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文到事情緊急的時候,把“你”字放到問號前,而且加重了鼻音,這已經成了她的一項特權。不過這聲拖長的聲音,有些異於往常。他不由得一愣,又問了一下:“究竟咋個些哰?”
她腰部一陣脹痛,雙手緊緊抓住桌角,額頭上浸出汗水,汗水與淚水混合,眼睛一時無法張開。她擡起左手在空中抓了幾下,眼前金星四濺:“權……權路……我……”
黃權路一見此狀,一時不明白紀文是真是假,呆在一旁。等到弄明白事情原委,才大踏步向校長辦公室門走去。
看着黃權路離開的身影,她暗暗哼道:死鬼,你竟象呃不放過我。你好狠的心吶。死鬼的影子忽地駐入了她的大腦,大腦頓時蟻噬般疼痛。
盧征程衝入校長辦公室,看到紀文爬在書桌上,雙手緊緊按住腰部,頭上豆粒大的汗珠直往外冒,一桌的黃黑青橙,正在不住地吐出淺黃色的胃液。嘴裡不停地哼哼着“哎哎喲——”
“紀校,哪裡不好過?”
“黃主任呢?黃主任呢?”她狠狠地摁了幾下腰部,等疼痛稍微減輕,才直起身來道。
“他叫車去哰。”盧征程道,“聽說你突然得病,我趕緊過來看看。”
說完,一把把紀文拖到自己的背上,準備背到學校小車場。紀文的背一挨住盧征程的背,突然,她推開了他:“你想搞啷子?”
盧征程一聽這話,立時滿臉掛着微笑,本來機關槍般清脆的聲音突然啞了火,輕聲說:“紀校,來我揹你到車場。”
紀文盯住盧征程一身白色的身影,眼前頓時一時間白色轉爲黑,青又轉爲白,迎面撲來。渾身不禁寒戰起來。“滾開。聽倒起沒得,滾開。”
紀文雙手仍然死死地按住雙腰,不停地呻吟着。
“求求你,求求你哰好不好?”
紀文言語顛來倒去,神情恍惚的,向牆腳靠去。最後縮成一團,渾身發顫,不斷嘔吐,蹲在牆角。
盧征程一臉霧水,愣在當場。心底彆扭着,臉上卻笑容更是殷勤備至。
“滾開……白……色。”紀文口中嘟嚕着,“給我滾開。”
聽了此話,盧征程心裡的氣憤遠遠大於錯愕。神經病,你手裡的權力還夠你揮霍幾天?九個月都不到了,還這麼神氣?自你創建西校區以來,自那所所謂的民族中學的一部分成立以來,學校的優秀老師走的走,離的離,如今已是空空如也。你不反思反思,卻得寸進尺,把你手中那點殘存的權力把揮霍得登峰造極。
如今二次撤遷要是不能妥善解決,並且實質性地解決教職工心中的陰影,你想揮霍只怕也沒有時間了。
他心中這麼想,口中卻說:“紀校,是是是,是我不該穿全身白色的服裝。討厭的白色,可惡的白色,慘無人道的白色,今後我保證不穿哰。你看這樣好不好?我請兩個小時假,回去換套稱抖的來。”
心裡不停地罵娘,老子穿白色也得罪人,真他媽出門撞鬼哰不是?也難怪何風波說,一天詩詞歌賦滿嘴的女人最難飼養。她們的不可理喻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今天想起這話,簡直有道理得不得了。
盧征程心裡雖然這麼說着,臉上仍然掛滿笑容:“紀校,來,我扶你走。”
“去,叫……車……來。”紀文一邊哼着,一邊說道。
她要是知道,半年後,盧征程發起了一場直接關乎她身譽的聯名,她一定會爲今天的穢語深深後悔。有關這次的事,紀文這一輩子也再無緣見到無份聽到,盧征程這貌不出衆、滿口是蜜的職員,居然把她的好事抖擻出來,而且直接差點把黃權路的平步青雲之夢,攔腰斬斷,從而成就了他自己的一個夢。此是後話,以後再說。
“好吧。”紀文話剛出口,她的專職司機出現在校長室門前,“老洪,快扶我下去,坐車到醫院。今天不知咋個搞哩,先是膽結石犯了,接着腰部疼得要命。”
紀文看到一身黑色西服的洪元貞,突然之間,劇烈疼痛的腰部,也不再象此前那般痛得厲害了,終於說出的比較流利的話。
盧征程知道,在民中,如果黃權路是實質上的第二把交椅的話,司機洪亦貞當做第三把交椅。
洪亦貞除開得一手好車,二十年無交通事故外,在建築尤其是蘭眳建築業方面,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在民中搞基礎設施投資時,他彷彿就是全權代表。他曾經努力地蒐集過關於洪亦貞的資料,但是到得頭來,仍如瞎子海里抓蝦米,有勁找不到使處。膽結石犯了,接着腰部疼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