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明未曾想以齊雲飛的修爲和乾坤九劍的威力,竟然會輸給趙五郎。他心中暗忖,這趙五郎的精進程度簡直是匪夷所思,這進步已經不是天資如何的問題,而是脫胎換骨一般的不可思議,這混元靈力真是可怕的東西。
但此時他與葛雲生鬥到力竭,想要殺趙五郎也是分身乏術,玄天明惡狠狠道:“葛雲生,若非我答應一個人必須留你一條性命,今日我早已取了你性命!”
玄天明這話並未狂妄之言,論招法,他與葛雲生不相伯仲,對劍道、符籙的領悟都已登峰造極,但論內力,他卻比葛雲生高出一籌。
葛雲生哈哈笑道:“沒想到,還有人想要你留我一條性命,看來這人未必就是朋友,很可能是想親自來取了我的命!”
玄天明道:“你猜得太對了!葛雲生,人太聰明瞭也未必就是好事,你的聰明就是殺生之禍的原因所在!”他使了個虛招,突然半空折返,想要去殺趙歸真。
趙五郎冷冷道:“住手!”
他竭盡全力再拍出一掌,墨劍與藍光撞擊在一起,又一陣氣浪飛旋,但玄天明畢竟實力更勝一籌,他緊接着又飛一墨球,嘭地一聲自己將趙五郎炸飛起來。
趙五郎快速地摔向趙歸真,噹啷一聲就將趙歸真手中的木匣子撞落在地。
玄天明臉色微微一變,急忙出劍要斬殺趙歸真。
忽然,木匣子裡白色光芒一閃,衆人只覺得眼前一白,就什麼也看不清了。
“五郎!”葛雲生也叫了起來,他飛奔而來,忽然發現趙五郎和趙歸真的身影都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
“五郎!五郎!”葛雲生大驚失色,這幻境之中層層繁複,就算趙五郎在玄天明的墨球之下性命尚存,但若是又跌入其他的幻境之中,必然也是九死一生。
他狂奔過去,但葛雲生髮現自己的身影逐漸化作一道虛影。
玄天明哈哈哈大笑道:“殺了!殺了!趙歸真這老兒終於敗在我的劍下了!我破了他的幻術了!”
葛雲生怒吼道:“你殺了五郎,老子殺了你!”
他轉頭朝玄天明狂奔過去,玄天明道:“想殺我,下輩子吧!”一抹濃墨也凝在手裡,二人對拍一掌,但這一掌卻是互相穿透過去,葛雲生和玄天明的身影也變得迷迷濛濛起來,彷彿像一抹煙塵一樣,二人互相穿過了對方的身體,停在了各自的身後。
“這,這是怎麼回事?”二人驚恐道。
玄天明驚道:“難道我真的殺錯了,我們現在變成半真半假的人了!又着了這老兒的道了!”
他這聲音越來越遠,好像消失在遙遠的山谷之中。
而另一個世界裡。
趙五郎緩緩睜開了雙眼,這是一個純白色的世界,他分不清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是濃的化不開的水霧,還是空無一物的白,還是其他別的東西。
這個地方好像什麼都沒有,趙五郎好奇道:“這是哪裡?”
一個新的幻境?還是不生不死的墟荒之境?
自己爲什麼會來得到這裡,趙五郎努力地回想着,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進到這個地方。
“小子!”
空間之中有人喊了一聲,這聲音彷彿就近在咫尺。
那個聲音又淡然道:“你是第一個來到我第七重幻境的人。”
“你是誰?”趙五郎驚了一下,他四處瞧看哪裡有什麼人,到處都是空無一物。
“那你覺得我是誰?”
趙五郎循聲一望,這聲音正來自腳下的一個古怪木匣。
這個匣子就是剛纔常春道人抱着的那個。
“你在匣子裡?”趙五郎再次驚了一下,他開始幻想這趙歸真是不是一個嬰兒,或者是一個被囚禁在匣子裡的魂魄。
這趙歸真可真夠神出鬼沒的,看來所有人到現在爲止都沒見過這人的真身。
“正是!”趙歸真道。
“那你……”趙五郎有些好奇,他很想打開木匣子,但又怕這盒子若是個封印趙歸真的神器,自己一打開可不救釀成更大的錯誤。
趙歸真笑了起來:“你想看便打開看看吧,這木匣子可不是什麼封印!只不過是我的藏身之所。”
趙五郎咯噔一下:“你能猜得出我的心裡話?”
“不錯,你在我的幻境最中心,你心裡的一舉一動我都一清二楚,不然我如何能施展誅心幻術?”
趙五郎捧起這個木匣子,細細瞧看。
烏黑的匣子卻不知是什麼木質,木匣最上面雕刻了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兩側刻的是一雙耳朵,而正前方刻得是鼻子和嘴巴,這五官都有些意像化,像一種很遠古樸素的雕塑,又像很古老的文字。
趙五郎看了一陣,突然驚了一下,這木匣子不就是個人頭麼,雖然方方正正,但就是按照人的頭顱雕刻的啊!
他這一慌,木匣子噹啷一聲就跌落在地,而後咔嚓一聲,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匣子的蓋子突然就自動打開了,木匣子裡的東西終於清清楚楚地顯露出來。
“啊!”
趙五郎驚得直接退後兩步。
“你,你,爲什麼你是這個樣子!?”
“原來你已經死了!”
趙五郎眼前的這個木匣子裡竟然是一個人頭和一顆人心。
這顆頭早已乾枯成殭屍模樣,人頭的脖頸下連出幾縷血管經脈連接着一顆鮮紅的心臟,頭顱乾枯,唯有心臟還在跳動。
趙五郎驚愕得語無倫次。
“你,你,你是誰?你就是趙歸真?原來你已經死了!你是鬼對不對?!”
“不對,不對,你腦袋都還沒死,你不可能是鬼,你是殭屍對不對?!”
“也不對,也不對,殭屍也沒有這麼鮮紅的心!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木匣中的心臟突然加快跳動,而後血液流入頭顱之中,原本乾枯的頭顱迅速變得飽滿潤色起來,凌亂髮白的頭髮也逐漸變得烏黑光亮,不過片刻間,這人頭就變回了三十多歲的風采道人模樣。
長眉鳳眼,高鼻薄脣,三縷青須,正是水霧中看到的趙歸真的臉龐,只是現在他只有一個頭顱,任是趙歸真相貌清朗,此時看起來也是太詭異可怖了。
他睜開眼睛,開口微笑道:“小傢伙,好久不見!”
趙五郎道:“你真是趙歸真?”
“正是貧道!”
“那你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
趙歸真嘆了一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你能進得了我最後一層幻境,足可見你這小道人有真善美之心,說與你聽倒也無妨。”
他轉了一下眼珠子,道:“小道士,來,你把我捧起來。”
趙五郎看這木匣子裡是一顆活人頭和一顆活心,心裡是一萬個厭惡,他嫌棄道:“你想幹什麼?”
“我擡頭看着你說話,不太習慣。”趙歸真非常認真道。
趙五郎道:“那要不我坐下來,這樣你就不用擡頭了!”
趙歸真又誠懇道:“你還是捧着我吧,貧道原本身材頗爲高大,就算見了當今天子,也都是低頭看人,卻很少這般擡頭仰望別人,感覺大爲不適,還請見諒。”
趙歸真這人說話一字一句都極爲誠懇,若不是先前見過他幻術殺人以及對待常春道人的那副歹毒面孔,趙五郎還以爲這趙歸真是個謙謙有禮的君子。
趙五郎無法,只好捧起木匣子,趙歸真還指點道:“再高點,再高點,對,與你平視這就好了!”
趙五郎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對了,我師父呢,還有玄天明和齊雲飛呢?他們在哪裡?”
趙歸真不以爲意道:“放心吧,他們死不了。玄天明和齊雲飛二人都想置你於死地,你還關心他們幹什麼!”
趙五郎道:“雲飛只是一時被玄天明所矇騙罷了,他的道心可是比我還堅定的,對了,這裡是哪裡,也是你的幻境?”
說到這裡,趙五郎突然想起眼前這趙歸真可是十惡不赦的雲機社主,哪裡是什麼好人家,自己怎麼能跟他這般長長短短的聊天,真是昏了頭了,於是面色立刻轉冷,喝道:“老魔頭,快放我出去,不然我一把捏死你!還有快把我師父和雲飛也放了!”
趙歸真呵呵笑道:“放了你?應該是你放了我纔對,我現在可是在你手裡。”
“少說廢話!快點解開這幻術!”趙五郎再次喝道。
趙歸真笑而不語,他的心臟突然一鼓動,一道藍色的血液就往趙歸真頭上涌去,趙歸真雙眼發藍,眼看一道光芒就要激射而出。
趙五郎心頭大驚,心想這廝又要出什麼絕招,不假思索伸出雙指,就往趙歸真雙眼插去!
噗!
趙歸真哎喲一聲慘叫,這藍光就立即收了回去。
“你……我的眼睛!”
趙五郎嘿了一聲道:“好啊,我終於明白你是怎麼用幻術的,原來你是靠着這心臟裡的混元靈力來發動幻術,那便好!”
他一把扯住趙歸真的心臟,威脅道:“快點把我們放出去,不然我就捏爆你的心臟,叫你死個痛快!”
趙歸真大驚失色,急忙喝止道:“慢着,你若是捏爆我的心臟,這幻術必然失去控制,你我都會跌入真正的墟荒之境,再也沒辦法逃出去了。”
趙五郎冷冷道:“你以爲我會信你的花言巧語麼?你這十惡不赦的魔頭誰不知道!”
趙歸真嘆道:“我是魔頭?呵呵,十年前,我可是差點當了這大宋的國師的人!”
“你又想來騙我!”
趙歸真目光轉爲深遠,他徐徐道:“你沒聽過麼,坊間都流傳我趙歸真三戲天子的故事,大家只知道我戲法通天,幻術無雙,卻沒有人知道我爲什麼要戲天子,爲什麼要爭這國師之位。”
“還不是與那林靈素一個德性,想要欺君弄權,做些見不得人的勾搭!”趙五郎白了一眼。
“林靈素?呵呵,若非我出了這事,這大宋皇城之內何時輪到他出入?”趙歸真雖然只剩下一個頭和一顆心,但他說起往事,卻是抑制不住的自傲。“反正這幻境之中,千年萬年也不過是一瞬間,我就跟你好好說說當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