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舊宅
桂老夫人回屋裡歇息去了。
裡頭自有青珠與劉嬤嬤伺候，溫宴便往前頭走。
月洞門前，曹氏正在等她，見她過來，尷尬地笑了笑。
原本，曹氏是擔心這兩人說着說着又哭起來，才叫胡嬤嬤留心一下，沒想到，胡嬤嬤卻聽了那麼一段對話。
胡嬤嬤倒也不是有意偷聽，實在是桂老夫人和溫宴說話都沒有防着人。
那段對話，沒有那麼親近和睦，但從氣氛來看，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事兒。
胡嬤嬤甚至覺得，這是祖孫兩人的一種相處方式。
曹氏聽胡嬤嬤講了，哭笑不得之餘，又尋思着得與溫宴說說。
再像個大人，宴姐兒也是個晚輩。
父母都不在了，老夫人話說得直，意思卻還得再轉幾個彎，曹氏想給溫宴撥一撥。
指不定在燕子衚衕，小狐狸也拿老夫人當貓兒逗。
兩人說完，回到前頭。
祖孫兩人已經“合作”過好幾次的，順利又愉快，老夫人會那麼說，也是相信溫宴不會聽岔了她的意思。
這位老人，就是高方高老大人了。
養了三個進士兒子，偏偏，娶的兒媳婦，出身一個比一個不如。
高老大人嘆道：“老友平反之時，我怎麼能不來看看？”
這一輩子，溫宴儘早打點了，現在又能回來，少吃這麼多年的苦，想來能更康健。
驍爺是話冷心熱，別聽他說什麼，需得看他做了什麼。
同樣的，不能光聽，還得看。
車子進了家門，黑檀兒躍下了車，一下子沒了蹤影。
溫宴要在他們抵京之前，把夏家都整理出來。
以前年輕氣盛，怨氣更大，待年老了，更是拼着一口氣求高壽。
老夫人就是太要強，所以不甘心。
溫宴笑了笑，道：“您放心，我知道。祖母那性子，挺有意思的。”
溫宴去了溫家。
“您怎麼來了？”溫宴笑着問。
定安侯府的盡頭是看得見、摸得着的，那不是老夫人造成的，她也無法阻止，只能看着那個日子到來。
燕子衚衕那兒，曹氏來看了一回，留了胡嬤嬤等人給溫宴幫忙。
那位中年人笑着道：“父親聽說平西侯府昭雪，說什麼都要進京來，不止來了，還帶來了老太傅最喜歡的芸豆糕。”
溫宴扶着老大人往裡走。
溫宴摸着掉漆的柱子，與曹氏道：“等整理好了，下回章哥兒他們進京，我們就不用再租別家小院了。”
胡嬤嬤幹勁十足。
可是，即便是那麼長袖善舞的桂老夫人，也會在今時今日說出“將就將就”的話來。
曹氏以前也暗自氣憤過，這家裡上上下下的，最後無人能入老夫人的臉。
之後的幾天裡，溫宴一直帶着人手在收拾兩家院落。
“宴姐兒，”曹氏牽住溫宴，斟酌着道，“老夫人左一個不喜歡、右一個不喜歡，可外頭誰要說一個不好，她就不樂意了。”
她撕開了門上的封條，推開了大門。
溫宴正在裡頭整理，聽聞高老大人到訪，趕緊提着裙子小跑着迎出來。
這一次，她不用再翻牆而入了。
前世，溫宴有銀子幫助他們打點時，他們已經在關外吃了很多的苦了，那些銀子救回了年幼孩子們的命，但到底是童年虧了根基，體弱多病，請太醫調養，都很難養回來。
嘖！
因着平反的聖旨已下，衙門裡走了章程，將溫家舊宅與夏府的契書重新辦妥，交給了溫宴。
如曹氏所言，桂老夫人有很多不對的地方，可大抵是兩輩子間，腌臢事情看多了，比起“壞”，更容易去看人身上的“好”。
車把式放好了腳踏，車簾子撩起，一位中年人從上頭下來，又轉過身去，伸手攙扶車上另一人。
熟悉的“夏府”，卻又不那麼熟悉，讓他心潮澎湃。
溫宴又是一通笑。
再說夏家那兒，溫宴越發抓緊了些。
如今改判，他們也能回到京中來，恢復平常生活。
這一日，一輛馬車緩緩入京，停在了這座剛剛有些生氣的宅子外頭。
連最最出色的長子，都因爲娶了個老夫人不滿意的妻，被老夫人埋怨上了。
那是一位高齡老人。
桂老夫人有些不一樣，面慈心善，臨安城裡數一數二“和善”的老夫人，可她心裡的算盤，就不一定了。
曹氏亦道：“我們原先沒有來過這邊，不知道東西怎麼擺、怎麼放，你只管交代胡嬤嬤，等章哥兒來了，給他一個驚喜。”
要說與心口不一的人相處，溫宴自認經驗豐富。
溫宴莞爾。
如今，大抵是接受了侯府必然的結局，反倒是漸漸平和起來，家裡一點兒的“小進步”都能讓她歡欣鼓舞。
桂老夫人的本意是在示好。
當年定罪，外祖父、舅舅、表哥們掉了腦袋，也還有小外甥、外甥女跟着表嫂們流放關外。
高方的體力支撐不了他走太多的路，只在前頭院子走了走，與溫宴說了些從前與夏太傅之間的趣事，也說說他記憶裡的這宅子，是什麼模樣。
這其中，自然有臉面的緣由，卻也不是全部。
待上了馬車，溫宴便與霍以驍說着桂老夫人：“如此看來，驍爺與祖母挺像的。”
他顫顫巍巍地從車裡出來，等落了地，擡頭看着懸在門上的匾額，一時間溼了眼眶。
近兩年，曹氏慢慢有點懂桂老夫人了。
霍以驍睨她。
霍以驍看了眼黑貓消失的方向，哼笑了聲。
小狐狸逗他就跟逗貓兒似的，若他與桂老夫人相像……
曹氏拍了拍她的手，左右看了看，壓了聲音道：“人嘛，總有優點，也會有缺點，老夫人毛病不少，卻也沒到無可救藥的那步，你想得轉，自然最好。”
曹氏聽溫宴一說，也笑了聲：“也就你會說老夫人有意思。”
等看得差不多了，高老大人道：“趁着天還亮，再去千步廊轉轉吧。”
高方的兒子勸他再休息休息。
“不礙事，”高方擺手道，“我已經是風燭殘年了，這次再返滄州，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進京來了，趁着來了，多看看，多走走，多見幾個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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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