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永勝回譚家的時候基本上算得上是落水狗的狀態。
譚銅鶴聽完他的話，原本安穩端在手裡的咖啡杯噹啷一聲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然後往後一仰，暈死了過去。
……
“算得上是兜頭一盆冰水吧？”艾老太太笑得雙眼都眯起來，坐在葉老爺子的病牀前，津津有味地聽故事。
楊老爺子寵溺地看看仍舊一副小女兒態的妻子，不動聲色地拉了她的手，才笑着問旁邊站着的葉卞：“你這口惡氣，也算是出盡了麼？”
葉卞正忙着給三個古稀老人削水果，低着頭，隨意道：“這關我什麼事？是黎伯伯自己，因爲譚家非要算計我們的緣故，他就是拿不到致勝的芯片，所以氣得……譚家機關算計，把自己繞進去了……我回葉家，跟譚家的業務領域沒什麼大重合，我對他們家的人，沒感覺……”
擡頭把一個削好的梨子遞給艾老太太，笑着又加了一句：“只要譚艾吉和譚小敏別遷怒於人去找珊妮的麻煩，我巴不得一輩子不認識半個姓譚的……”
艾老太太脆脆地咬着新疆香梨，笑着跟葉老爺子拉家常：“你快點兒好吧！等你出了院，帶着你們家孫子輩的幾個去我那。我有剛從雲南那邊給我送來的一根蛇皮鞭子，抽人特別合手……”
葉老爺子的臉色十分不自在。
楊老爺子苦笑着搖頭嘆氣，接着跟葉卞說話：“你在A市的那個致勝公司呢？打算怎麼辦？”
葉卞學着楊老爺子的樣子苦笑搖頭：“他們拋棄我了！焦一蛟說我現在的身份不適合再拖致勝的後腿，這趟回來，就不再讓我回A市了。您沒聽我爸媽說麼？我行李都搬回來了。”
楊老爺子有些發愣，稀罕地上下打量葉卞：“行啊小東西！致勝前年市值27個億，你又聚集了那麼大一批聰明靈便的技術精英……竟然說不要就不要了？你這心胸夠寬的啊！”
葉卞嗤笑了一聲，眼都不擡：“27個億？這回這一折
騰，能剩2.7個億就不錯！所謂市值，不過是指值多少錢，並不是賬上有多少錢……跟葉家比起來，致勝不過是個小蝦米而已。”說着，又把手裡的蘋果遞給楊老爺子，“我是隻饞貓，魚和熊掌之間我選熊掌，何況致勝只是粒魚食？”
看着葉卞說得這樣坦然，艾老太太居然跟着連連點頭，說道：“小猢猻越來越得我的心。帶你媳婦來家裡啊，我給你們準備桂花糕。”
葉卞半真半假地抱怨：“艾奶奶老是騙我！上回珊妮去您那兒，您可沒給她桂花糕吃，還指使她去給您買烤鴨——您當我不知道呢？”
艾老太太笑得兩隻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伸手去拍楊老爺子的膝蓋：“你看看你看看，那麼多來看我的孩子，是不是隻有這麼一個敢說真話的小猢猻？你還怨我偏心，我要是不想當瞎子聾子，我就得偏着他些！”說完，又跟葉老爺子嘮叨：“你們家大孫子是條毒蛇，前兒找了幾個人，不僅有去A市的，還有去你住的屋子的。我一生氣，把那幾個人都送荒島上去了。我可告訴你啊，你要是不管，我可就替你管了！到時候，你可別怨我把你大孫子抽個半死！”
葉卞的臉色早就變了，握着水果刀的手背上青筋都暴了起來。
葉老爺子也瞬間臉色慘白，伸手拉住楊老爺子，吐字艱難：“這，這是——真的？”
楊老爺子下意識地瞪了艾老太太一眼，才趕緊拍着葉老爺子的手安撫他：“別急別急，估摸着只是去你那兒翻遺囑的……”
艾老太太卻不肯接受這個白眼，氣哼哼地站起來穿外套：“……我這好人白當了！”
葉卞連忙上前去攙老太太：“艾奶奶，我送您下樓。”
楊老爺子看着老伴和葉卞出了房間，才嘆了口氣，低聲對失望至深的葉老爺子道：“這一次的事情，譚家說不得要被黎小軍趕出華夏，譚艾吉不甘心，攀扯葉況是一定的。阿況只怕是被逼得有些急眼了，所以沒了分寸。阿卞那天跟阿況吵架的時候
說的話我也聽說了。阿卞沒說錯。葉家不能交到阿況手裡，否則你連個安生的晚年都過不了……”
葉老爺子就像是瞬間老了十歲，老眼微合，兩滴濁淚滑出了眼角，半晌才低低開口：“請弟妹幫我管管那孩子吧……我實在是，下不去手……”
楊老爺子有些爲難，但是看着老友的頹然模樣，長嘆一聲，勉強點了點頭。
回到家裡，艾老太太拿着新得的馬鞭愛不釋手。
楊老爺子哭笑不得：“你就爲了能接着玩鞭子，就答應管人家的閒事兒？！”
艾老太太理直氣壯：“對啊！怎麼了？咱們家的孩子我教得好，沒借口抽！旁人家的孩子我懶得管，送上門來我都不稀的抽——比如說譚家那倆，跪地上磕頭求我我都不會抽他們，再髒了我的鞭子！葉況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是老葉那傢伙沒教好，才變成了今天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我吃飽了撐的，我閒得發慌，我樂意！你現在就把葉況給我叫來，看我和碩格格的手段！”
楊老爺子微微沉吟：“老太婆，咱們跟老葉說的那些，所謂的葉況只是一時亂了方寸的話，大家心照不宣，都是安慰之詞。你剛剛說從小看大。咱們倆不是早就聊過，這孩子的根兒已經壞了，壓根就扳不過來麼？這種情況下，如果真的把這孩子接手過來，我恐怕是個燙手山芋……”
艾老太太手一揮，極其不耐煩：“你這前怕狼後怕虎的！我告訴你，我說管教葉況，也壓根不是真要管他到底。我還能活幾年？老葉還能活幾年？我就是把葉況圈起來。等老葉駕鶴西遊，我才懶得管呢！”
楊老爺子還是有些遲疑：“他可是頂着長房長孫的名頭……”
艾老太太翻他的白眼：“屁！只要有三年消停日子，阿卞就能把完全葉家拿下！到時候別說他個長孫，就是老葉本人，都未必能從那小猢猻虎口奪食了！”
楊老爺子這才明白過來，啼笑皆非：“你到底是有多喜歡阿卞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