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看着她,眉頭時而皺緊,時而收斂,一時搞不清楚子蘇是知道他的心意,故而不想收下,還是不懂得他的心意才推脫。
靜靜的等了一會兒,秦風緩緩的問:“公主還是收下吧,公主出宮不易,日後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也算我送給公主的一份心意。”
子蘇這纔看着他,青年眼中的帶着誠懇,玉佩握在手中雖閉不上洛南硯給她的那些玩意兒,卻也溫潤,是塊傷好的羊脂玉。
遲疑了片刻,她才點了點頭,“好,那我便收下了,謝謝秦大哥這些時日對我的照顧,子蘇銘記於心,救命之恩沒齒不忘。”
秦風張了張嘴巴,想讓她不要放在心上。可轉念又想,她若不喜歡自己,若是能念着自己的救命之恩偶爾想一想自己,何嘗不是一種牽掛,他便沒有再開口。
朝着子蘇微微一頜首,他先朝着小殿的方向走過去了。
子蘇坐在原地,等秦風走後,才低頭看向手裡那塊玉。
她不知道秦風這究竟是何意,這玉分明是秦夫人留給他送給未來妻子的訂婚定情之物,他如今卻如此草率的送給了她。
她捧着臉,看着那塊玉佩有點怪怪的。
錦芳過來的時候就見到錦芳的一張苦瓜臉,錦芳便道:“公主,可是那秦公子言語冒犯了公主,讓公主不開心了?”
子蘇搖搖頭,手裡握着那玉佩,仔細的將事情說了一遍,而後又問:“姑姑,你說他這究竟是何意?”
子蘇不明白,錦芳哪裡還能不明白,卻也沒有明說,而是說:“天氣越來越熱了,公主,我們先回梧桐苑吧。”
“嗯,好吧。”
子蘇將玉佩仔細收好,帶着錦芳回了梧桐苑,她進了內殿休息,錦芳腳步一轉便進了梧桐苑的正殿,葉青梧和洛熠宸都在殿裡,她仔仔細細的將事情一說,葉青梧卻笑了。
她看了洛熠宸一眼,“倒有點兒意思。”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事情,膽量不小。”洛熠宸淡淡的喝了口茶說。
因着他和葉青梧的感情不順,對洛南硯倒也罷了,對子蘇這個女兒,洛熠宸極盡寵愛,恨不得將以前沒能給葉青梧的,全部給了子蘇。
何況這成親選婿的大事,他如何不要仔細仔細的再斟酌。
“自然是膽量不小,要不然,你這女兒怕是要老在家裡了。”葉青梧笑着說。
“我的女兒還愁嫁?”洛熠宸哼了一聲,明顯不愉。
葉青梧笑了笑,天家的女兒自然不愁嫁,但想要個真心實意對待自己的有情郎卻極難。
這句話葉青梧沒說,洛熠宸又何嘗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瞬,說道:“讓江鷓鴣過來一趟。”
“你不舒服?”葉青梧問。
洛熠宸擺手,“並非如此,我倒要看看這有情郎就竟是不是有情郎,想要用一塊玉佩就將我的女兒勾搭走了,也要看看他的心誠不誠?”
朝夕相對多年,葉青梧何嘗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是以沉默了一下,說道:“我看此事還需謹慎對待,秦風身上的傷未好,外傷好了,也需要三個月來調理身上的餘毒,此時不是動手的好時機,那孩子若落下了病根,豈不是我們的過錯?縱然你想試探,也無須來真的。”
“你難道沒聽說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拿出一點兒真心來,他休想娶走我的女兒!”
葉青梧被他犟的頭疼,只好擺了擺手,“得了,我不跟你說了,你想怎麼樣便怎麼樣吧?到頭來,你若是把這人給我玩壞了,子蘇那裡我可不替你求情。”
洛熠宸沒有再說話,但顯然,根本沒有改變主意。
子蘇完全不知道秦風又要倒黴了,坐在牀上擺弄着那塊玉佩,等到錦芳進來的時候,她問:“姑姑,你說我是不是也要送秦大哥一份禮物啊?”
“公主上一次不是送了一個木偶給秦公子?”錦芳淡淡的說。
“是啊。”
“那上次送木偶可沒送給徐公子東西吧,若這一次再不送給他,豈不是厚此薄彼?”錦芳看了她一眼,上前將她的衣袍理了理,又道:“這也就罷了,若是單獨送給秦公子,兩次送禮物,若傳揚出去了,還不知道有人會說什麼呢?若秦公子真的對公主有意,他自當請了自家父親攜了族裡的叔伯,進宮朝太后、皇上,表明真心,求娶公主。我們公主美貌如花,鍾靈毓秀,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貼上去的。”
她仔細打理着子蘇的長髮,子蘇想了想,也的確是這麼回事。
身爲女子,她理當自重,若是太輕浮了,說不定會讓秦風看不起自己。
她點點頭,“那我聽姑姑的。”
“好,若公主實在想送他一些東西,不妨與徐公子挑一樣的,擇個日子奴婢帶了宮女太監一併送過去,便是謝過他們的照料與救命之恩便是了,公主覺得如何?”
“如此甚好。”
見子蘇沒有再反對,錦芳便讓人去庫房裡選了幾件小玩意兒,想着抽個時間給他們送過去。
第二日,錦芳便帶着選好的禮物帶着一衆太監宮女浩浩蕩蕩朝小殿去了,這樣的道謝誰也不能挑出錯來,何況給秦風和徐輕帆的都是一樣的東西,日後就算傳出風言風語,也總不能說子蘇同時對這兩個人有意思吧?
兩人接過謝禮,秦風朝着錦芳問道:“姑姑,公主可還好?”
“公主一切都好,秦公子身體要緊,這宮裡,沒人敢怠慢公主。”
秦風便笑了笑,“那便好。”rz90
錦芳離開,徐輕帆擺弄着這送來的綬帶,“這腰帶……我爹都沒有。”
“這不是一般的腰帶,這腰帶既不是達官貴人所配的綠色綬帶,也並非王侯公子所配的紫色綬帶,這綬帶是白色的,花紋精巧,是水雲紋,這天底下怕是找不出幾條來。”秦風淡淡的說着,不禁嘆了口氣,這說不定還是子蘇刻意挑選過後不出挑的禮物呢。
而自己,何德何能能娶她呢?
仔細將綬帶收好了,秦風難免有些垂頭喪氣。
徐輕帆卻很高興,他雖不會把這個拿出去顯擺,可今日還是拿起來在腰上比劃了一下,十分開懷。
驀地,他愣了愣,“秦兄,你的玉佩怎麼沒有了?那不是你娘留給你的嗎?”
秦風下意識往腰間摸了一把,點了點頭,“收起來了。”
“……哦。”徐輕帆慢吞吞的應了一聲,“我還以爲你弄丟了呢?既然收起來了,定要收好啊。”
“我曉得。”秦風說。
即使如此,徐輕帆也沒再問,而是換話題說道:“對了,你昨日究竟和公主說了什麼啊?”
“沒什麼,就是感謝她這段時日以來的照顧。”
徐輕帆不疑有他,點了點頭,抱着自己的綬帶回了房,沒有看到秦風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作爲朋友,秦風並非心機深沉之人,不想將自己的心事告訴徐輕帆,只是,他不知該如何開口,若是子蘇對他無異,他找徐輕帆商量此事,豈不是要連累他落一個肖想公主的名聲?
沉默了些許,他看着徐輕帆進了房,自己也捧着自己的綬帶緩步回了房間,仔細將綬帶收好,他拿起書卻看不下去,眼前、耳邊盡是子蘇昨日的模樣。
她的疏離,她的抗拒,她的拒絕,一幕一幕……
直到此時,秦風纔不得不告訴自己,他後悔了。
很可能便是他那日的拒絕,將兩人的關係弄到了這一步。
遲疑了片刻,他從懷裡掏出那個木偶人放在桌案上,小小的,卻與自己十分想象,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子蘇雕刻時候的模樣,心裡越發有些懊悔。
今日,她差人送了些謝禮過來,不知道究竟是何意?是對他昨日那樣說的回禮嗎?
一式兩份,讓誰也挑不出錯來。
他正沉思着是否在出宮之前再去見一見子蘇,當面陳情自己的情愫,卻聽到外面一陣鬨鬧聲。
他拉開房門出去,就見到院子裡的小太監在竊竊私語,他蹙了蹙眉,“公公,可是發生了何事?”
那小太監遲疑了一下,見他面色沉肅,便道:“公子,是公主殿下得了急症,太后娘娘着人去請江太醫了,可不趕巧,今日辰時太醫剛出宮去了外面,現在滿宮上下都跟着着急呢。”
“可知公主殿下得的是什麼病?現在如何了?”
一聽子蘇得病,秦風哪裡還能站得住腳,往前又走了幾步,恨不得將人抓到他面前來說個清楚。
可那知道情況的小太監偏偏是個溫吞的,慢吞吞的說:“公主的病來的急,昨日夜裡還好好的,今日早晨照例練功便在梅花樁上摔了下來,雖然沒有大礙,高熱卻來勢洶洶的,我剛聽梧桐苑的姐姐說竟還嘔了血,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會兒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在公主那裡呢。”
最後,小太監還嘆了口氣,“我們公主這麼好,可不要出什麼大事啊,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哦哦哦,對了,天妒紅顏啊。”
秦風沒空聽他這一通感嘆,他說完的時候秦風幾乎快走出了小殿的正門。
一路狂奔,朝着梧桐苑過去了,不消片刻他就站在了梧桐苑的門外,可是,他就這樣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