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很舒服
霍以暄看着臺上的戴天幀。
捅窗戶紙，捅得這麼別開生面、嬉皮笑臉，這人肯定就是故意的。
至於目的……
“你跟他關係怎麼樣？”霍以暄拿手肘撞了撞溫辭，問。
要是關係不好，那是落井下石，來看熱鬧的。
溫辭笑了笑：“師兄人不錯，就是有些逗。”
霍以暄聽明白了。
既是師兄，那就是給師弟來撐場子了。
底下考生們還在低聲交談，符山長上前一步，想要讓他們靜一靜。
戴天幀趕在符山長之前，開口道：“溫辭，我這題，你是答還是不答？”
戴天幀提的是“史論”。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一時之間，想到的就是這些，在下沒有想到的部分，還望各位補充、指點。”
“這總不是事先準備的吧？”
話音一落，掌聲便起。
場下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壓成一團了，誰知道那朝服前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補子。
這樣，好像也不錯？
掌聲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響。
他可以答先生的題，可以答師兄的題，別人若還是質疑，那就站出來繼續提問。
在場的學子們當然聽得懂，溫辭每提出一個破題角度，都會順着講上幾句，略作停頓之後，再說下一個。
畢竟，溫辭說得真的很好。
可不懂，不妨礙她緊張，她的心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她念的那點兒書，在姑娘家之中屬於中規中矩，沒有給當官的父親丟人，但要說長臉，確實沒有那等能耐。
“誰不是呢，我們書院才幾十個學生，我沒有當着這麼多學生說話過。”
“只說觀點，有幾個點說幾個，不求文章。”戴天幀道。
“好，師弟請聽題。”
先前，由書院先生們出題時，上臺作答的學子，皆是選自己擅長。
誰出題都一樣，他都得答。
溫辭在思考。
節奏不緊不慢，不管是他們剛剛也想到的方向，還是不曾想到的內容，隨着溫辭的口述，都能很快就跟上對方的思緒。
有一個點，溫辭說了，但霍以暄沒想到，同樣的，霍以暄還有一條思路，是溫辭沒有說的。
因而她說不好這題是簡單是難。
策論文章的本質，還是觀點。
這很正常，誰都不可能面面俱到，何況，站在臺下轉腦子，與站在臺上思考，原就不同。
清亮的聲音打破了這一份安靜，溫辭說得不疾不徐，字正腔圓。
甚至，等溫辭答完之後，她都無法自己判斷答得好不好。
要麼流暢地口述文章，要麼把想到的觀點說深、說透，二者選其一。
他這會兒看着比之前溫辭答題時放鬆了許多。
戴天幀鼓得起勁兒，一面拍，一面道：“各位怎麼不鼓掌？是有什麼高見，要上臺來說嗎？”
思考的時候，臺下並沒有什麼催促聲音。
霍以暄撲哧笑出了聲，心說，溫辭講這人有些逗，是真的逗啊。
然後，溫慧看到溫辭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立刻作答，而是閉上眼睛。
“時間是有些緊，夠不夠哥哥想周全的？”
一二品大員的朝服穿在三歲稚子身上，像話嗎？
他都撐不起來！
沒有那麼華麗的外衣，只有最直接、最內裡的思路。
有沒有講到點子上，能不能說明白、說透，這是最根本的差距，讓考官能看得進去，寫文章的水平是錦上添花，可再是華麗有文筆，內裡稀裡糊塗的，也就是一團漂亮、不合身的衣服。
這個學生，把他和凌先生教的東西，記得清清楚楚。
高臺上，溫慧急得脣都白了，一手握着一個妹妹，睜大眼睛看着溫辭。
溫辭笑容不減，擡聲道：“師兄請問吧。”
戴天幀朝溫辭比了個“請”的手勢。
不說溫辭先前答過的那篇文章，現在先看他的思維水平，等下再有提問，試試他的成文能力，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功底，不就一目瞭然了嗎？
臺上，溫辭應了聲“好”。
溫辭再次登臺，禮數週全後，他站在中央，正準備開始，卻被戴天幀打斷了。
這事兒見仁見智。
講觀點，不是寫文章。
溫辭的思路整理，真的很不錯啊！
甚好！甚好！
溫辭把自己想到的東西說完，這才停下。
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聽戴天幀說題。
能讓考官眼前一亮、批了一疊卷子之後還記住的，肯定是觀點。
杜老先生在後頭連連點頭。
杜老先生請符山長主持這茶會，原就是爲了他。
有些人擅長文筆，抓到一個觀點，整篇策論文章便能行雲流水，但短時間內，讓他多幾個思路，可能會接不上；有些人在成章上差一些，需要些時間去打腹稿、潤色，但思維卻很活絡，能找到不同的角度。
杜老先生和幾位山長低聲交流：“能說的點很多，就看從什麼角度去講了。”
“他講得真的很好。”
“天真！人家師兄弟兩個！”
戴天幀這麼一說，臺下的那些聲音如退潮一般，頃刻間消失了。
“我反正沒有那個本事，拿着筆、在號舍裡寫考卷，我不懼，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我有點慌。”
“那你出題去，你出個他肯定沒有準備的去！”
“哥哥怎麼還不答？別人會不會等得不耐煩？”
大家夥兒都在沉思，自己胸有成竹之前，哪裡好意思去催別人。
就像是，此刻透過雲層落下來的陽光，驅散了冬日的寒意，讓人舒暢極了。
符山長附和地點了點頭。
畢竟只短暫的思考和準備，這樣的答案已經算是出色的了。
得等其他人啪啪鼓掌，才能從中收穫答案。
兩個念頭，像是兩個小人，在她的腦袋裡你唱罷來我登場，熱鬧非凡。
溫慧聽不太懂，她只曉得，聽起來很舒服。
想歸想，掌聲自是不能少。
而戴天幀直接指定了答題方式。
……
交頭接耳聲不斷。
錢暉與王笙站在遠處，默不作聲。
他們這一羣都是選擇只聽、不答的，因而先前嘀嘀咕咕也比前面更熱鬧，比起一開始的質疑之聲，這會兒，佩服溫辭的人多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