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向看到我突然變成這樣,也是心中一凜。他趕緊蹲下來攙扶我:“你怎麼啦?”
我朝老向搖搖手:“我,我沒事。”
老向疑惑地看了看我,也朝對面的公寓望去,過了一會,老向“呀”地驚呼一聲!他終於也明白了王平和我的異常反應。
我們這側的湖岸邊,有幾棵鬱鬱蔥蔥的桂花樹,圓圓的頂蓋像一把把墨綠的太陽傘。王平所在的射擊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師海的陽臺,也能看到陽臺右側十幾米遠的梧桐樹的頂端,可是,由於掛花樹的遮擋,他看不到只有七八米高的氫氣球的位置!
我終於明白了,王平所說的一切全都是謊言!他既然瞄不到氫氣球,他又怎麼可能擊破氫氣球製造假的槍聲呢?如果擊破氫氣球的不是他,那還能有誰?當然只能是那個真正的槍手!
真正的槍手只有一個,那就是既狙殺了師海,又擊破了氫氣球的人。那個人絕不是在王平指認的射擊位置開的槍,那麼,真正的射擊位又在哪裡?
我回頭看了看更高的山坡,老向也正朝山坡上看。我站起身來,朝更高的山坡上爬去。在離王平指認位置大概十米左右的地方,我們發現了真正的射擊位!
山坡上平地不多,這也是一塊剛好可以容一人趴下的小小的平地,也是長滿了齊腰深的荒草,可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我們在前方灌木底端的枝條上,發現還殘留有絲絲石棉布的碎條。
我低下身子趴在草叢中,用樹枝分開前面的荒草,將樹枝從前方的灌木底下伸出去——正前方,就是師海的公寓陽臺,還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陽臺右下不遠處,那棵纏住氫氣球的梧桐樹。真正的槍手就是隱藏在這裡實施狙殺的!
老向站在草叢中凝視着公寓的方向久久沒有說話,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氣息聲也明顯地粗重起來。
我全都明白了,耳旁似乎還響起了王平的罵聲……
——“噗!”第一聲槍聲響起,槍手射出的子彈朝師海的胸膛飛去——“媽拉個巴子!是哪個小兔崽子在放屁啊!給老子閉嘴!”
王平無意中飛掉的掛在梧桐樹上的氫氣球給了槍手製造假槍聲的機會。
——“噗!”第二聲槍聲響起,子彈朝梧桐樹枝上的氫氣球飛去——“到底是哪個小兔崽子唦?又放!老子揪出你來,打爛你的屁股!”
槍手沉着地收回槍支,取下竹筒製作的簡易消聲器,將步槍拆成兩部分,又將消聲器上纏裹的石棉布拆下來,連同鐵絲塞進釣魚工具袋裡。槍手想將竹筒就地掩埋,可浮土很淺,下面是堅硬的岩石,槍手想了想,最後還是將竹筒帶到湖邊,用力拋向了湖水的中央……王平大罵:“誰讓你扔垃圾到湖裡的?嗯?有點文明意識好不好!小兔崽子!”
金原來了,槍手靈機一動,將不記名手機卡悄悄地丟在金原的腳下……
全都明白了,槍手是一個人完成了所有狙殺師海的行動,而王平,只不過是在槍殺案發生以後才發現了真正的槍手,槍手就是他的女兒——蘇雲!
王平在金原“自殺”後的那天晚上,到槍彈庫擦槍,他一定是發現了那支好幾年不曾使用過但剛被使用了的老槍,健衛8。他猛然驚醒,槍手就藏在射擊隊裡,師海不是被手槍射殺的,而是被人用長槍從更遠的湖的對岸狙殺的!或許,他也發現了空調排氣罩的秘密,那時,他就會想到,那麼小的口子,最有可能潛入槍彈庫的,只能是蘇雲。但那僅僅只是懷疑,他不敢肯定,所以纔會猶豫彷徨,所以纔會對我說的那句“在最最緊要的關頭,我們願意捨棄什麼去換取什麼……”心生感觸。
而讓他最終確定蘇雲就是槍手的,是警方在電視及各種媒體上公佈的死者的樣貌特徵。他當然記得死者的模樣,就是師海,奪走他戀人的師海,虐待粟荷和蘇雲長達八年之久的師海,殘忍地撞死粟荷的師海,挾持着年僅八歲的蘇雲衝入滾滾洪流的師海!
爲了弄清槍殺的過程,他特地跑回槍殺現場進行查看,當他看到梧桐枝上殘破的氫氣球時,馬上就明白了槍聲的秘密。而釣魚工具袋裡的石棉布和蘇雲丟進湖裡的竹筒,也讓他明白了消除槍聲的秘密。他不知道的,卻還有很多,手機卡、沙洲試槍以及師海住址的打探過程。對他所不知道的這些,他在警方盤問時,能做的,就只能是緘口不語。
而更早之前,就在看到蘇雲懷裡的那把小提琴時,他就明白,眼前的孤兒,就是他和粟荷的愛情結晶,蘇雲,是他的寶貝女兒!他不讓女兒改姓王,是因爲對粟荷的愧疚,他確是這麼認爲的,他不配做蘇雲的父親。他自認爲,虧欠粟荷和他的女兒太多太多,如果他有足夠的能力,粟荷又怎會投入惡棍的懷抱並慘遭殺戮,蘇雲的童年又怎麼會遭到師海殘暴的虐待。
而現在,女兒爲了替母親報仇,連殺了兩人,作爲父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全部去換取女兒的平安——時間緊迫,他開始匆匆行動,提前赴港安排好了蘇雲的後路。之後在我的陪同下,頂替女兒投案自首了——“我,就是那個槍手!”那一刻,王平該是幸福的和驕傲的吧,終於可以爲粟荷,爲蘇雲做點什麼了,以戀人與父親的名義。
我也明白了,王平在指認現場時爲什麼會突然現出那樣痛苦的表情。因爲,他發現,原來自己也有考慮不周的時候,那棵桂花樹,就可能會出賣他,讓他保護蘇雲的心血全部付之東流!
老向陪同我來到益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副隊長呂昭的辦公室。
聽完我長長的驚心動魄的表述後,三人都沉默不語,房間裡是令人窒息的寂靜,寂靜得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呂昭緊鎖着眉頭,似乎在下最後的決心,過了許久,他才說:“我得請示龔隊,與香港警方取得聯繫,先控制好蘇雲……”
我的手機鈴聲響起,是個陌生的號碼:“霍叔叔,我是蘇雲。”
“啊?小云!”
“嗯,我爸爸他……他還好嗎?”
“師父很好,很好……你在哪?”
“爸爸真的很好?”
“是的,我保證!”
“那就好……你可以來接我嗎?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小云,你別怕,你別怕啊……你在哪裡?”
“我在公安局門口……”
“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在網上看到了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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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年僅十六歲的射擊運動員蘇雲製造的秀山湖公寓師海槍殺案以及後來的金原槍殺案,以蘇雲的投案自首宣佈告破。
而金原的死,不僅僅只是爲了轉移警方的視線,也不是因爲他曾用陰謀的手段奪走了本該屬於王平的總教練位子,關鍵的原因是,粟荷帶着師朵逃離師海時,曾到省射擊隊找過王平,卻被金原擋在了大門外,說王平都已經結婚了,粟荷帶着不知道是誰的女兒去找他,不合適。而且,師海撞死粟荷之後,挾持師朵衝入湘江之前曾對師朵說過:“如果不是那個矮胖子告訴我,還真讓你們這兩個賤人給跑囉!”金原與師海之間是否存在着什麼聯繫,卻隨着兩人的死,成了永遠的謎團。
但由此案引發的輿論浪潮一浪高過一浪,社會學家圍繞家庭暴力對兒童的心理影響展開了激烈的辯論。公審法**,辯護律師與公訴人之間也就此問題進行了面對面的交鋒。蘇雲的後背上道道交錯的烙痕讓很多參加聽證會的媽媽們落下了傷心的眼淚,之後更有自發組織的媽媽團,到法院門前爲蘇雲加油打氣。至今,對蘇雲的最終裁決遲遲未下。
王平辭去了益市射擊隊總教練的職務,他跟老向商量好了,到鄉下去租一塊地,養養豬羊,種種草木,再也不拿槍了。
老向跟我說,王平沒有了槍,但他又有了一個秘密武器——彈弓。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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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一個多月的奮筆疾書,霍莘解案之《槍魔》,今天就連載完了。明天開始,將進入下一個懸疑推理故事——霍莘解案系列第三卷之《畫妖》。
借畫之名,以祛其妖!
《畫妖》講述的是發生在美術生高考培訓學校裡的殺人案件,裡面的內容,揭示了比之前兩卷更爲貪婪陰暗殘暴的人性,當然,還有更爲曲折驚心的破案過程。
畫,是藝術表達的形式之一。流暢的線條,完美的構圖、絢麗的色彩,深邃的內涵,給人愉悅的視覺與精神享受。但,再美的畫面,都無法掩飾人性深處的貪婪與殘暴,以及色利背後的齷齪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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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說幾句心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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