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燒的火光之中,無數趙五郎的身影開始逐漸虛化,這幻術一個一個逐漸消失。
就在衆人心頭哀痛之時,卻發現最後居然卻還剩下一個趙五郎沒有消失。
他站在火光之下,嘿嘿笑道:“你以爲這些虛影之中只有一個是真的麼?屍神君,你的屍祖恐怕忘記了我可以魔血分身這件事了吧。”
李默然和龍甲師喜得大叫道:“五郎!你居然沒事,你居然還活着!”
趙五郎這才呲牙咧嘴道:“怎麼會沒事,五臟六腑都快被撕裂了。”
他正打趣着,突然空中掠過一道身影,這人身形迅捷,正是方纔隱匿不見的蘇丹青。
他空中一畫,就化出一個灰白色的大布袋,而後一罩一收,就將這屍祖的殘骸收納其中。
蘇丹青揹着半人高的布袋,哈哈笑道:“方纔一戰真是精彩絕倫,不過這屍祖暫時就歸蘇某了,蘇某在此謝過諸位了!”
趙五郎驚了一下,喝問道:“蘇丹青,你究竟想做什麼?”
蘇丹青道:“你何須多此一問?你我自然後會有期!”
說着,他揹着布袋,用畫筆凌空再一畫,一隻青鳥在筆下閃現出來,蘇丹青躍上青鳥,笑道:“乘風直上邀明月,從此長做廣寒客,諸位後會有期!”
蘇丹青駕着青鳥不過片刻就消失在天際。
現場,只留下苟延殘喘的屍神君和驚愕不已的符籙門道人。
屍神君面色已是一片土灰,他訕訕道:“他們……他們竟然意圖奪走我的屍祖!今夜一切肯定都是他們設好的局,真是……太卑鄙了!”
趙五郎急忙問道:“他們,他們是誰?”
屍神君搖頭咆哮道:“我也不知道,七神丹下落不明,有人說他有這丹丸,想要與我做交易,我也未曾看清他的模樣,哈哈哈,卻不想忙來忙去卻是給他人做了嫁衣。”
他見自己大勢已去,尤其是召喚屍祖更是耗費了他巨大的精元,再強撐下去必敗無疑,心中已有了逃遁之意,於是雙手迅速結印,喝了一聲:“百屍護我!遁!”
地面一陣抖動,無數青黑色的手臂破土而出,一具具地屍瘋狂地挖掘土石,準備將屍神君拖入地下。
趙五郎道:“屍神君,這次你恐怕跑不了了!”
趙五郎和李默然雙雙拍出一道雷符,深藍、紫紅兩道雷力一前一後交織而來,轟隆一聲,就將屍神君擊飛出來,原本張牙舞爪的地屍嚇得瞬間一動不敢動。
屍神君摔倒在地,哇地一聲吐了一口血,血黑如墨,臭不可聞。但他吐了血又嘿嘿嘿地笑了起來:“我的肉身乃是姚文君的百命貓,你們殺得了我一次,卻能殺我百次麼?來啊!”
他裝腔作勢怒吼了一聲,突然飛出殘破的黑血幡,血幡在空中倏地變大幾十倍,化作一塊巨大的黑幕朝衆人罩了過去。
衆人以爲這血幡十分了得嚇得趕緊往後退,但趙五郎卻早已看出端倪,喝道:“你的血幡早已破損,還想障眼逃遁麼!”
他飛出火精化作利刀,嘶啦一聲就將這殘破不堪的黑血幡撕成碎條,而後再猛地拍出一掌,嘭地一聲再次將準備逃遁的屍神君打翻在地。
“你……”屍神君氣得話都說不出了。
各道人本就積着一口惡氣,此時眼見屍神君黔驢技窮了,一個個忍着傷痛叫喊着奔了過來,各個幾乎是傾盡所能擊打屍神君,一道道法光飛擊而來,直打得屍神君連滾帶爬。這屍神君被打的灰頭土臉,也顧不得什麼顏面,撅着屁股就想往地屍挖好的地洞裡鑽,只是鑽了片刻就被衆道人揪出來又打翻在地。
再鑽,再揪,再打!反覆不止……
屍神君肉身不死,但整個人昏死來昏死去了幾十回,無比狼狽。只是這般狂毆下去,終於有人受不了了,姚文君哀求道:“各位道爺饒命啊,我姚文君雖是屍道門徒,但平生也沒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你們要對付屍神君就找他去,別折磨我的肉身了,就算我是百命貓也經不起這等折騰啊!哎喲,哎喲!”
柯青紅腫着半邊臉,臭罵道:“還想花言巧語,你看看這道觀之內的屍體,哪個不是你煉化的,簡直天理難容!”
“就是,殺了這麼多人,罪大惡極,還想求饒!”
“兄弟們,打!爲李林!小伍報仇!爲五方觀、碧霄觀的道人報仇!”
各道人不顧一切衝上去拳打腳踢,現場一片混亂。
姚文君大叫道:“哎喲,哎喲,救命啊!不關我的事啊!”
“你還叫,你也是幫兇,再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屍神君裝出來的!”
“就是,說不定他自己就是屍神君!假裝自己跟自己對話!”
“兄弟們,打死他!”
“住手!”突然趙五郎喝了一聲。
“趙師弟……”衆人驚了一下,不知道趙五郎爲什麼要喝止他們。
神霄道人也問道:“趙五郎,你想做什麼?”
趙五郎道:“諸位,這姚文君並未撒謊,他雖是屍道門徒,性子也有些猥瑣可惡,但卻未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屍神君該死,姚文君卻罪不至死,若是這般殺了他二人,也違背了我正道是非分明四個字。”
神霄道人冷笑道:“你倒是很有菩薩心腸,這屍道修煉屍術不殺人麼?不煉屍麼?怎麼可能會沒做過奸惡之事!”
姚文君急忙開口辯解道:“各位真人冤枉啊!我姚文君練得是百命貓,用的是一百條雙尾貓的屍體魂魄練成的,可真從沒殺過人啊!”
神霄道人自是不信,呸了一聲道:“你死到臨頭自然什麼謊話都說得出來!”
趙五郎不動聲色道:“百命貓一術,我也有所耳聞,確實不會以人屍人魂修煉。”
神霄道人還要再辯,清微道人卻擺了擺手道:“我看無需再爭了,這人是五郎擒住的,相信五郎自然也有處置的辦法,若不殺他,不如你說說要如何處置?”
趙五郎道:“屍神君自是罪大惡極,決不可饒恕!不如廢了這人的修爲,而後將他帶到丹鼎觀,求一枚七神丹,化了這屍神君的魂魄,而後再量刑處置姚文君,一來也把五方觀之事向敖掌教稟報,二來也彰顯我符籙門是非有別,並非濫殺無辜,不知太師叔意下如何?”
清微道人點頭道:“這法子倒是可行!反正此地距離丹鼎觀也不過幾日的路程,倒也方便!”
屍神君一聽到這,氣得大叫道:“狗屁道士,要殺便殺,我絕不跟你們一路去丹鼎觀!我屍神君好歹也是一派之尊,如何能受你們這等污辱!”
姚文君眉頭一豎,反罵道:“屍神君,你快給我住口!到現在死到臨頭了你還逞什麼威風,哈哈,想不到你也有今日,這次可不是你化了我,而是我要化了你,真是天道有眼啊!”
說罷,他急忙朝清微道人、趙五郎不停地磕頭致謝道:“謝謝幾位真人主持公道,從今往後,我姚文君再也不修屍道,改入符籙一門,專心行俠仗義,絕不做爲非作歹之事!”
清微道人點了點頭道:“你有這心意自是很好,只是你本是屍道,想入我符籙可沒那麼容易。”
姚文君急忙立直了身子,不想理清微道人轉頭朝趙五郎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啊,對了,這位趙五郎,趙真人,咱們可算是老相識了,我從第一眼看到你,就暗自驚歎啊,覺得此人相貌怎可如此俊朗無雙,骨骼怎可如此清奇難尋,氣質更是脫凡不俗,叫人一望而黯然自卑到心肝顫顫,只是奈何昔日門派有別,我姚文君雖然萬分敬仰,但也只能偷偷埋在心懷,日日心中焚香崇拜而不敢外露,獨憔悴爾!”
這溜鬚拍馬的話叫衆人聽了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但姚文君卻說得極爲順溜,他捏了捏拳頭,突然頭望東方,兩眼放光,高聲道:“但是!今時今日,我正道大放光芒,人人向着光明正義,屍道這等齷齪的伎倆,怎可存世害人?!哎呀,我呸!簡直叫人噁心呀!趙真人,還不速速收了我姚文君爲徒,今生今世,我姚文君必然一心向着正道,願鞍前馬後效盡犬馬之勞,小徒可爲你夏扇風來冬燒水,春秋兩季陪賞花,從此榮華過眼是浮雲,你我共研正道之精妙,共護陰陽乾坤之朗朗,豈不妙哉!豈不妙哉啊!”
這姚文君搖頭晃腦說得天花亂墜,聽得趙五郎越發的尷尬,清微道人更是眉頭一皺再皺,最後他也忍不住了,一聲怒喝打斷道:“夠了!夠了!此事日後再說吧,五郎,你先去散了這屍神君的內力!快!”
“默然,把他的嘴巴也給我封上!”
李默然應了一聲,也不管屍神君和姚文君二人大呼小叫,上前就用一張禁言符貼了姚文君的嘴巴,而後趙五郎也往屍神君的天靈蓋上拍了一張赤符,默唸道:“塵歸塵,土歸土,法從何來,自歸何處,散!”紅光一耀,一道霹靂從天而降擊入屍神君的天靈蓋上,這人嗷了一聲,就昏倒在地。
清微道人環視一週,惡戰之後,這碧霄觀早已破順不堪,成百上千的殘屍散落一地,發出難聞的惡臭,整個道觀幾乎變成一座埋屍地,這其中還有無數他的同門道友,想到這他心頭哀痛,嘆了一聲道:“真是慘不忍睹!我看我們也別休息了,將這些屍體焚燒掩埋了,也送他們好好上路吧。”
“是,太師伯!”衆弟子應道。
衆人分頭行動,就連清微、神霄也不肯閒着,與各弟子一道搬運屍體,部分弟子在擡動屍體時突然發現,原先擅自行動的幾具屍體之中,竟然有許多絲絲縷縷的不明材質的紅色絲線,似乎是有人利用這些絲線來控住屍怪。
有弟子好奇道:“這就是馭屍術的法門麼?”
李默然看了看搖頭道:“不太對,這似乎是傀儡術,但是什麼樣的傀儡術會這麼厲害,居然可以控制屍神君的屍體?”
趙五郎見了這幅場景,整個人都怔了一下,他急忙朝院外的樹林奔去,但那裡除了樹叢就是怪石,哪裡還有什麼人影,不過是一片幽深望不盡的黑夜沉沉罷了。
他摸了摸自己眉心的一點血印,低聲道:“小仙,真的是你麼?”
只是四下寂靜,更無人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