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高亢的聲音劃破耳膜,韓煙抓穩灝卉兒的手,扶她躬身拜去這一禮。
余光中,見得一旁身着喜服的男人同時拜了下去。
同一個動作,上對天,下對地,就像多年前在戰後的那個小村莊裡,她與他並肩行禮。
轉眼,她與他的身前,卻隔了兩個女人的距離。
韓煙面無表情的執行完這個動作,灝卉兒微微喘了幾口氣,也許是出來久了的緣故。她立刻喂她吃下一顆藥丸子,幫着順了順氣息。
洛少飛的目光居然又衝她看來了,她裝着沒有看見。
第二拜,因爲公主殿下的緣故,高盛華出席了婚禮。這位老夫人坐在高堂上,至始至終看着七公主的方向,似乎這場大婚只有這一個兒媳婦。
等第三拜也畢了,早已經銀牙咬破的蘇瓔珞被人扶去了新房。
韓煙也扶着七公主去另一間新房休息。
一進門,灝卉兒就一口血吐了出來。
韓煙低叫一聲,轉頭就要出去叫大夫,卻被吐血的人兒一把拉扯住。
“不必了,我只是從未下地走過這麼多的路,一下子不大適應,吐幾口血是正常的。反正都是老毛病,我早就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就不要去外面驚擾客人了。”
邊說着,邊就着她的攙扶去到牀上坐着,還一手把蓋頭拉扯了下來,乖乖掏出一個隨身的藥瓶子,吃下去一粒藥丸。
她忍不住皺眉,“公主殿下,蓋頭是等着新郎官來掀的,哪有自己掀完了事?”
牀邊的女人笑了一下,“少飛今晚會去誰的房間,你我心中都清楚,這紅蓋頭與其從今晚戴到明日清早,不如我自行動手來的好。不是麼?”
韓煙一愣,目中不斷的閃動叫人看不分明,最終閉上眼,悲愁着說:“是我任性,讓公主殿下來這將軍府受委屈了。”
灝卉兒搖搖頭,“這是說的什麼話,若說受委屈最大的,是少夫人你纔對啊。”
她久久沒有做聲,半晌啞聲道:“我不是少夫人……”
再次搖頭,公主殿下輕輕捉上她的手腕,“我多年來夢寐以求的事情,就是嫁與他。如今得以進這將軍府,你是成全了我,還是委屈了我,我心裡一清二楚。倒是你,無人比你更加深愛他,這一點,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認。是你無奈的接受了他與另一個女人的成婚,還爲了他的安危把我也送到他的枕邊……你纔是最
受委屈的人。”
“……”
閉上的眼睛,忽的就涌出了眼淚,韓煙擡手,卻一把抹的乾淨。
“都過去了。自從我離開將軍府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除非洛少飛的記憶恢復過來,否則我與他永遠都不可能。送公主殿下你進來,與其說是爲了他的安危,還不如說是爲了將軍府。”
“畢竟從蘇瓔珞現身的那一刻起,我就覺得不對頭。當初在送子廟,他是怎麼把即將臨盆的她惡狠狠甩出去的,我親眼所見,那樣的傷勢,又要生孩子,照理她沒有多少活命的機會。即便當時孫大夫在場,可憑那樣一個小大夫,就算救得了蘇瓔珞的性命,她也如今也應該是半殘着。”
“可是沒有,那女人好生生的活着,那必定是被其他人救了。”
說至此,韓煙微微皺起一個眉頭,“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第一次發生。我當年刺殺陳國二皇子時,本來必死無疑的人也同樣爲人所救。我一直想不通原因,也不知究竟是誰救的他,直到後來灝蘭修死去,我在他的手心裡發現了這個東西。”
攤開手心,裡面躺着一顆通體曜黑的珠子。
“這是……”
“這是黑曜珠,天下只此十九顆,曾被陳國二皇子葉宸重金全部收集起來,送給了他最愛的女人萬芳華。”
“萬芳華?這名字……”灝卉兒莫名覺得這名字耳熟。
“不錯,正是陳國的當朝太子妃。”
“你是懷疑,陳國太子當時便是被她救了。之後蘇瓔珞的活命,也是她插手所致?”
“對。”
“可她救陳國太子尚在情理之中,卻是爲何要救區區一個蘇瓔珞?”
韓煙暗自否認。
事實上,萬芳華會救葉宸都是不應該的。旁人是先聽聞了這兩人的關係,才主觀的認爲萬芳華是出手救了自己的男人。可是那個時候,這女人根本連見都沒有見過葉宸,怎麼可能平白搭救一個陌生的男人?
還有蘇瓔珞,更是與她半點關係沒有,就更不可能施以援手。
可偏偏,那女人就是這麼做了。
總該是有個緣由的。
思來想去,韓煙只能往上一輩子的恩怨上靠。
上一世,她雖一心輔佐葉宸,不與萬芳華結交過深,但這女人對她日益深恨的事情她是知曉的。只怪當初被葉宸迷昏了頭,先是天女,後做皇妃,再是太子妃,最後母儀天下,她的每一步
路都生生踩在了那女人的慾望上。
也就是說,她如果上一世未死,這女人總有一天要與她撕破臉皮,勢必把她皇后的鳳冠戴到她自己的頭頂上才善罷甘休。
可這猜想,是在她上一世未死的情況下。
而今,卻已經是她的下輩子了。
這輩子她不曾與萬芳華打過照面,理論上,這女人該與她沒有任何過節。
那麼,她不該到處搭救她的敵人,處處與她做對。
只有一個解釋,一個天方夜譚的解釋。
那女人與她一般,是重生而來的人,所以將上輩子的仇怨帶到了今生來。
這也解釋了,爲什麼沒有她的輔佐,葉宸還是順利的順應了歷史的發展,坐上如今的太子之位。
“韓煙,你怎麼了,在想什麼?”灝卉兒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韓煙回過神,將不妙的預感從心頭壓下,道:“沒什麼,在想蘇瓔珞如果真是萬芳華的人,那麼她進得將軍府,也許就不僅僅只是爲了榮華富貴那麼簡單。”
“嗯,這我知道,我也是這般才答應嫁進將軍府來的。若那女人和陳國勾結上了,意圖對少飛和將軍府不利,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公主殿下,這也是我擔心你的所在啊。”她眉頭又皺起來了,反捉住這重病的人兒,“雖說讓公主你嫁進將軍府,最主要的是觀察蘇瓔珞,謹防她對將軍府不利。可公主殿下你自己的身子也要保重,那女人惡毒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你身子這樣,我怕……”
灝卉兒笑了,神情泰然而信心十足,“你放心,一切我心中自有計較的。”
半晌,韓煙欣然點了點頭,“那我扶公主你躺下休息吧。”
“嗯。”
因爲是伴娘,新郎若是不進新房的話,韓煙便是要陪着公主殿下一整晚。
半夜了,她卻睡不着。一想到洛少飛就在隔壁,和別的女人顛鸞倒鳳,心裡針扎一樣疼。
明明說好了離開將軍府,一切感情都放下,卻不過是說說而已。
最後,乾脆打開房門,準備去外頭透透涼風。
迎面,春蘭卻朝她一頭撲來。
“少奶奶不好了!”
韓煙猛的擰起眉頭,“我出了將軍府,別再叫我少奶奶了,否則給公主殿下聽到像什麼話?還有,慌慌張張的究竟什麼事?”
“少爺不知什麼原因,在新房裡吐血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