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鳳祥被他的話震得無處可逃，“我，我……”
他吞吞吐吐半天，一句無力地解釋都說不出口。
我從杜海浩的後面，環住他的腰。額頭抵在他的背心處，用我的體溫，緩緩地溫暖着他的心。
希望，藉此來消除他心裡的冰冷與憤恨。
“現在……”杜海浩啞着嗓子，聲音裡透着一絲怪異地興奮勁兒，“你一心想保住的女兒，卻不是你親生的，這個感覺如何？”
杜鳳祥順着牆滑到地上，頹然失神地看着前方。目光沒有焦距，神情恍惚。
我推攘着杜海浩，希望他不要把話說的這麼絕。
不知道杜鳳祥想到了什麼，他突然盯着杜梓騰看了一會兒，隨即自己絕望地拍打着頭。
沒有人上去勸慰他，看着他抱頭痛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此時他一定體會到了，他是一個失敗的父親，更是一個失敗的丈夫……
他緩緩地站起來，彷彿像是一堆死灰一樣，隨時都會飛散而去似的。
杜海浩動了一下，我推他過去。他卻像柱子一樣，死死要釘在地上，不動一下。
我氣得踢他，打他。他卻鐵了心，不去安慰杜鳳祥一句。
杜鳳祥扶着牆，緩緩地走出去。我轉到他面前，剛剛好看到有兩滴晶瑩的東西滴落下來。
我愣了一下，緩緩地抱住他。“伯父知道後悔了，差不多就原諒他，原諒自己吧。”
杜海浩沒有再落淚，只是緊緊地抱着我。這次的擁抱，不像從前那樣緊得讓人窒息。
他心裡的恨，應該少了一些吧。
“周萱雅！”奚婉晴低吼一聲向我衝過來。
杜海浩抱住我，轉個圈，錯開她的毒爪。他看着她的目光，透着深深的恨，還有凜冽的狠勁兒！
他對杜鳳祥心軟，對奚婉晴可不會！
“你不要以爲，你害完我，你就沒事了！”奚婉晴一點不服輸地吼出來。
“你見我怕過威脅嗎？”我眨眨眼，無辜又無害的說道：“只是呢，你在害我之前，最好想想，你可見我吃過什麼虧？”
奚婉晴氣得哆嗦，“璐璐的事，你也參與了對不對！”
我掃了一眼，在奚婉晴身邊的老男人，燦然一笑，“反正我否認，你也不會相信我的話。隨便你怎麼想！”
“你……”
杜梓騰突然動了一下，他緩慢地邁着步子，走上前幾步。回頭再看奚婉晴，滿眼都是失望。
奚婉晴在他轉身走開的時候，感覺像是要失去這個兒子一樣，急忙叫住他，她聲音悽婉的讓人心碎，“梓騰……”
杜梓騰離開的動作微微僵住，“我，我是不是……”
他沒回頭，沒看到奚婉晴滿臉受傷的表情。
不等她再多說，杜梓騰拔腿就跑。
我和杜海浩對視一眼，也跟着離開。
在我們身後，是奚婉嚎啕大哭的聲音，還有不停地念着杜梓騰的名字的聲音。
杜海浩開車，回到他和他媽媽一起渡過兩年的家。
“我媽養我一直過的很苦，當時好不容易租到這個地方，以爲終於可以安定下來……”杜海浩臉上帶着回憶的笑容，和我講。
後來，石蓉出事，杜鳳祥出資買下這間兩室的公寓。
“我上了初中，終於不用再因爲媽媽的工作，到處轉學……”杜海浩的話，說到此處頓住了，隱約地從臥室傳來哭聲。
他用力地把大門關上，屋裡的哭聲停止。
隨即，裡面傳來跌跌撞撞的聲音。
我緊張的看着杜海浩，他只是靜默片刻，然後走向廚房。
我的一顆心都提起來，他不會是要拿刀吧！
不過，我白擔心了，因爲他拿起了圍裙，圍在腰間。我連忙跑過去，替他繫上。他開了冰箱，開始做吃的。
聽到廚房動靜，杜鳳祥緩緩地走出來，正準備悄無聲息地離開。
就在他的手，摸上大門門鎖的時候，杜海浩突然說道：“我媽媽一直說，你喜歡吃她做的上湯娃娃菜，雖然我做的不如她做的好吃。”
我驚喜地瞪大眼睛，轉頭看杜鳳祥，鼓勵地對他猛點頭。
他眼睛又有些發紅，瞪大眼睛，眨着眼。半天才哽咽的說道：“我以爲我再也吃不到了……”
我輕輕地鬆口氣，在廚房裡和杜海浩一起洗菜做飯。
因爲杜海浩和石蓉一起生活，平時石蓉工作很辛苦，所以杜海浩爲了減輕她的壓力，學會燒得一手好菜。
很快，三菜一湯上桌，我添上滿滿的米飯給他們。
在飯桌上，兩人誰也沒說過一句話。雖然這一頓飯吃的無比沉悶，但是我卻十分開心。
因爲杜海浩終於肯走出心結了！
杜海浩甚至肯讓他在這裡過夜，就睡在石蓉生前住過的臥室。
我抱着杜海浩，睡夢中都是滿滿的幸福。
早上杜海浩起的很早，我起來幫他一起準備早飯的時候，杜鳳祥也從臥室裡走出來。
雖然我和杜海浩睡的不錯，只是看他的眼睛充血，怕是一夜沒睡好。
“海浩不怪您了，事情都過去了，就讓它散了吧。”我是發自內心的說這些話，“如果不報復一下，海浩的心結永遠都不會解開，請原諒我的自私。”
杜鳳祥張張嘴，隨即苦笑一下，“不怪你。”
我有些尷尬地看着他。
他忽然笑起來，“其實這樣也挺好。”
我聽着他的話，鼻子有些發酸。
早上又是無言以對，只是杜海浩主動給杜鳳祥夾了一塊滑溜不好夾的豆腐。
杜鳳祥紅着眼睛，吃完了這頓早飯。
出門前，杜海浩拎着他的衣服，給他披在身上，替他穿好。還替他拍一下肩頭壓皺的地方。
杜鳳祥看着比他還要高的兒子，有些失神。
“以前，你媽也常常這樣做。”杜鳳祥苦澀地說道。現在他什麼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杜海浩看他半晌，才憋出一句“注意身體”。
雖然最後那個字沒有說出來，但是杜鳳祥卻感動的又紅了眼睛。
他手機響了，匆匆地走出去，“喂？老吳，我有個朋友，昨天突然求到我，說他老婆在外面有人，想請你幫忙驗一下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