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身邊沒有莫允澤的身影,卻在牀頭放了一個十分精緻的小蛋糕,只比巴掌大一點點,上面鋪着她喜歡的水果,而中間放着的,是一個白色巧克力雕成的花形。
她知道,這是莫允澤親手做的,只有他會在蛋糕的最中間用巧克力雕成一朵花,就如同他們在中國的每一年。
再一次在醒來的剎那看到這個蛋糕,竟有種隔世的恍惚感。
她拿起蛋糕旁邊的卡片,打開,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跡:祝福我親愛的小卉永遠快樂,幸福。
快樂嗎?可爲什麼她感覺到的只有無盡的絕望與悲哀?
可是,她卻幸福着,在絕望的同時,也幸福着,因爲有他陪伴她走完這最後的路程。
呵呵,真的是很奇怪的感覺吧,幸福和絕望兩種感受竟也能同時出現。沐卉笑着,將卡片貼在心臟處,一口一口的將蛋糕吃下去,奶香滑入嘴裡,甜入了心裡,而水果含在嘴裡,才發現都是熱的。
是啊,她根本不能在大冬天吃冷的東西,每一次澤哥都會將蛋糕上的水果熱了再擺上來。
直到將整個蛋糕都吃完了,沐卉纔開始流淚,一滴一滴的落在白色的底盤上,濺開,變成無數的水花。
“澤哥。”她望着他,移不開視線。
“吃完了嗎?”莫允澤撫着她的頰,笑得柔和。
“恩。”
“好在我每一次做的蛋糕都不大,不然這樣吃下去,我的小卉就要變成胖大卉了。”莫允澤寵溺的打趣。
沐卉沒有笑,她笑不出來,“澤哥,爲什麼是我?”淚終究是忍不住。
那麼完美的人,爲什麼愛上的偏偏是瑕疵的她?他明明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爲什麼他卻偏偏愛上的是她?
“因爲你是唯一能讓我心動的人。”莫允澤嘆息,“小卉,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澤哥只想告訴你,我愛的不是你的完美,你的身體,而是你,只因爲是你,所以我纔會想要將你變得完美,想要你的身體,你明白嗎?”
雖然莫允澤說得很清楚,但這個時候的沐卉還不能休會,在她的想法裡,他是完美的,配得上他的,也該是完美的,包括愛情,所以,她無法明白他話。
莫允澤心中長嘆,無奈苦笑,罷了,就讓她慢慢的想清楚吧。
“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直升機,等午飯後我們再去好嗎?雖然今天天氣還不錯,但崖邊的風很大,等午後天氣更暖和一些,我們再過去祭拜你錫明哥。
沐卉無異議的點頭了,其實她的心也在發抖,也在害怕,她怕去見錫明哥,怕去面對這一切,但她又不得不去。
下午一點,莫允澤帶着沐卉乘坐着直升機去了丟劉錫明骨灰的地方,是一座森林的崖邊上,鄰着海。
直升機就落在懸崖邊上,艙門打開,莫允澤率先走了下來,壓扁的風確實很大,吹得他的風衣翻騰作響,有些驚心。
轉身,朝沐卉伸出手,扶着她走下直升機。
強烈的海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沐卉幾乎站不住腳,好像只要莫允澤一鬆手,她就會被風吹跑了一樣。
“錫明哥的骨灰,就是灑在這裡的嗎?“她看向崖邊,不自覺的抓住了他的風衣。
莫允澤點頭,握緊了她的手。
“我想過去看看。”沐卉看着大海的方向,說道。
莫允澤遲疑了一下,擁住她,住前面走去,但到了離崖邊還是十米的時候,沐卉卻停了下來。
“澤哥,你不要過去了,好不好?”她轉過頭,平靜又單純的看着莫允澤,眸光卻遙遠飄忽着,像是沒有落在他的臉上,“我想和錫明哥說會兒話,可是,你過去的話,錫明哥會不高興的。”
但就是那樣自然平和的語氣讓莫允澤的心登時被掐緊,痛得讓他白了臉色,好半響,才擠出抹帶着痛的微笑,“好。”
沐卉垂下眼,心同樣抽緊着。
對不起,澤哥,我知道這樣會傷了你,可是,不傷了你,你又怎會失去判斷力,讓我獨自走過去?對不起,澤哥,請你原諒我這最後一次的任性。
莫允澤的手一分分的鬆開,但心也一分分加沉,看着兩人慢慢鬆開的手,就好像看到了漸漸分隔的心,從未有過的慌亂襲上心頭,他猛地抱住她。
沐卉一驚,以爲他察覺到了什麼,全身繃得緊緊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小卉,這是最後一次好嗎?祭拜完劉錫明以後,我們就忘記他,開始我們的生活,好嗎?”莫允澤緊擁着她,語帶哀求的說道。
沐卉這才明白,哽咽着“恩”了一聲,在他的肩懷裡輕輕的點了下頭。
莫允澤笑了,慢慢的放開了她,沐卉卻忽然環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拉下,包含了她的絕望和愛意,她將整個靈魂都融入了這個吻中,想要將自己的一切,傳遞給他。
終於,兩人分開了,沐卉笑着說道,“澤哥,我真的很愛你。”
“澤哥也是。”莫允澤心恰的說道,聲音啞沉得厲害。
沐卉笑着推開他,轉身,逆着風一步步艱難的走向崖邊,搖曳的身體彷佛隨時會被風吹走一樣,讓人看得心驚受怕。
終於,她在崖邊停了下來,那是風。上,除了四面八方的風全聚集在一起,對衝着,還有從下面襲來的冷鹹海風。
本就刺骨的冬風仍是吹痛了她臉上的肌膚,像被刺刺着了一樣,痛着,更受不住的是那直面撲打而來的冬風,吸入的呼吸都變成了冷冽的寒風,從呼吸寒到了心肺,好一陣窒息,她稍稍縮了縮身體,將厚實的裘領拉了起來,纔好了一些。
俯視着下面翻騰的海水,每一擊都重重的拍打着崖石壁上,蕩起層層白色的浪花,又回入大海,而另一波海水已經撞了上來,像是要將崖壁撞破一樣。
“錫明哥,我來看你了。”她輕輕的呢喃,慢慢的跪了下去,就算眼睛被風吹痛了,也還是看着下面的海流,不肯轉移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