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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一碧, 綠草如茵,遠處有成片夾竹桃,枝頭開滿了花。辰時離開桃雅, 午時抵達雁山。部分船客下船, 船家打算稍作休息後前往別處。

下了船, 順着夾竹桃的香味往前走, 等過了花林, 便可瞧見通往大國都的官道,而在官道兩側都停着馬車,只要給足了銀子, 車伕待你如親人,把你安安全全送到目的地。若要是沒有銀子, 你也有第二種選擇的, 翻山越嶺, 抄小道,找各種捷徑, 照樣能在天黑前看到國都城門,不但省錢,還能鍛鍊腳力,唯一的缺憾就是,安全係數低了一些。

時隔千年, 我對這裡有些陌生。四周張望, 向坐在樹下的大娘問了路, 作爲代價, 我從她那買來一把武器, 用於防身。我很喜歡這把武器,多看兩眼有莫名的親切感, 像極了我家院子裡的木柴,上窄下寬,握在手裡,有些扎。

按照大娘指的路,我看到一條被人走出來的捷徑,滿心歡喜,如野馬向前狂奔,只是奔到一半時又急急停下,回頭,果然,沐澈被我遠遠甩在了後頭。我用眼神催促,可他依舊不緊不慢,像是在欣賞沿路的風景,愜意的很。等了等,覺得肚子有些餓了,便從包袱裡摸出一個餅來,剛想啃,記起還有一個沐澈,毅然決然將手中餅一分爲二。我轉身朝他去,可沒成想,這兒雜草混合土壤的地面實在被踩得太過平整,一不留神,腳底微滑,身子前傾,眼看離沐澈已不遠,我一個前空翻,翻過沐澈,在半空轉了兩圈,完美落地。

直了身子,我左顧右盼,幸而沒人,吁了一口氣,不忘自誇:“還好我身手敏捷。”說完再轉身,打算追上前去,邁步踩到軟物,低頭一看,是一條小灰蛇。我並不怕蛇,只是一時接受不能,驚着了,後仰,利索摔了下去。

倒黴時,喝涼水都塞牙,而我,怎麼都躲不了要摔下山的命。

滾了幾圈我停下,躺了躺,向右看,樹下坐着的大娘一臉茫然。

我起身,撿起武器,:“我就是想同你說一聲,這武器挺好用的。”

大娘靜默片刻,回道:“你喜歡就好。”

摔得太狠了,走起路來抽抽疼。

我向上走,沐澈向下行,等走近了,他問我摔疼了沒,我告訴他,不疼,就是可惜了我的餅。

方纔是有些餓了,這回是真餓了,擦淨手,再摸出一個餅,我問沐澈:“你吃嗎?”見他搖頭,我便毫不客氣地開啃了。

我學着沐澈,不緊不慢,與他並肩走着,我啃着餅,他就着我的步子,在我吞下最後一口心滿意足時,他向着我道:“不急着趕路了?”

我“哦”了一聲,拍拍手告訴沐澈:“現在午時,按照大娘所指的路,再加上我的回憶,申時前應該能到,可經過這一摔,我想起來了,他每天過了午時總要去一趟後山,而且一待就是好久。”

沐澈看了看我,忽微微一笑:“是嗎?”

我慢慢向前走,道:“現在着急趕路,到了那多半得在門口等着,既然這樣,倒不如賞一賞這兒的怡人風景。”伸了個懶腰,轉面看向他:“你有來過雁山嗎?”

他看我半響,道:“來過。”

我訕訕一笑:“嘿嘿,我頭一回來這是四個月以前,本是想着去國都城內找個醫術高超的大夫給我娘看病,可聽人說雁山裡頭有一大夫,性子孤僻,但醫術是真的很好,於是又連夜趕了過去。那會我還在想呢,一個大夫能有多孤僻,不過,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長得應該還不賴,但這性子極差,剛見面就讓我吃了閉門羹,說什麼死人不醫,你還別說,他倒是挺厲害的,不過一個大夫,竟瞧出了我的身份,還敢無視我的敲門,就衝這點,我便隱約察覺到他不同於一般人的霸氣,但是吧,太霸氣總歸不好,有個詞怎麼說來着,醫者仁心,他是大夫,歧視我就罷了,自個名字取得不好,居然怪我明目張膽講他壞話。”轉過身,我看看沐澈,尋求真理:“你看,說他孤僻,蠻不講理,不爲過吧?”

忐忑等了等,終於,沐澈微笑:“不爲過。”

我開心地笑了:“是吧,哎哎,你能猜出他叫什麼嗎?我保管你肯定猜不出來,要不我現在告訴你吧。不過嘛,你得小心站穩了,別嚇着了,更別嚇着逃跑了,現在可沒有船回桃雅,誰讓你要跟着來呢。他名字可逗了,嘿嘿,叫斷......”

有聲音從背後傳來,將我的話打斷:“天城。”

天城?聲音偏耳熟,扭頭,瞧見了站在身後的男子,下意識結結巴巴出了聲:“斷......斷......斷袖......”我險些咬了舌頭。

男子的眉似乎要突破天際而緊皺着,他向前走,我抖着腿縮了縮,正想着要不要逃跑,他卻無視我,朝着沐澈去了,停下時開口:“你怎麼在這裡......”再回頭,怒瞪我:“和她?”

我鬧不明白,只得傻傻站着,沐澈看了看我,再看看男子,面色極其正常,朝着男子打了聲招呼:“師兄,要下山?”

“師兄!!”我沒控制得住,開了口,表情猶如被雷劈着了。

男子回身,這下是朝我來了,我嚇得連連倒退,顫巍巍問:“斷,斷袖,你是道士呀。”

“你叫我什麼?”

他沉着面,好看的薄脣就在眼前,可我有一種要被生吞的感覺,咽咽口水,道:“段,段琇,段大夫,你的大腦神經,還是如同往常那般,敏感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