝這龜錢劍飛出一道火符,但龜錢劍速度甚快,這火球難破它分毫。
齊雲飛見這道人是想幫自己,不似壞人,忍不住點撥道:“這龜甲銅板水火不侵,不好對付。但二十一枚銅板中必有一枚是牝板,其它都是牡板,牡隨牝動,集中打這個牝板必能破掉他的龜錢劍!”
世人只知人畜花草分公母,卻不知這金銅也分牡牝。牡銅亦稱公銅乃是以陽火煉製,銅面微微鼓起,色偏紫紅,質地脆硬;牝銅卻是以溫火鍛造再存入寒水中冷凍上百年,銅面微微凹陷,色偏青藍,質地軟韌。
牡牝雙銅猶如磁鐵一般會互相吸引,龜不壽的銅板劍正是利用這一特性,以一枚牝銅板控制二十枚牡銅板。
趙五郎細眼一瞧,這龜錢劍劍託最中間的那枚銅板色澤發青,與其它銅板色澤微微有些不一樣,想必正是牝銅。他已然明瞭,立即心生一計,佯裝身形一慢,露了個破綻。
果然龜不壽有些暗喜,御劍再擊,龜錢劍撲哧一聲又刺入趙五郎的大腿,鮮血瘋狂地往劍上涌去,趙五郎瞧準了機會,五指化雷猛地一拍這龜錢劍最中間的牝銅板,咔嚓一聲,雷力集中擊打到這枚銅板,將它打得扭曲變形。
龜不壽大驚,想要收回龜錢劍,但爲時已晚,牝銅板被毀,這剩餘的二十枚銅板立即失去了聚合力,叮叮噹噹地摔落在地上,已不成劍形。
趙五郎捂着自己的大腿,笑道:“你的劍毀了,看來是我贏了!”
龜不壽倒比柳未申來得光明磊落,一見自己的龜錢劍被破,立即垂頭喪氣,拱手道:“是不壽輸了!”
柳侍頗有些不滿,瞧了一眼南宮少羽,道:“少主,龜侍一時大意輸了一招,不如讓屬下去會他一會?”
南宮少羽擺了擺手,道:“你若再輸呢?可不是要折了我御劍宗的顏面,竟比不過一個剛入凝神之境的符籙道人!”
柳侍、龜侍紛紛低頭道:“是屬下無能,叫少主失望了!”
南宮少羽俯首踱步道:“我御劍宗雖與符籙門同屬正道四門之一,但畢竟門派有別,你貿然闖入我御劍宗已是犯了門規,今日若是這般就放你走,可不是欺我御劍宗門規不嚴,派內無人?不如,就由我來試試你的深淺。”
他眼中早已掠過一抹殺意:“看看你能不能接住我的九柳龜甲神劍!”
趙五郎一聽南宮少羽要用九柳龜甲神劍,臉色微微一變,雙腳不自覺退後兩步。
南宮少羽的修爲奇高,劍法詭譎凌厲,心思更是惡毒異常,這一切都遠非趙五郎能敵。但事到如今,也退卻不得,五郎心想,大不了自己打不過他就躲起來算了,斷斷不能丟下齊雲飛不管。
這般想定,趙五郎御符捏訣道:“那就領教領教南宮師兄的劍法!”
南宮少羽未想這道人竟然不懼他的神威,嘴角一揚,雙指御氣就劈出一劍,青色劍芒如一條巨蟒般朝趙五郎纏繞過來,趙五郎急忙捏符化出雷法,紫電嗤嗤閃耀,也如一條電蟒般捲了過去。
青紫二色光芒交織迸裂,激盪得四處罡風急旋。
南宮少羽冷笑道:“果然是到了凝神之境!”他一變換劍訣,忽然雙手手指一抖,喝道:“小子,領教下我的柳劍威力!”
卜棺劇烈抖動,一道明亮的青芒飛了出來,正是那柄墨綠色的九柳龜甲神劍!
劍色如墨玉,上刻龜甲紋,劍身之內還蘊有絲絲相柳毒血,是爲御劍宗內第一邪兵!
南宮少羽冷傲道:“我有兵器,你沒有,我且讓你三招!”趙五郎心想這南宮少羽當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氣,當下也不客氣,一御三道黃符,化作三道火焰飛射而去。
南宮少羽滿臉不屑,體內真氣化出龜甲之形,砰砰砰三聲就擋了下來。
趙五郎再捏訣御法,火焰之中生出火綾想來纏住他,但南宮少羽身子一旋就高高躍起,躲過這火光的纏繞。
他藉着這轉身,飛快地劈出一劍,這劍鋒劈在空氣中竟生出一道長長的虛影,而後這虛影一變二,二遍四,四便八,迅速變成成百上千道的劍影。
趙五郎驚道:“南宮少羽,你這是耍賴!說好了讓我三招!”
柳侍冷笑道:“小道人真是不長記性,你第一次就用了三張黃符,可不是三招都用盡了麼?我少主何來耍賴一說?”
趙五郎登即無語。
這空中劍影層層交織,如優曇婆羅花突然綻放,看得人眼花繚亂,目眩神迷。
“這又是什麼劍招?”趙五郎滿心震撼,這劍招跟那日在汴京淮河畔看到的劍招完全不一樣,更加飄忽不定,詭譎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