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2015-09-20
“徒兒，感覺如何？”
“痛徹心扉……”
“生離死別是自然，悲歡離合只是一種態度。若是不把那苦當作是苦，也就沒有什麼愁了。”
“我……做不到，痛苦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心就像廣闊的天空，情緒只是遮擋住視線的烏雲罷了。當有烏雲的時候，也許你會看不到天空，但天空始終都在，從來沒有消失過。沒有任何事物能束縛住天空。牢籠都是自己畫出來的，全在一念思量。”
“師父……我求道十年，僅僅只是爲了放下她，可爲什麼無論我怎麼修行，都放不下？十年了，我除了武功精進以外，心性沒有任何變化。總以爲自己看開了，其實只是以道爲藉口在欺騙自己……我真的看不到客觀的自然之象，我看到的只是我自己……”
“是啊，你看到的本來就只是你自己。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你自己。”
“我不明白。”
“你看到了樹，其實它並不是樹，只是你的心給它命名爲樹，它便成了樹。你看到了葡萄，其實它並不是葡萄，只是你的心給它命名爲葡萄，它便成了葡萄。一念思量，能生萬般變化，萬物皆心所造。心要苦，便萬事皆苦，心要樂，便萬事皆樂。”
“好像有點明白了……”
“徒兒，你的悟性不錯，今爲塵事所累，只差一步之遙。這一步沒人幫得了你，全靠你自己了。切記，越強求越不得，拔苗助長則苗死。”
“徒兒記住了。”
清虛點點頭，轉身離去。
清逸怔怔地坐在地上，望着寧靜的天空，不覺出神。
一個偏僻的小酒館，半夜三更依舊亮着燈。
寧靜的夏夜，四處蛙叫蟲鳴。
本就地處偏僻，加上夜已深，此刻小酒館中只有一人還在飲酒，連掌櫃的都趴在櫃檯熟睡了。
若不是此人，酒館早就打烊了。
也是近來酒館生意不太好，掌櫃的捨不得這難得的一個生意，否則早把他趕走關門了。
飲酒之人十八九歲年紀，卻面容憔悴，喝得爛醉如泥，任誰看了都能猜到，這小夥子肯定經歷了什麼痛徹心扉的傷心事。
地上放着一堆空酒罈，桌上也擺了三四個酒罈，酒罈旁邊是一把通體翠綠的長劍，烏黑的劍鞘蓋住了翡翠般的劍身。
夜之寒。
李修冥。
他已爛醉如泥，眼中的那道倩影卻依舊清晰。
那痛苦的根源，無論多麼醉，都蓋不住。
他多麼希望喝到某種程度之後，就能把這些痛苦回憶全都忘掉，而後孑然一身，逍遙自在地去完成大俠的夢想。
可是……
無論視線多麼模糊，那道倩影都清晰如故。
無論意識多麼麻木，那份回憶都難以消除。
他軟軟地趴在桌上，手上猶自緊抓着酒罈不放，就像在抓過往的曾經。
只可惜，酒罈抓得住，曾經卻抓不住。
看得到，抓不到，也追不到。
“她死了……”
“她死了……”
“她死了……”
他嘴裡不斷念叨着這一句，每一句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擊打在心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
“掌櫃的，結賬！”
掌櫃驚醒，趕緊過來收了銀子，歡送這位大爺離開。
再不走，明天可就起不來了。
掌櫃的如是想道。
李修冥步履蹣跚地走着，艱難地走着，忽然腳下一空，摔下了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