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掙扎着從卓哈身上爬起來,他現在頭暈目眩,滿身是灰。
這是一條髒兮兮的、不起眼的小巷,牆根處橫七豎八的擺了幾個垃圾箱,裡面塞滿了垃圾,散發着一股腐爛的刺鼻味兒,牆壁上畫滿了奇怪的塗鴉,巷子兩邊高聳的居民樓幾乎遮蔽了天空,可以聽到居民樓裡傳來的嘰裡呱啦的吵架聲音。外面是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們低頭趕路,步履匆匆,絲毫沒有注意到突然出現得兩個人。
一個邋里邋遢的流浪漢靠在牆邊,平靜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就是東西巷?”哈利不確定的問。
“不是,這裡是黃大仙區的一個小巷子裡。”卓哈拍去粘在身上的垃圾,“真噁心,我們可不能直接進入東西巷,因爲東西巷屬於英國魔法部管轄,但是我一直沒搞懂爲什麼選這麼個地方。”
“黃大仙區?”哈利瞪着眼睛問。
“我們在xg。”卓哈掏了掏耳朵說道。
哈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環顧四周,這裡和電視裡看到的維多利亞港灣可不一樣,如果德思禮一家知道哈利在這裡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勞駕,讓一下……我的腳卡住了。”一個聲音從垃圾箱裡傳來,不一會賈胡兒的腦袋冒了出來,上面沾滿了水果皮,“幫個忙啊。”
“你怎麼也來了?”卓哈嫌棄的皺起了眉頭,好像在對一堆垃圾說話,不過他還是過去把賈胡兒拉了起來。
“爲了保證你們的安全。”賈胡兒費力的爬出垃圾箱,他細心地拍掉大鬍子上的垃圾說道。
流浪漢默不作聲的爬了起來,把倒地的垃圾箱放好,隨後又坐回原位。
“他是誰?”哈利輕聲問賈胡兒。
“當然是負責飛路粉的人,是個啞炮,不過我更相信他是一個隱姓埋名的黃麟家族的人。”賈胡兒陰惻惻的說完,走過去扔了幾枚硬幣給流浪漢,又拉着哈利朝外走,“快走吧,這一帶最近可不太平。經常會有麻瓜亂丟垃圾。”
賈胡兒帶頭離開了巷子,卓哈朝哈利眨了眨眼,一起陷入了人潮。
他們轉過了幾個路口,街上全是哈利看不懂的文字廣告牌,遮天蔽日的,花花綠綠的巴士在馬路上穿梭不息,各個國家的人在這裡匯聚,讓他有種置身於另一個英國的錯覺。
最後他們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鋪門口停下,路過的行人似乎都沒注意這家店面,哈利猜測這是一家裁縫店,因爲髒兮兮的櫥窗上貼着一把剪刀和一把尺子的圖案。其實這家店寬度只有一扇門那麼大,兩旁開着一家掛滿各式鐘錶的維修店和一家冷清的茶水店,很難引起人們的注意。
賈胡兒前後望了望,確認沒有人注意他們之後便躬身推開了裁縫店的玻璃門。哈利和卓哈側着身子擠了進去。
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在頭頂響起,哈利看到那個鈴鐺正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客人,它張開嘴巴,懶洋洋地說:“歡迎光臨,zhongguoxicang火屬性巫師,學籍崑崙學院火靈學院,英國倫敦魔法師,學籍霍格沃茲格蘭芬多。”
哈利嚇了一跳,不過鈴鐺的聲音很快被店裡的聲音淹沒了,店裡顯然不是從外面看上去的那麼小,足有小半個魁地奇球場那麼大,一排排縫紉機擺放的整整齊齊看不到盡頭,每臺縫紉機上都有一個白熾燈,白光下面是女工,她們面無表情,穿着灰濛濛的工作服,手中的梭子在不停地左右移動,嘎查嘎查的聲音不絕於耳,絲毫沒有受到外來客人的影響,一件件衣服在被施了魔法的縫紉機下面迅速的製成了,而且自動摺疊整齊。
“沒想到吧,你們每年在對角巷買的新校服就是從這裡出來的,沾滿了zhongguo巫師的汗水。”賈胡兒驕傲的對哈利說,“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自動熨燙和修復,便宜又方便——啦啦啦。”
“既然有魔法,爲什麼還需要她們工作?”哈利好奇的問,他覺得這些女工看上去並不快樂。
“甘普基本變形法則嘛。”賈胡兒熟練在地女工身邊走過,煞有介事拿起一件衣服檢查,嘴裡也沒停下,“任何東西都需要魔法的注入才能形成,而這些女工,就是負責注入魔法的——這裡的線頭太多了——你們沒學過嗎?”
“你是說,巫師也會從事這些工作?”哈利詫異的問。
“不然呢?都像賽蒂娜·沃貝克那樣嗎?”賈胡兒訕笑一聲,唱了起來,“如果你做得很恰當,我會熬出火熱的愛——”
“這是最後一批,送往對角巷的。”一個粗壯的亞洲中年男人一邊朝櫃檯說着一邊勤快的把衣服放進紙箱,拖着紙箱消失在了一扇門後面。
“東西巷前往各個地方運輸通道,所以你回英國會很方便的。”賈胡兒在哈利身邊悄悄說。
櫃檯那裡傳來了一個老人咳嗽的聲音。
“斯特恩·康拉德店長,別來無恙吧,生意興隆啊。”賈胡兒立刻滿臉堆笑迎了上去。
哈利發現那個叫斯特恩·康拉德的店長只是很響亮地抖了抖報紙,沒有任何反應,自他們一進門開始,這位店長就一直被今日的《預言家日報》擋住了。寬大的報紙上,一羣亞洲巫師圍在高大的馬克西姆身邊,正在贈送給她一件古怪的長袍,而馬克西姆正皺着眉頭看着自己。
“他們是zhongguo的混血巫師,在麻瓜世界受到排擠,又無法真正進入巫師世界,”卓哈對哈利說,語氣沉重,“是件很沉重的失誤。”
“所以我們更要感謝店長,正是這位裁縫店店長拯救了她們。”在櫃檯那邊,賈胡兒用諂媚的語氣回答說。
哈利沒有說話,看着面前整整齊齊的縫紉機,每臺縫紉機後面都坐着一個女巫,她們穿着樸素的工作服,頭也不擡的工作。
哈利努力摒棄一些不好的念頭,告訴自己這裡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糟糕,他滿懷期待看向之前那堆紙箱消失的門,似乎那扇門背後就是熟悉的對角巷。
“一堆會冒煙的帽子——”賈胡兒在櫃檯旁邊大笑起來,並似乎對店長的某個笑話產生了很濃厚的興趣。
“……生意不怎麼樣。”哈利走進櫃檯,聽到斯特恩店長在報紙後面店長威脅似的說,“……賈胡兒,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已經被禁止進入東西巷了。”
從口音可以聽出,店長是個英國人。在縫紉機嘈雜的聲音中,哈利還可以依稀聽到櫃檯上收音機裡播放着某種比賽的直播。
“每位選手已經做好準備,隨時準備出發,還沒有下注的朋友請加快了,請記住,此次最大的黑馬是7號,高達1比253加隆——”
“這個嘛……準確地來說是禁止以商人的身份進入,”賈胡兒跳着腳說,“不過這次我是以一名知情者的身份,英國魔法部會感謝我,說不定會辦法梅林爵士團三級勳章。”
“好吧,我沒有時間跟你去摳字眼。”斯特恩用一種意興闌珊的口吻說,“我只要知道,這一次你別想從我這借到一個子,還有請——先把上次欠的錢還清。”
“不借錢,不借錢……尊敬的店長,上次運往斐濟的襪子的尾款很快會到賬的,那些土著巫覡都很喜歡把襪子套手上,因爲這樣能夠很有效的抵擋水鱉子的襲擊——”賈胡兒尷尬的說,趁店長的耐心耗光之前快速的看了一眼哈利,接着對着報紙低聲說,“——我這裡新到了一批女工,魔法力量被抑制的很好,可以的話——”
“算了吧,最近走黴運。”斯特恩咳了一聲,抱怨道,“一批飛毯的生意被印度佬搶去了,不然我倒是可以大賺一筆,該死的印度佬,能生產出什麼質量的飛毯,我敢說我家門口的擦腳墊都比他的飛毯飛得快。”
“印度佬幹不出什麼好事。”賈胡兒再次發出了做作的笑聲。
“好了,我們可沒多少時間浪費的。”卓哈終於把注意力轉向了櫃檯。
“說的是啊。”店長拖着長腔說,響亮地抖了抖報紙,“慢走不送。”
隨着收音機裡的一陣槍響,爆發了刺耳的歡呼聲,比賽開始了,解說員開始激動地評論比賽……
“其實——這次我們是要去東西巷。”賈胡兒不自然的捋了捋鬍子,尷尬地說。
“通行證。”報紙後面的人清了清嗓子,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沒有通行證……發生了點意外狀況,我們暫時……沒有通行證。”賈胡兒吞吞吐吐地說,“您知道,自從青龍家族動身去英國之後,東西巷的通行證就一票難求了,我們——我們有要緊的事需要——”
“沒有通行證那可不行,你知道規矩的,當然你可以提醒你的朋友,這位——”店長打斷了賈胡兒的解釋,他膩煩地說,“——朱雀家族的法師。沒有通行證,沒有東西巷,那裡可是英國。”
門口的鈴鐺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叮噹聲。
“哦?”卓哈並沒有生氣,隨意地說,“看來哈利·波特也不能例外了。”
卓哈的這句話似乎產生了不小的連鎖反應。
哈利發現面前的報紙一愣,緩緩下降,一張消瘦的老人臉出現在後面,一副小小的圓框眼鏡架在鼻樑上,鏡片後面的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正盯着自己。
縫紉機的咔嚓聲停滯了,哈利轉頭看到很多女工的目光偷偷看向自己,相互間用眼神交流。到最後,整個房間都靜悄悄的。
“在東西巷能夠知道很多英國傳來的消息。”賈胡兒悄悄告訴哈利,“這些女工當然也知道你的名字。”
“我花錢是僱你們來看熱鬧的嗎?誰想捲鋪蓋走人的!”斯特恩頓時目露兇光,朝着女工咆哮道,女工們立馬低下頭開始工作,整個房間又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咔嚓聲,老人的視線重新回到哈利身上,“是這個人嗎?雖然這裡英國人有很多,但也不至於隨便拉一個人就是哈利——波特。”
“難道腦門上必須頂着哈利·波特這幾個字才能證明嗎?”卓哈氣憤的說,“看看吧,這孩子就是哈利·波特!”
“絕對是的,我已經驗證過了。”賈胡兒使勁推推哈利,哈利一個趔趄撞在櫃檯上。
“很有意思,請原諒一個老人的眼拙。”斯特恩快速的看了一眼哈利,“孩子,你說呢?”
“對,先生,我是哈利·波特。”哈利自我介紹,這種感覺很奇怪。
“嗖”一張報紙從斯特恩身後的一堆書架裡飛了出來,在他面前展開,哈利看到第二版正是麗塔·斯基特在三強爭霸賽時期寫的那篇文章,而且這位店長正在看的第一版正是哈利本人的照片。老人的目光在哈利和報紙上來回對比了一下,又朝鈴鐺望去,鈴鐺點了點頭,老人緊繃的臉緩和了許多。
“你怎麼會在這裡,孩子,這裡很危險。”斯特恩露出了難以察覺的關心之色,他用一個老人的聲音說,“外面的消息有很多,看來都不可信。”
“相比於英國,他在這裡好歹還安全一點,伏地魔的食屎徒正要把他大卸八塊拿回去領賞,幸好我及時趕到。”卓哈提到“伏地魔”三個字的時候,老人面前的報紙顫抖了一下,賈胡兒揪下了一把鬍子,而哈利聽到“食屎徒”三個字的時候差點笑出聲來。
“是食死徒。”斯特恩盯着哈利,糾正道,“而且已經是舊黃曆了。”
斯特恩放下報紙,右手在上面敲了兩下,哈利可以看到上面的新聞:魔法部進一步加強對阿茲卡班的監控和管理,目前所有食死徒唯一的心願就是給個痛快的死法……
“管他呢,反正是你們英國人的事。”卓哈不屑地說,他突然對攤在櫃檯上的報紙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仔細閱讀起來。
收音機裡發出了海嘯般的歡呼聲,比賽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
“至於神秘人,他早死啦,當然,我們都要感謝你,過來,孩子。”斯特恩身子微微前傾,露出渴望的神情,輕聲細語的說,“讓我看看那道傷疤,我聽說是個月牙形的。”
“是閃電,先生——”哈利撩開額前的頭髮,露出了那道閃電形的傷疤,老人的臉離他越來越近,哈利幾乎可以清晰地看到老人臉上每一條皺紋和那雙渾濁的眼球,如果不是剛纔對那些女工的呵斥,哈利一定會認爲這是一個慈祥的老人。
“上帝啊,那段日子真叫人難以忘懷,現在好啦,在魔法部的領導下,所有人都享受太平盛世,是嗎?”斯特恩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轉過臉來對哈卓和賈胡兒說,“自格林德沃以來的又一次和平盛世。”
“對對對。”賈胡兒立馬搓着手附和道,“我們都愛康奈利·福吉,他是個很有建樹的魔法部部長——”
“狗屁!”斯特恩突然憤恨地說,好像吃了一口沙子,“福吉那個膽小鬼就是個掉進錢眼裡的嗅嗅,東西巷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個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錢袋子。”
“當然,在財政方面,福吉的名聲是有些不好。”賈胡兒撇了撇嘴立馬說,“聽說最近的稅點又要增加了——”
“和平盛世?部分人而已,說不準哪天又會改天換日的。”卓哈突然插了句,手指着報紙上的一行字小聲的嘀咕起來,不過哈利聽得很清楚,“‘東方來客已順利抵達布斯巴頓魔法學校——’部分珍貴展品,你說有多珍貴,不過我可聽說了。”卓哈誇張的壓低聲音,“有件東西是那些食屎徒千方百計想得到的。”
“那些人早就抓的抓,死的死,剩下的也都改邪歸正了,魔法部的傲羅都放了有史以來最長的假期。”斯特恩神情激動,聲音提高了許多,“不過,我聽說了一些傳言,說什麼神秘人重生,正在四下裡招募曾經的跟隨者,這個簡直比魔法部設立狼人登記處還要可笑。倒是你們那岌岌可危的青龍家族,居然還想通過拜訪歐洲來收回東西巷。”老人不屑的哼了一聲,“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教會亞洲巫師什麼叫民主,那個所謂zhongguo魔法內閣有沒有問過東西巷的居民?”
“民主?”卓哈朗聲大笑起來,“你們英國佬就知道一味的雙標,在伏地魔當道那些年我就見識你所謂的民主啦。”
火藥味越來越濃,哈利發現老人的臉抽動了幾下,他覺得再這樣談下去永遠不可能回對角巷了。一邊的賈胡兒看上去快崩潰了,他幾乎自己的鬍子揪光了。
“伏地魔回來了,你們愛信不信。反正頭腦清醒的人是不會相信報紙的——”卓哈隨口說道,把報紙翻了個面,“——真倒黴,我就知道巨人隊要輸給龍捲風隊。”
“是啊,頭腦清醒的人只相信眼見爲實。”斯特恩望向了剛纔那個亞洲中年人走進去的門。
此時收音機裡的比賽結束了,名叫天馬的夜騏在排山倒海的歡呼聲和咒罵聲中贏得了比賽。哈利沒來由的鬆了口氣。
“那就謝謝了。”卓哈把報紙摺好遞給了店長。
“沒有通行證就讓你們走,讓我很難辦,要擔很大風險,而且我還有這麼多女工要養。”店長的目光越過卓哈和賈胡兒的肩頭,望向了那些正在辛勤勞作的女工。
賈胡兒朝着卓哈一個勁的使眼色,不停地搓動着手指。
“早知道你們英國巫師有喝下午茶的習慣。”卓哈聳了聳肩,袖袍一揮,店長微微點頭,“反正可以回去報銷。”
“下午茶,很不錯的提議。”斯特恩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說。
卓哈離開櫃檯,走過去推開了那扇門。
斯特恩轉向哈利,平靜地說:“要不是我這裡走不開,我真該親自把你送到司長那去,我和他是朋友。不過,跟着他們倆,你暫時不會有危險。去吧,孩子,儘快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好的,先生。”哈利說。
“放心吧,店長。”賈胡兒點頭哈腰的向店長致謝,隨後催促着哈利朝門裡走去。
門後面是一條狹長的走廊,即使是白天,這裡依舊無比昏暗,唯一的光源是掛在牆上的兩排暗淡的燈泡,走廊兩邊的牆壁掛着落滿灰塵的油畫,賈胡兒帶着卓哈和哈利快步走到盡頭,仔細凝視面前一副巨大的油畫,油畫幾乎佔滿了牆壁,上面畫着一條熱鬧的街道,街道兩邊商鋪林立,無數的人被定格在上面。
“這對個子矮的人可不友好——”賈胡兒不滿地小聲唸叨,他拍了拍卓哈的大腿,示意他看看牆壁上的掛燈。
卓哈伸出手,將掛燈上的燈罩卸下,露出裡面的燈泡,接着他轉動了一下裸露的燈泡,燈光閃爍了幾下,神奇的事發生了,油畫一下子像活了起來,裡面的人開始走動,從一個商鋪出來,進入另一個商鋪,街道上的人也開始移動,相互說話,天空上的白雲也在飄動。
“東西巷,我們來了。”賈胡兒咧開嘴笑着說,他將大鬍子甩在肩膀上,攀着油畫相框的邊緣,爬了進去,還不忘轉身朝哈利招手。
不用卓哈催促,哈利擡起腳跨進了油畫,迎接他的並不是堅硬的牆壁,油畫彷彿變成了一大塊厚重的帷幔,他將油畫分開,整個人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