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你不如我,也不是說你怕死,倘若你有事,我和大哥怎麼向你的父母交代。” 許睿背上步槍,戴上太陽鏡。
“自從加入CIA,從當學員開始我的腦袋就別在褲帶上了,我在乎這個?別廢話,我們走。” 文雍彎下腰去擡無坐力炮。餘飛、夏明馬上伸手幫忙。他們倆不是林飛宇結拜兄弟,但他們也是林飛宇的好朋友,和許睿關係也不錯,以前也一起幹過危險的活兒,他們沒上過中情局的什麼狗屁學校,他們是真正的僱傭兵,在金三角扛過槍,跟着林飛宇搶劫過賭場,也搶過毒梟的錢,啥危險沒見過?這點小仗在這些真正的僱傭兵看來,沒什麼可害怕的。
無坐力炮被擡到猛虎營後邊,剛果士兵被敵人的制高點上的火力壓制的不能前進,他們的擲彈筒的射程也夠不到遠處的房子,這頓在被佔領的廢墟內發愁呢,見有人來幫,心情稍微舒展一些。
士兵們好奇的扭頭看着那門只有90毫米口徑的無坐力炮。許睿走在前邊,打算選一個合適的地方放下,文雍把炮放在地上,伸出右手大拇指,伸出胳膊,閉上眼睛,他正用簡易測距離法測量炮與敵目標的距離。“距離正好。”他測量完之後放下胳膊,從揹包裡拿出摺疊鐵杴在地上挖坑。
M67式無坐力炮是有兩個後支架一個前支架,平放在地上可以對地面目標進行直瞄射擊,打房頂上邊有點困難,不過在地上挖了一個個淺坑,把炮的後支架放進去,前支架留在地面,炮口就擡起來了,沒等其他人想好,文雍已經把炮架拉進坑裡,炮口正好指向房頂那麼高的的目標。他也不和別人協作,打開炮彈箱子拿出一枚炮彈熟練的裝進炮膛內,稍微從瞄準鏡內看了一下,就扣動扳機把一發90毫米炮彈送給叛軍。
幾個叛軍剛爬到一個房頂上,把裝AT-3導彈組裝起來,把導彈擺放在發射軌上,瞄準手用瞄準鏡尋找裝甲目標,他看到一千米以外忽然有火光一閃,這個炮口火光是正對着他的,他的右手還沒按下發射按鈕,就聽見炮彈的呼嘯聲。這個聲音很小,被戰場聲的各種槍炮聲覆蓋的差不多,幾乎沒人能聽見。
“轟”的一聲巨響,導彈發射手所在的房子被炮彈炸燬,房頂在爆炸中坍塌先來,房頂上的叛軍被摔下房去,有的掉到房子外的空地上,摔的骨折,有的掉到房子裡邊,弄的受傷不說還滿身塵土。
距離猛虎營最近的一個火力點被炸翻了,房頂上的機槍也被炸飛了,政府軍的士兵迅速開始向前衝,擲彈筒手和機槍手儘量向前,與步兵保持在同一散兵線上。
許睿還正在選擇目標,文雍已經把一個目標炸沒了,許睿扭過頭來,“好樣的,就這麼幹,我先跟着他們,你們留在這支援我。”他說完就跟着剛果步兵跑了
文雍點點頭表示同意,他蹲在地上,輕輕的拉開炮閂,一枚冒着熱氣的炮彈殼掉到坑裡,他拿出一枚炮彈又塞進炮膛,心理盤算,這傢伙有要把我甩開,讓我侍侯這麼炮,他自己跑進去當英雄,他爲什麼對一場與他無關的戰爭這麼熱情呢?莫非是他想當剛果的救星?現代戰爭可比是古代騎士比武,不是靠單打獨鬥的,一個人逞能,沒啥好結果,看來他是看美國電影多了,想當蘭博,管他呢,讓他去吧,反正這裡有大羣兄弟幫忙,他被包圍了大家一起去救他。
劉銘基、張漢合各自從吉普車上搬下一箱子彈藥跑到無坐力炮的旁邊,問文雍:“二掌櫃怎麼自己跑進去了,也沒個人跟着?”
“他喜歡當英雄,把指揮權也交了。” 文雍拿出一塊口香糖放進嘴裡,一邊吃口香糖一邊玩着火炮。他玩炮的水平很高,可以用這門90毫米的炮當狙擊步槍,只要是一千米範圍的目標一炮就搞定,反正瞄準房子比瞄準單個步兵要簡單,打不到房頂打牆也行,炮彈的爆炸威力差不多能摧毀所有老百姓的房子,這些房子不堅固,不適合做掩體。
王衆明也從裝甲車上下來,跑到這裡,見一大羣人圍着個炮,沒人跟着許睿,就大聲喊:“餘飛,你們四個跟着他。”
餘飛也不想畏縮不前,也不想在這裡看炮擊表演,現在臨時指揮官丁延也不向他們下命令,他們這些人也不知道怎麼辦,丁延正用BMP-1戰車上的炮打擊敵火力點,都忙不過來,這裡聚着一夥人也不知道該怎麼打。要是老闆在這裡就好了,他雖然不是學指揮的出身,但是能把目標和任務分配的很合理,不會出現一個人獨闖敵陣的情況。餘飛回頭對夏明、尚雲、劉協說:“跟我來。”
他們四個人各自拿着步槍迅速跟着衝鋒的剛果士兵突入城中。
許睿除了一支步槍,身上還揹着幾發火箭彈和一個火箭筒,負重跑步是他的強項,他冒着敵人的炮火衝到最前邊,連剛果士兵都認爲他瘋了。
一個房子的牆上被砸開一個窟窿,一雙眼睛正通過這個窟窿向外看,隨後一支PK機槍的槍管也從這個窟窿裡伸了出來,窟窿後的那雙眼睛正看到一羣政府軍的步兵向前衝。
躲藏在房子內的是一個叛軍軍官,他的士兵潰逃的很多,連機槍都丟棄了,他沒時間追那些逃兵,只好親自當機槍手,正好敵人衝到他所在的房屋前,他端起機槍瞄準一羣端着步槍的敵人。
政府軍的機槍手反應很快,RPK-47機槍一起向這個窟窿打過來,不過這個窟窿很小,子彈鑽進去擊斃後邊的敵人很難,子彈把磚牆打的全是彈坑,房子裡邊的敵人拿着PK機槍猛虎營步兵噴灑着子彈,兩邊的槍聲響成一片,跑在許睿前邊的幾個步兵紛紛中槍倒地,他反應很敏捷,迅速就地臥倒,他意識到機槍手看到他了,他擡頭看了一下週圍的房子,情況還不錯,房頂上暫時沒炮也沒機槍,他把AKM步槍放在一邊,把背在身後的火箭筒拿出來,又從揹包裡拿出一枚火箭彈,用眼睛簡單的測量了一下距離,扛起火箭筒就向改裝成碉堡的房子發射火箭彈。
許睿與碉堡的距離有500多米,RPG-7火箭筒打這個距離上的目標還有點費勁,他儘量把火箭筒的口擡高點,讓火箭彈成拋物線飛行,要直瞄開火肯定是打不住的,他現在只能碰一下運氣。他以前聽說車臣的游擊隊發射火箭的技術高,可以拿RPG-7當迫擊炮,打房子後邊的目標,他自己也總盤算着也能達到這種水平。
叛軍的臨時碉堡被成拋物線飛行的火箭彈炸的開了花,一面牆上被鑿出個一平米左右的洞,高度正好是在人胸口那麼高的位置,許睿也沒想到蒙的這麼準,他背起火箭筒,端着步槍就跑過去。他想看看這個機槍手何許人也,他長几個腦袋?居然可以一開火就撂倒半個班,還差點把自己花三千美圓買的防彈背心打壞了,即使把一千美圓的凱夫拉頭盔打花了也不好。
一個頭戴凱夫拉頭盔,身穿美式叢林迷彩服的人跑動在政府軍的隊伍裡實在是太顯眼了,他的衣服頭盔都和周圍的人不一樣,一樣的只有槍和火箭筒。政府軍士兵們看着一個不怕死的僱傭兵衝在前邊,自尊心有點受不了,畢竟他們這個營是剛果軍隊的精銳,怎麼就被這個僱傭兵給比下去,大家心裡都卯足了勁,非要亮出真本事給這些外國人看看。
市區邊緣已經看不出像市區了,房子全被炸掉一半,只能看見不到一米高的斷牆,叛軍還是不斷的在房頂上建立火力支撐點,不停的用錘子在民房上鑿窟窿,恨不能把所有民房都改成機槍掩體。
猛虎營的50多挺機槍一起對準距離最近的房頂打,企圖把房頂上的敵火箭筒射手打死,機槍手爲了免遭無坐力炮的轟擊,儘量分散開,與步兵保持十幾米以上的間隔。
房頂上的炮手也想一發炮彈多炸死幾個敵人,但是敵人也是很狡猾的,他們只好用炮轟擊敵人的火箭筒射手和擲彈兵,儘量壓制敵人的火力。
面對敵人寬大的防禦正面,縱深的防禦陣地,猛虎營的兵就像撒進湖裡的調料一樣被敵人密集的火力和兵力稀釋掉。後邊的剛果步兵因爲猛虎營控制的地域狹窄,投入進去也不容易施展。另外擔任第二梯隊指揮官的是亞納准將,他是是領教過叛軍的炮火的,再也不會輕易攻擊那些被人看的起的叛軍,現在的叛軍和一週前的不一樣,火力體系相當完備,一頓猛烈的炮火可以把裝甲部隊打的無處藏身,真是讓人不敢想象,打內戰了這麼多年,爲什麼叛軍一下就強了呢?還來外國的黑手肯定存在。
步兵團依然停留在城外,觀望着城內的情況。僱傭兵的BMP-1戰車已經打光了炮彈,炮管燙的厲害,幾乎能當成燒烤工具。
無坐力炮保持了高速的火力支援,從開始炮擊後沒有停過,當火力支撐點的房子被連續炸塌。文雍打幾箱子彈藥全打光,然後拿彈藥箱子擺成一行,躺在箱子上,頭枕着揹包,戴着墨鏡看着太陽發呆,右手不停的玩一把蝴蝶刀,左手拿着一支雪茄,悠閒的聽着敵人的槍炮聲。
其他人也不知道幹什麼,只能原地待命。丁延第一次當指揮官,不知道該怎麼指揮,反正他相信許睿的能力,這是他拜把子的二哥,他們是好兄弟,彼此很瞭解。既然許睿敢一個人衝進去就肯定有辦法,他這個人做事從來不輕浮,沒把握的事從來不去做,沒有九成勝算他不敢貿然獨闖敵營。丁延只是擔心餘飛他們幾個人。
衛星電話響了,丁延拿起電話,他知道是林飛宇打來的,肯定是問前線形勢的。反正現在打的很順,“喂,我是丁延。”
林飛宇坐在酒店房間內的沙發上,趁老婆去健身房健身,他躲在房間裡打電話。“前邊怎麼樣?”
“好的很,這個城估計在天黑前會被收復,許睿帶着幾個人衝進去了。” 丁延不撒謊,照實說。
“什麼?你讓他一個帶幾個人進去?讓他送死呀?把他給我叫回來。” 林飛宇聽說自己的兄弟衝了進去,真怕有個閃失,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焦急的在地上走來走去。
“他這個人你還不知道,沒把握的事他不去做的,現在他把人馬交給我指揮,我不知道怎麼玩,你快點來吧,我都成鍋上的螞蟻了。” 丁延只對操作武器比較喜歡,而不喜歡指揮作戰,因爲指揮打仗太傷腦筋,要琢磨用什麼戰術要考慮地形,要看關於敵人的戰鬥力的情報,需要看需要想的實在是太多。
“好的,我一會就過去。” 林飛宇掛了電話,穿上外套,離開房間。
酒店的健身房裡,怡菲和戚小晴一邊玩着健身器械,一邊聊着,她們的話題盧雲不怎麼喜歡,他坐在一旁,看着戚小晴。
林飛宇走進健身房,直接走到怡菲旁邊,很客氣的說:“老婆,我要出去一下,晚飯前我就回來。”
“恩,別忘了就行,你忙去吧。” 怡菲看着他,無奈的想着過去和現在,他們倆就這命,聚少離多。林飛宇點點頭,轉身離開。
看他要走,盧雲跟上去問:“你要回誇穆特麼,捎我過去好不好?”
走到沒人樓道內,林飛宇看看四下無人,“我就把你送回去,你會指揮你的人反擊的,你留在這裡,對我的生意來說是好事。”
“我現在靠自己回不到那裡,即使我的兄弟們要陣亡,我也願意陪他們一起死,請你幫我一下。” 盧雲的固執讓林飛宇很吃驚。
回去他能抵擋住政府軍的攻勢?林飛宇問:“我把你弄回去,萬一你被政府軍打死怎麼辦?”
“我不可能做個逃兵,一個僱傭兵不能被嚇死,只能被打死,他只能衝鋒不能逃跑,即使要逃跑也要先辭職。”
林飛宇無奈的點點頭,轉身準備走,戚小晴從健身房裡走出來,她表情很嚴肅,看來她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
盧雲驚訝的看着她,剛纔要用法語說就好了,這下她或許知道了事情了。
“你要去那做什麼?去了就爲被政府軍打死麼?那我怎麼辦?” 戚小晴問。盧雲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他早想找個合適的時間和她說這一切,現在可好,人家提前知道。
“爲什麼你不做點別的,非做僱傭兵呢?” 戚小晴的質問下,盧雲無話可說。
林飛宇加在中間,看他們這麼尷尬,就知道紙包不住火,“他只是個小頭目,回去辭職去,然後我把他帶回來給你,好不好?反正能耐人多的是,他所在的公司也不是離了他活不成了,你說呢?”
戚小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林飛宇繼續加強思想攻勢,“他來這裡,肯定是家裡有困難,生活沒着落,肯定是不想做個平庸的人,這一切我能理解,你也該理解吧。我借了我老婆那麼多錢來這裡,做的生意也是拿命去冒險賺錢,因爲知道上沒人喜歡沒有事業的男人。他無非是和我走了一樣的路,請你理解他,如果一個人甘願當一輩子小角色,甘願在碌碌無爲中過完一生,他用不着跑這麼遠來這麼危險的地方。”
盧雲口才不好,只好說:“對不起,我其實不想騙你,我是想等我不再做這個危險的工作之後再告訴你,我怕你受不了,自從我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打算辭去這個工作,我也不想腿上被打出血窟窿來。”
“那你去辭職吧,我在這裡等你,然後你和我回家去,我幫你找一個不用拿生命冒險的工作。” 戚小晴轉過身,說:“早點回來。”她轉過身是不想讓盧雲看到她眼睛裡的淚,她自信自己是堅強的,一點暫時的分離她還是承受的。他做什麼不好非要做僱傭兵。其實她也知道,他回去未必會辭職,或許會像他說的那樣,僱傭兵只能衝鋒,不能逃跑。太勇敢有時候未必是好。
林飛宇和盧雲上了樓頂,一起坐進直升機裡,林飛宇問:“我帶你上天,你可以把槍拿出來對着我,然後劫持我當你的俘虜,魯貝魯瓦一定會給你更多的錢。”
盧雲其實一點這樣的想法都沒有,只是林飛宇太狡猾,只有他能想出這麼刁鑽的辦法。盧雲有點不高興,但是他絕對不會做那樣的事,他不會害一個幫他說話的朋友,更不會靠綁架一個自己的同胞去邀功請賞,他相信自己可以打敗政府軍,有本事不用耍手段。即使綁架這個林飛宇,只會激怒政府軍和僱傭兵,也扭轉不了叛軍的不利局面,那樣做還容易被人看成是小人。現在他越來越認爲這場戰爭於自己無關,何必那麼費力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