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值了
常寧宮。
溫宴進去時候，霍太妃正閉目養神。
手邊擺着《妙法蓮華經》，經卷上的字跡清秀細巧，能看出抄經人的用心。
溫宴上輩子就與晚年的霍太妃打了那麼些年交道，豈會不知太妃娘娘的性情。
這經卷上的字太小了，娘娘大抵都看不清幾個。
不過是擺着裝裝樣子，一句“潛心禮佛”，勸退旁人而已。
當然，勸退的不是溫宴。
溫宴輕聲問鄧嬤嬤：“先前是誰來了？”
“敬妃娘娘。”鄧嬤嬤答道。
溫宴微微頷首，與霍太妃問安。
“我當時照看九皇子，不過是他年幼生病，撥個偏殿、幾個人手給他而已，哪有什麼情分？”霍太妃搖了搖頭。
溫宴還在柔聲與霍太妃說話。
俞家死還是活，對皇上沒有多少影響。
再者，俞家前些年使人進宮探她，提及家中狀況，皇上恐在查俞家了。
霍家上上下下，誰不偏着霍以驍？
那纔是實打實的情分。
溫宴自不好點破，眼下不是時候，她正琢磨着何時去尋馮婕妤，就見鄧嬤嬤問完話回來了。
溫宴失笑。
皇上九五之尊，怎麼會想要留她這麼一個讓他恥辱的存在呢？
霍太妃亦是驚訝無比：“怎麼回事？”
情理之中，卻也生出了不少新麻煩。
她膝下是有兩位皇子，可誰讓年紀都小呢？
顏敬妃也懂，她也不是要佔霍傢什麼好處，只是拉扯個虎皮，在宮中其他娘娘跟前，能更挺着腰板說話而已。
她怕死，但她的死，有價值了。
只是她這個人坐在中宮裡，讓皇上不痛快了而已。
伴讀與皇子，就是如此。
嚥氣前，俞皇后想着。
她着急。
爲了兒子要拼命往上爬的許德妃、唐昭儀、顏敬妃，皇上器重的惠妃，近一兩年得寵的瑛嬪……
那位一薨逝，太妃娘娘也就空閒下來，退休了。
另一廂，中宮之中，俞皇后坐在梳妝檯前。
先前不過是些打理後宮瑣事的蠅頭小利，都能讓那些瘋女人掐尖，這空出來的皇后之位，更是香餑餑。
爭吧、搶吧、鬧吧！
鈺兒死了，朱茂、朱桓、朱淵、朱諒、朱秩等等等等，還有霍以驍，誰也別想討着好。
溫宴道：“怎得還煩到您這兒來了？”
內侍們連滾帶爬着出了中宮，往各處稟報消息。
霍太妃被瞞了個徹頭徹尾。
霍太妃哼笑了一聲。
小內侍衝進常寧宮，跌跌撞撞，撲在地磚上，嚇了宮女一跳。
倒不是說霍家要推着驍爺前行，而是，驍爺不爭不搶，那霍家毫無疑問更偏朱桓。
她這條命，能換家人，能讓那些仇家廝殺，值了！
霍太妃睜開眸子，示意她坐下，嘆了聲：“這些日子，煩心。”
可是，朱鈺死了。
鄧嬤嬤道：“投繯，發現的時候就沒氣了。”
一聲尖叫劃破了中宮寧靜。
溫宴沒有插嘴，垂着眼聽霍太妃說。
眼中無神、鬢角發白，整個人看着都是垮的。
四皇子的死，皇上深受打擊，想認以驍，以驍又一直僵着……”
昨兒，皇上過來陪我用晚膳，還說到了以驍。
前朝有前朝的熱鬧，後宮也有後宮的潮涌。
手上勁兒不足，揮了七八下才揮過去。
原是顧忌沈家，再者，無憑無據廢后，太傷皇上顏面，又有朱鈺這個兒子，她才能日復一日當皇后。
娘娘爲了皇上與驍爺的父子關係十分操心，從她的言語之中，溫宴可以想得到，娘娘的的確確、一直把驍爺當成了熙嬪娘娘的兒子。
她能力有限，卻也不是什麼都做不到，她可以讓仇者不痛快，也讓親者省點心。
霍太妃道：“我就是活得久了，爭那把椅子的戲碼，反反覆覆看。
顏敬妃又不傻，豈會不知道霍太妃煩她這一套，不過是在其他人眼前虛張聲勢罷了。
這些時日一直堅持着，不過是爲了好好替朱鈺辦身後事。
讓俞皇后帶着那些嬪妃忙活去，一代續一代，誰都是這麼過來的。
……
等小內侍說完，宮女亦是臉色煞白，顧不上那麼多規矩，進了大殿尋鄧嬤嬤。
這番動靜，仿若是給大壩轟出了個破口，水底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泥全被翻上來了，一下子污濁不堪，還往兩岸蔓延。
這一些也就是說辭罷了。
顏敬妃不管，她要以此大謝霍太妃，同時，也要與太妃請教宮中事宜。
她就在地底下和鈺兒一起看着，這些人會爭出個什麼模樣來。
鄧嬤嬤神情嚴肅，腳步也比平日稍快了些，到太妃跟前，她稟道：“皇后娘娘歿了。”
沈皇太后還在時，霍太妃多少看顧着些。
上了毒的香餑餑。
那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讓常寧宮都不安定了。
這幾天，顏敬妃來得很勤快。
挺好的。
俞皇后喪子，身體撐不住，一直病着，後宮事宜分於嬪妃。
溫宴猛得擡頭，難以置信地看着鄧嬤嬤。
如今，朱鈺的事情了了，她能做她自己的事情了。
自從皇上登基之後，後宮裡的大小事情，霍太妃名正言順地不插手了。
她定定看着鏡中人。
現在，沒有沈家，沒有朱鈺，她不麻溜兒地滾下來，等着皇上尋到俞家支持着朱鈺私運鐵器的證據，廢后的同時還滅她全族嗎？
只有她老老實實、痛痛快快了結自己的性命，讓皇上不用廢后、保全了皇上的顏面，皇上纔會放過俞家。
俞皇后打了結，脖子往裡頭一伸，踢翻了腳下凳子。
俞皇后給自己描了個妝，戴上首飾頭面，尋了根系帶往樑上揮。
其實，不用看，她自己清楚，她已經垮了。
失去兒子，對俞皇后來說，等於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她在宮裡繼續奮鬥的信念。
不讓親者痛仇者快。
她俞皇后的存在，是皇上當年對沈家退讓的證據。
她得送兒子最後一程。
因爲皇后病着，她不好打攪。
至於情分？
霍太妃擡手捂住了胸口，溫宴替她撫着後背、順一順氣。
“收拾一下，我過去中宮看看，”霍太妃說完，又看了眼溫宴，道，“你也換身衣裳，陪我走一趟。”
有書友問什麼時候能完結，我也很苦惱，我分分鐘想完結，但我做不到……
估計還要一陣吧，得把後續的劇情都走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