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爽去喝皇帝的御酒,那麼皇帝做什麼呢?
作爲一國之君的文宗,他遠遠沒有陸爽愜意!
皇帝的寶座是坐上了,眼前的河山也一片大好。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有!因爲他做了一件生平最令他後悔的事。
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令六宮粉黛無顏色的人。這個人自然是個女人。
她就是允兒。
在草原上目睹了允兒的美貌,驚爲天人。他在下令殺掉全部宮女時曾經特別囑咐,不要傷了那個高麗女子。然而茫茫草原上的一場廝殺,他勝利了,卻失掉了心中的女神。
允兒優美高潔的體態,臉上綻放的桃花,眼中含着的情愫,像一朵潔白的雪蓮花,清幽,淡雅,還帶着桃花的嬌豔,多麼迷人!多麼醉人!雖然不是爲他開放,卻俘虜了他的心。
她本來就是高麗大臣獻給朕的,朕無知!卻把她推到了別人的懷抱。
她是朕喜歡的人呀!
無數次夢中醒來,這個多情的君王都會碾轉反側,腦中總是浮現允兒絕美的容顏。
他跟漢武帝一樣,送出去了女人才知道的珍惜。
難道人就是這樣嗎,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他坐在自己的營帳裡,面對着御酒,一絲精神也提不起來。
他責問唐其勢,“你不是說曾經有人在這個鎮子裡見過允兒嗎?怎麼一連幾天都沒有消息?”
唐其勢坐在他的下首,手裡舉着御酒準備喝下,聞言連忙從口邊拿開,朗聲說道:“皇上不要心急,此消息定然不假,估計那些百姓藏匿了……允兒姑娘。”他終於找到一個適當的措辭,說完纔出了口氣。
文宗臉色陰沉,“他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把朕要的人藏起來,以爲我二萬大軍是吃素的。”
唐其勢連連稱“是!我已經下令大軍包圍鎮子,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文宗道:“好!這一次可不要讓朕失望!”
唐其勢道:“走了允兒,本是臣的過失,這一次將功補過,還望皇上不要怪罪!”
文宗喃喃道:“成也蕭何敗蕭何……”
唐其勢道:“皇上,臣不是蕭何。”
文宗道:“但願如此!”說完起身走出大帳。唐其勢連忙跟隨出外。
大帳外寒風凜冽,大軍旗幟獵獵舞動。
天上無月,銀河上鑲嵌了無數顆星星,璀璨奪目,光彩迷人。
不到萬人的劉家鎮沐浴在黑暗中,人們在睡夢裡可曾知曉城外軍馬圍城,殺氣重重,一觸即發。他們或許還在回味數月前那場痛快的廝殺。他們萬萬料想不到,廝殺之後迎來的還將是廝殺。
數月前一個蒙古部落的王爺率兵襲擊了這裡,掠奪了無數財物,這也就罷了,在這個動盪的年代,這種事見慣不驚。然而貪婪的王爺還要圈地佔民。要讓這裡的土地,世世代代成爲他的領地;要讓這裡的子民,子子孫孫作爲他的奴僕。
就在他們大肆發泄淫威的時候,一男一女在陽光下走來。男的瘦而老,還是個瘸子;女的年輕美麗,卻更像菩薩。
他們得知百姓的遭遇,老者憤然出劍,一劍之下,那王爺被削掉鬍子、剃光頭髮,摸着光不留丟的腦袋發愣。
百姓拍手稱快,王爺惱羞成怒。
怒也就怒了,怒在心裡吧!因爲他根本不是老者對手。他剛準備指揮人馬捉拿老者,老者又一次出劍,劍光閃動中,王爺的耳朵也不知道飛到哪裡,直到他磕頭求饒,發誓再也不敢擾民,他的耳朵依然沒有找到。
沒了耳朵,一隻耳朵也得回去,好歹保住這條命。他人雖然回去了,可同時也帶回了仇恨。他想派兵屠殺劉家鎮,可想起老者神秘莫測的劍法,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終於手下人打聽到那女子叫允兒,曾經是朝廷宮女。始終不知道老者的姓名。
這不能怪別人,只能怪允兒,誰讓她生得那麼美麗。百姓以爲她真是天女下凡,要給她建祠堂,要讓她受到香火的供奉。允兒並不知道他們打問她名字的緣由,微笑着告訴了她們。等她和鐵劍先生到了天山時,一座祠堂不但建成,還香火鼎盛。允兒的塑像頭戴白巾,風神俊美,真如凌波仙子。有人還傳說允兒經常出現在鎮子裡,幫助窮苦百姓。越傳越神,她已經成了鎮子里人心目中的菩薩。
“不是菩薩能有那麼美麗!”
鎮子里人對她頂禮膜拜,日夜不絕。
難道古代的菩薩都是這麼誕生的?
幾個月內王爺閉門不出,終於想出一個法子。這個法子不但自己不用出頭,還可以殺光劉家鎮這些“刁民”。他一面派人四下散步謠言,說允兒是白蓮教聖女,乃朝廷侵犯,私自逃出,躲到劉家鎮,被鎮子里居民藏匿;一邊親自找到唐其勢,讓他帶兵剿滅鎮子。唐其勢本來無意糾纏在這件事上,可看到他送來的金銀,勾起他對蘇冊的仇恨,於是連夜稟報給文宗。文宗迷戀允兒這件事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因爲文宗大醉之後經常呼喚這個名字。
他明白文宗的心意就似自己一般。果然文宗很激動,可又顧慮出師無名。唐其勢極力鼓動,以剿滅白蓮教逆黨爲由,文宗這才轉憂爲喜,親帥二萬精兵包圍了劉家鎮。
第一日派出官兵挨家挨戶搜查,除了找到一具泥像之外,一無所獲。百姓無人知道下落,就是知道了他們也不會說出去。
文宗仰望滿天星斗,心裡充滿漸漸有充滿了希望。
“不要讓人知道我的身份!對外一律稱我大將軍。”
“是!”
唐其勢回答完,也仰天看着星光。
他的心裡也有柔軟的地方,他想起了溫柔可人的吳嫣瀾,想起了白白胖胖的兒子。還想起了那個經常令他不快的大奶奶。
他想立刻回去,多久沒有見到嫣瀾了?
“皇上,以臣之見,明日再問不出,把劉家鎮無論老少一起綁了,一個一個審訊,回答不出就地處決!”
文宗渾身一震,腦中飛快地思索,爲了一個女人殺光這裡的百姓,值得嗎?過了好久,他背對着唐其勢,又仰頭觀望星空。半晌,他終於擺擺手,輕輕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