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博遠盛怒，“啪”得一下將碗和筷子拍在飯桌上，這頓飯吃的，真的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葉一南拉了拉顧之航的胳膊，“怎麼跟伯父說話呢！”
顧之航收住嘴沒繼續往下說。
本以爲顧博遠一定離席，沒想到顧博遠只是輕嘆了一口氣，“之航，你對我有很重的誤會，我知道。”
說道這個話題，顧之航便再也忍不住，“爸，今天你就給我一句痛快話，也別繞彎子，我們兩父子不用說那些沒用的，我只是想知道，公司的資金是不是你挪走的。”
那筆公司唯一的流動資金，如果不是被張總虧空三個億之後，公司唯一的流動資金又憑空消失的話，顧之航一定會想出辦法，即使最終依舊是這個結局，至少他還可以爲之努力一把。
顧之航話一出，房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顧博遠身上。
趙美雲愣了兩三秒，立即瞪了顧之航一眼，“之航，怎麼和你爸說話呢？”
真是沒大沒小的。
劉媽也感到十分震驚，但僅僅只是震驚，知道一家人有些私密事兒要說，劉媽立即帶着管家還有一衆傭人迴避。
有些事情，旁人無須知道。
房子裡靜得只剩下葉一南咀嚼的聲音。
葉一南也不知道爲什麼，好像這個時候自己不做些什麼，就會十分不自在一樣。
顧之航沒有反駁趙美雲的話，只是看着顧博遠，在靜靜的等待着他的解釋。
自從上次，顧博遠在書房的陽臺，找他深聊過一次，顧之航就在懷疑，顧氏危機事件的始末會不會都是顧博遠的計劃。
只是他有一點不明白，顧氏同樣也是顧博遠的心血，他完全沒必要來這一招，內訌對顧氏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
顧博遠埋下頭，“我欠了一筆錢，很大一筆，所以不得已這樣。”
顧之航嘴角抽了抽，“你覺得這個理由，可以讓我信服？”
的確，這個理由太假了，假得蒼白如紙。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事實就是這樣，我賭錢輸了很大一筆。”顧博遠說，語氣中帶着愧疚。
“是不是真的，我會去查。不過這件事情，爸，我對你真的很失望。”顧之航無力的垂下頭，或許，十幾歲的時候，他選擇回到這個家就是一個錯誤。
年少無知，還希望說自己努努力，可以將缺失的十多年的愛補回來。
到現在，他才明白，這一切都是一個巨大的玩笑。
哪裡有什麼愛是可以彌補的？
沒有，一點都沒有。
當錯誤已經形成，說再多、做太多，都不過是欲蓋彌彰。
對於傷害一點作用都沒有。
顧博遠也不說話，有些真相，他還沒有做好準備讓顧之航知道。
看到顧之航這樣頹廢的樣子，他也不禁有些後悔，用傷害一個人去彌補另外一個人，這樣做是真的正確嗎？
“爸，你要是在T市沒什麼事情，就回意大利去吧，我還沒有做好準備面對你。”這次，顧博遠真的是犯下了一個打錯。
顧博遠依舊沉默。
趙美雲已經被兩個男人說的啞謎徹底繞暈了，她試圖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這頓晚飯最終不歡而散。
顧之航帶着葉一南離開，顧博遠回到書房發呆。
顧宅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在回葉宅的路上，葉一南不禁將心頭的疑問問了出來，“之航，是不是公司變成這樣是因爲伯父？”
這頓飯，葉一南也聽出了端倪。
當初，她也在想，不過是假鑽石事件，按道理來說，顧之航能把顧氏經營到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是一個小危機罷了，怎麼可能不能擺平？
顧之航只是搖了搖頭，“太複雜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說。可能是有人蓄意爲之吧。”
顧之航實在不想說，他懷疑這個蓄意的人就是顧博遠。
從布魯斯供的這一批貨出了問題，再到有人在摩尼跳樓，再之後，張總虧空三億公款、公司缺錢，布魯斯主動提出幫忙，到易鈞霆現身，表示他纔是顧氏最大的股東。
一切的一切，如果，說真的是顧博遠做的，那，易鈞霆呢？
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顧之航突然打了個急轉彎，車子差點失控撞上隔離帶，葉一南驚呼，“之航，你到底怎麼了？”
顧之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是有多麼的失態。
他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兒。公司的事兒，到此爲止了，我也不想去追究了，反正現在公司已經宣告破產，我不過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你現在只需要管好摩尼就是，摩尼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你儘管告訴我，從今天起，我會做你背後的男人，一定幫你保住摩尼。”
顧之航說的很堅定，彷彿真的覺得將所有的疑惑和不解統統放下。
葉一南只是點了點頭，終究沒有說出最近摩尼的麻煩。
車開到葉宅，葉一南便上樓去休息了，顧之航在花園呆了一會兒，抽了一支菸，醒了醒神，才摸出電話給白薇打了一通電話，讓她不必再查了，一切都到此爲止。
白薇欲多問幾句，顧之航只是淡淡的說：“你看看有什麼更好的工作適合你，抱歉，白薇，連累你了。”
白薇剛洗完澡，頭髮還是溼的，她坐在沙發上，端着一杯紅酒，“顧總，要不然我現在去摩尼幫葉小姐吧，反正這一時半會兒我也找不到什麼好工作。”
白薇跟着顧之航很多年了，早已經習慣了顧之航處事的方式，雖然在商圈，她的名聲很響，但是他還真的沒有想要給其它老打工的想法。
人啊，一旦養成習慣，真的很難改變。
顧之航點了點頭，應允了。
夜空繁星點點，每個月都輾轉反側，並不好眠。
*
馮思妍此時在某酒店的總統套房內，身上的工作服還來不及脫，晚上瀾汀的慶功宴上，她玩得很嗨。
易鈞霆答應她的職位是瀾汀的首席設計師，在瀾汀，每個人都很尊敬她，這種感受是在摩尼從來沒有感覺到的。
何況，摩尼還是一個小公司，連上市都沒有。
要說多牛逼，頂多是在T市牛逼，放眼全國，摩尼不過是微小的一粒沙。
可瀾汀就不一樣，易鈞霆是個深不可測的人物，他彷彿有一雙透視眼，可以看穿很多事情。
易鈞霆找到馮思妍，向她說出想讓她去瀾汀幫他的時候，馮思妍是猶豫的。
可即使過了這麼多天，馮思妍依舊無法忘記易鈞霆那張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的臉。
易鈞霆只是淡定的在陳述一個事實，他說：“三年前你和孫東樹對摩尼做的那些事兒，如果警方知道了，恐怕馮小姐也免不了牢獄之災吧！”
當時馮思妍一怔，她以爲那件事她和孫東樹做的天衣無縫，一定沒人知道。
畢竟這三年，顧之航不也沒有懷疑過嗎？
就連葉賦衡也只是以爲是自己的經營不善。
她以爲那個局，她做的足夠完美。
這三年來，那個事件也一直讓她引以爲傲。
所有人都將猜測點放在了顧之航的身上，業內誰不知道，三年前摩尼的那場危機，是顧之航搞的鬼。
事發之後，顧之航還特意下令，致使全國上下沒有一家珠寶供應商敢供貨給摩尼，沒有一家銀行敢貸款給摩尼。
葉一南去求顧之航，那自己的婚姻去交換，不是正中了顧之航的下懷麼？
要說犯罪，她頂多不過是個從犯。
易鈞霆繼續往下說，“那本真的賬本，不出意外，應該還鎖在馮小姐名下的銀行保險箱吧！”
馮思妍沒讓易鈞霆繼續往下說，就同意了易鈞霆的提議。
易鈞霆讓她跟孫東樹分手，她照做了。
易鈞霆讓她像個辦法讓摩尼沒有翻身的機會，她也照做了。
葉一南之所以拿到高於市價一倍的合約，暗地裡也是拜馮思妍所致。
馮思妍從沒想過，當壞人可以當的這麼徹底。
原來，看着一個人垂死掙扎，慢慢消亡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情。
馮思妍還深陷在沉思中，易鈞霆已經打開了總統套房的房門，手裡拿着一瓶香檳，在馮思妍的眼前晃了晃。
“馮小姐，願不願意陪易某喝一杯。”
馮思妍哪敢拒絕，她點了點頭，她現在興致正高，正好缺一杯酒。
於是易鈞霆走進來，貼心的關上房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心情莫名的覺得很爽。
香餅倒入酒杯，易鈞霆端起酒杯同馮思妍碰了碰杯，“馮小姐，今天的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
馮思妍也有些得意，要知道，葉一南的那副拙作，在她的電腦裡已經躺了好幾年。
每一次靈感枯竭的時候，她都會打開來看一看。
葉一南真的十分有天分，這一點，她從來沒有試圖想要否認。
馮思妍乾了杯中的香檳，明明香檳的酒精濃度不高，但她卻好像有些醉了。
馮思妍偏着腦袋，整個身體都陷進沙發裡，柔軟將她包圍，他忽然笑了。
紅脣白齒，顯得有些妖嬈，她說：“我真的恨透她了，憑什麼，她能這麼優秀，憑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