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對了!”韓志超自問自答,強裝鎮定。
“景玉,別傻了,你們不合適!”
景玉無從分辨,側頭看向別處。
韓志超誤以爲景玉被愛衝昏了頭,起身蹲到景玉面前,擰眉勸道:“景玉,不是你不好,只是安胥是什麼人你比我清楚,陸氏坐擁A市,遍及海內外,他不可能守你一輩子!”
韓志超言辭懇切,如同一位召喚愛兒迷途知返的慈母。
景玉心中苦水氾濫,面上卻仍波瀾不驚。這一切在韓志超眼裡成了執拗的表現,他不敢相信地搖頭,不,景玉不是這樣的,不是!
時間在兩人的僵持中流過,景玉像座雕像一動不動,韓志超則像個多動症患者,恨不得將玻璃花房的房頂掀了。
七月半,天還是暖的,他們卻置身在各自的凜冽寒冬中!
韓志超熟知景玉的脾氣,一旦景玉認定了什麼,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於是他放棄掙扎,站到景玉面前,用手擡起景玉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說道:“既然我勸不動你,那就只好等了!”
景玉擡眸,入眼的是韓志超堅定決絕的目光,身體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我真心希望你們可以天長地久,可如果他做不到,我也希望你轉身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不管我在哪裡,我的手機會二十四小時爲你開機!”說完,不帶猶豫地推門而出。
韓志超看似走得瀟灑決然,可步子卻沉重異常。走到樓梯口時,他不禁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景玉。
景玉倔強筆直的背影刺痛他的雙眸,終是逃似的離開!
景玉不敢動,她怕韓志超就站在她轉身就能看到的地方,她不敢再對上那雙深情的眼眸!
羅雨一直注意樓上的動靜,見韓志超急匆匆、氣沖沖地下樓,心裡暗呼不妙,忙上樓查看景玉的情況,可到了樓上,她卻猶豫了!
玻璃花房內,景玉背對着樓梯坐在靠近門的沙發上,長髮飄逸,脊背挺直,線條優美,在錯落有致的花枝的掩映下,美得像幅畫!
不,不是畫!
是娃娃,一碰就碎的娃娃!
瓷娃娃?水晶娃娃?還是泥娃娃?
羅雨一步三回頭,最終決定放娃娃自生自滅!
過了很久,久到景玉可以肯定韓志超一定不在了,她才重重吐了口氣,像紙片一樣輕飄飄靠在沙發上。
自韓志超走後,淚水一直在眼眶徘徊,只是一直沒有掉下來。
景玉好奇,伸手去摸,所碰之處卻是一片乾爽,就連眼瞼也是乾乾的!
景玉望天,無聲地苦笑:景玉啊景玉,志超如此待你,你卻吝嗇到一滴淚都不肯爲他流嗎?
手再一次無意識地握緊,景玉感受到右手掌心傳來的刺痛。
抽出被她壓在身下的右手,那是一個拳頭,顫抖不已且不能自行張開的拳頭!
她用左手把握成拳頭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掌心通紅卻不見絲毫血跡!
景玉屈指,看到指尖光禿禿的,指甲好短!
對了,指甲被安胥剪短了,摳不進掌心了!
她還在納悶,爲什麼心會這麼疼,疼得要竄出胸膛!
原來她沒給疼痛挖通出口,疼痛跑不出去,她當然疼了!
。。。。。。
安胥在宜海寧空的門前駐足,他要好好看看,把每個細微末節都記在心裡!
只有這樣,午夜夢迴時,他纔會有可想可唸的東西!
運氣好的話,他還可以在夢中重溫。倘若周公憐愛,景玉會從這裡走出來,然後,然後……
隨便什麼然後,他都喜歡!
楚楚送客人出門看到安胥,興奮地笑道:“安大哥,怎麼不進來?”
沒有被打擾的怒色,安胥和顏悅色地說道:“剛到!”
楚楚微笑,上前爲安胥拉開門,嘴裡叨咕着:“您可來了,這幾天景玉姐不在,丹丹姐不在,仲奶奶和伊伊也不在,真的好冷清啊!”
安胥輕笑,步子很慢,“冷清?我看你們生意很紅火啊!”
“自家人太少,再紅火有什麼用,沒激情!”楚楚撅嘴。
安胥莞爾,破天荒地揉了揉楚楚的頭,大步朝裡走去。
楚楚受寵若驚,一臉茫然,她何曾受過安胥這麼高的待遇?
大廳中忙碌的羅雪和羅霜見到安胥,都停下手裡的活,站直了身微微頷首,然後又各自忙起來。
安胥環視一週不見景玉,低頭看向已經走至身邊的羅雨。
“景小姐在樓上睡覺。”羅雨說,因爲“景小姐”三個字而微微蹙起眉。
“行了,叫景玉吧!”安胥開恩。
羅雨喜上眉梢,可這喜卻只維持了三秒。
察覺到羅雨的變化,安胥不禁問:“怎麼了?”
。。。。。。
玻璃花房,安胥負手而立,聽完羅雨的報告。
見了韓志超不高興嗎,爲什麼中午只吃了半碗飯?
“韓志超走了以後,你沒來陪她?”安胥平淡地問。
“上來過,可看她的樣子,我沒忍心打擾!”
安胥轉身,看到羅雨愁眉不展的小臉,只是微微嘆了口氣,“下去忙吧!”
“是!”羅雨頷首,躬身退下。
地板上有一枝被折斷的花枝,安胥蹲下身,拾起花枝,輕輕撫摸它的斷口。
是唐菖蒲,底部的花葉已經被蹂躪得不成樣子,枝葉殘敗不堪。
還好是唐菖蒲,如果是玫瑰,安胥搖頭,他不敢想象……
。。。。。。
景玉側躺在牀上,安胥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房間很靜,也很吵,此起彼伏的蟬聲從窗外傳來,那是它們生命最後的讚歌!
安胥輕輕坐在牀頭的矮凳上,雖然看不到景玉的臉,他卻覺得這樣最好。
隨心所欲,甚至是肆無忌憚地流露愛意,而那個人就在身邊,這種福氣不是誰都有的!
“我以爲你會喜歡,和他聊聊天心情會好,我……”
突然,安胥頓住,沒想到景玉竟然在裝睡,他清楚地看到景玉的肩膀微不可尋地顫了一下,而她的呼吸也不是睡時的頻率!
“對不起!”面對景玉,安胥只有這三個蒼白無力的字可說。
景玉嘆氣,微乎其微,安胥卻聽得真切。
安胥苦笑,不禁想起從陸氏出來時和白擎的一段談話:
“安胥,你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陸園都去過了,竟然沒讓他們見到人,而且連名字都不知道!”
“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你能一輩子保護她?”
“你會動她?”
“我,我當然不會啦!”
“你認爲他們會動她?”
“笑話,除非他們不想要你這個哥了!”
“我能保證的也就是你們不會動她了,至於好奇心我管不住,但至少能多給她一天平靜就多給她一天!”
“安胥,你累不累?從小到大你做的哪件事不是在爲他人做嫁衣,你可不可以爲自己想一想?”
……
景玉,我做過無數件華麗的嫁衣,卻補不好你的一件破衣,我怎麼能走得安心?
安胥起身,最後一次環顧四周,戀戀不捨地帶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