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他跟鬼有什麼區別?
李三揭被提上來頂缺,收到調任文書後,處理好臨安事務,就啓程了。
擔心一家老小吃不消行程,就讓他們緩行,無需如他自己這般匆忙。
等他進京後租好宅子,收拾好之後,家人再抵達,也合適些。
李三揭想得不錯,可就是實施上……
出了些問題。
溫子甫一愣:“大人何出此言吶?”
李三揭輕咳了一聲,放下酒盞,身子往溫子甫這廂傾了傾,壓着聲兒問:“我今兒到工部,在門口遇上了霍大人的侄兒,我就和他打了個招呼。他在六部任職嗎?這裡的官員都怎麼稱呼他?叫‘賢侄’是不是不妥當?”
李三揭不知內情,不在狀況裡,但他不傻,他自己已經琢磨出些味道來了。
不是京裡不興稱呼晚輩爲“賢侄”。
沒有認兒子的是皇上,也不怪他李三揭糊塗……
他老老實實在工部做事,政務上不出岔子,日子長了,這事兒總能過去的。
是了,當時霍以驍在臨安府怎麼說的來着。
再說了,他的酒量一點都不差。
溫子甫又問:“霍家有一位公子,前些年被皇上和霍太妃接到宮裡,做了三殿下的伴讀。前陣子,大殿下、三殿下、四殿下開始了六部觀政,三殿下在戶部,那位自然就跟着。”
原來是皇子伴讀。
他還叫原公主伴讀的溫宴爲“侄女”呢!
溫子甫沒有想到,李三揭是真的毫不知情。
“大人真的不知道?”溫子甫難以置信。
“這個知道,”李三揭道,“我記得霍大人和霍大人的公子,叫他‘以驍’。”
都是從臨安府出來的,都是走的霍家的路子,他們兩人也算是一條船了。
他只能苦哈哈地道:“還請老弟解惑。”
對着皇子殿下一口一個“賢侄”,他是在跟龍椅上的那一位稱兄道弟!
“不知者不罪……”李三揭惆悵,“我這還來得及嗎?”
其他的叫法更不合適。
總不能大朝會上自上一書,自罪說自己叫錯了吧?
想想,整天跟殿下們打交道,出入宮廷,一個季究,算得了什麼?
“您知道那位的名字嗎?”溫子甫問。
外頭傳來的是溫宴的聲音。
“也是。”李三揭自我安慰着。
還好,溫子甫偏頭了,桌上的酒菜保住了。
可說回來,皇子伴讀就不能被叫作“賢侄”了?
山高皇帝遠。
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言吶!
兩人趕忙不再說要事。
溫家何時需要溫宴一個姑娘跑腿了?
李三揭整個人往後倒,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
什麼意思?
反正,那是臨安城。
溫子甫思考了一番,也不管李三揭是不是都半知半解,反正是想到了的都說一遍。
“他沒認我這兒子,我也沒想認他那個爹。”
李三揭剛問出口,就見溫子甫倒到嘴裡的酒全噴了出來,嗆得跟要斷氣了一樣。
他擡起手,輕拍了下自己的腮幫子。
前前後後的問題,他都明白,怎麼串在一起,這麼怪呢……
他跟鬼有什麼區別?
李三揭磕磕絆絆地說,越說越想哭。
雖然,李三揭在臨安時稱霍以驍爲“賢侄”,但溫子甫彼時以爲,李大人是知道霍以驍身份的。
雅間外,有小二敲了敲門。
李三揭裝傻充愣着叫“賢侄”,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喉頭滾了三滾,李三揭用力揉了揉臉,牙齒縫裡擠出了話:“老弟啊,寄養的臣子家是不是姓霍啊……那位沒有記名的殿下,莫不就是……”
甚至,今日兩隻腳才踏到了千步廊的青石板磚,就震懾了從前到後的所有衙門。
而是那個人,那個在順平伯府敢無法無天、口出狂言的小子,不能被這麼叫。
他尷尬,皇上也尷尬。
鬼已經死過了,他在找死的路上跑出了十萬八千里,還不帶停歇的。
李三揭的脣角抽了抽。
李三揭早知狀況不好,再看溫子甫這神情,顯然比他預估的狀況還不好。
“好像聽過一嘴,好幾年前的事兒了,神神秘秘的……”李三揭皺着眉頭,想回憶回憶那傳言,剛起了個頭,他自己就愣住了。
溫子甫問:“何事?”
李三揭強打起精神來,問溫子甫道:“你再跟我說說,在京城這官場還有什麼忌諱,免得我又一不小心碰一頭包。”
聲音是溫宴沒錯,但理由純屬瞎編。
溫子甫小聲道:“就是這一位,所以,滿京城的,沒有哪位叫他‘賢侄’,提起來時就說‘四公子’。論年紀,他在霍家行四,在皇子之中也行四,左右不會錯。”
溫子甫聽溫宴說過,霍以驍其實並不喜歡別人叫他“四公子”。
李三揭坐在那兒,看着眼前的“大侄女”,又想起了那位“大侄子”。
只不過是,霍以驍不主動表態,霍懷定也不多說,李三揭揣摩着這兩人的心思,選了“賢侄”這個稱呼。
他就說呢,怎麼一聲“賢侄”能把那麼多人嚇得跟見鬼了一樣。
溫子甫怕驚着李三揭,說話都是循序漸進:“那麼,大人又知道不知道,皇上有個沒有記在名下的兒子,養在臣子家中,指不定哪天會認……”
溫子甫根本拿不住酒盞,捶胸咳嗽。
溫子甫緩了好久才穩住氣息,一言難盡地看着李三揭。
溫宴進來,把門關上,給兩人問了安。
小姑娘說話脆生生的:“叔父,是我,外頭起夜風了,叔母讓我來給您送件外衣。”
溫子甫想笑又沒好意思笑,道:“您裝傻,應該可行,應該沒有哪個大嘴巴,去皇上跟前胡言亂語。”
李三揭多機敏一人,出身上毫無背景,還能在臨安府混得如魚得水,可見其看碟下菜的手腕。
那纔是傻子裡的傻子!
總不能是還沒有喝,就先醉了吧?
難怪性子那麼張揚,敢把季究往西子湖裡扔。
李三揭“哦”了一聲。
他這張嘴哦!
溫子甫把自己的酒盞挪開,順手把李三揭的也拿遠了,別的嚇着他。
溫子甫和李三揭交換了一個眼神。
“娘早死了爹不認。”
算了,不想了,還是來聽聽溫宴的來意吧。
週末愉快,明天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