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陸然而言,不難辦,一切按照規章制度和法律來。扶風國可是一個法治國家,官府不是擺設,官府部門的職能更不是擺設。
“楊師傅,我雖然說麻煩你把廳長喊來,但這不是請求,是要求,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按照商部的規定,我這個民事長還是有權利直接找他談話的,更不用說我現在是鑑定大廳的客戶。”
“要求?你……你要求我就一定要服從嗎?我不去喊,你還能把我怎樣?”
楊師傅想着自己是鑑定師,又不是接待員,有什麼義務去喊?不過一想到陸然作爲民事堂堂主所幹過的那些事,他心裡多少有點虛了。上任當天強拆石家庫房一事,瞭解下?
陸然淡淡一笑:“你別誤會,你有沒有義務執行我的命令,你不喊我還真不能拿你怎樣。”
聽到這兒,楊師傅心裡輸了口氣,眉眼之間又現得意之色。不過得意不到三秒,陸然下一句話就讓他兩腿打顫。
“不過,我的要求已經傳達了,你們廳長再過一會兒不出來,至少落下兩個罪名。一是拒絕客戶合理要求,屬於工作失職;一是拒絕民事長諮詢,屬於妨礙公務。放心,這兩個罪不重,我最多隻能把他關三天。”
咕!
楊師傅嚥了一口口水,不自覺地往大廳裡面廳長辦公室方向看了看,再看看一連淡定的陸然,兩條腿不禁動了起來。
好狠!
不能拿他這個鑑定師怎麼樣,但是可以把廳長關三天!
我去尼瑪了隔壁,這特麼跟我沒關係?我今天的位置都是廳長提拔的,當初鑑定師的資格證還是廳長髮的,要是因爲我沒去稟報,廳長就給你抓回去關三天,那我這碗飯豈不是完了?
罷了罷了,先把廳長喊出來再說。無論如何,廳長也是向着商會向着嚴會長的,出來了也不會給你好臉色看。
至於鑑定不滿意的問題,廳長心知肚明,肯定一筆帶過,你又能耐我何?想取締我的鑑定師資格證?簡直做夢!
很快,鑑定大廳的廳長“鄭老”被請了出來,楊師傅則在一旁恭敬地守着。
鄭老出來之前,已經從其口中得知了剛纔發生的事情,大概知道陸然的意思。不過他並未放在心上。正如楊師傅所想的那樣,他是嚴會長的人,嚴會長的意思他很支持,眼下小楊出了這點小問題,他隨便露兩手壓下來就是了。
“喲,是陸堂主啊,幸會幸會。”鄭老笑着迎上來:“聽說堂主來鑑定靈器,遇到不順心的事兒了?”
“沒有不順心,今天的遭遇其實挺順心的。”陸然買了個隱藏的關子,直奔主題:“楊師傅把我們玄級上品的靈器,鑑定成下品,我質疑他的鑑定師資格,想讓你們給他把資格證取締了。”
嗯,果然聞名不如一見,看來江湖上最近流傳的關於民事堂堂主是個狠人的說法,的確不虛。不光是狠,從其大放厥詞時面不改色的神態,以及出口即翻臉的態度來看,此人涉世未深,有點蠢。
“陸堂主,您這話說的。小楊的鑑定師名氣在咱們這一行,可不小,資格證是好幾年前中規中矩考出來的,怎麼能說取締就取締呢?依我看,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是嗎,既然依您看有誤會,那麻煩您把誤會解釋一下吧。”
“額……呵呵,好說。既然陸堂主今天是來鑑定靈器的,不如這樣,老夫親自來鑑定一番。如果真如堂主所言,這些都是上品靈器,那就說明小楊的確資質不夠,理當取消其鑑定師資格。如果的確只是些中品下品,那還請堂主自重。”
喲,“自重”這個詞都用出來了,看來這個鄭老也有點小狂啊。也好,今天我陸然就兩手都做準備,老的小的一人給一巴掌。
“好說,前輩請。”
鄭老冷笑一聲,微微抖了抖寬大的衣袖,露出骨瘦如柴的手來,拿起那件青砂護肩。今天的矛盾,主要就出在這件二次鑑定適當調整品級的護肩上面,如果把這件護肩的品級給壓下去了,其餘幾件也就沒有重複說明的必要。
鄭老雖說年近半百,但眼睛似乎比年輕人好使,並沒有藉助放大鏡。單憑一雙肉眼左斜視,右睥睨,再翻個面兒摸兩下聞兩下,嗯,鑑定完畢了。
“陸堂主,啊,還有董老闆,老夫就略說一二,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兩位一定指教。”
“你放心,我馬上就指教你。”
這話一出,安靜的大廳頓時變得更安靜了。不光當頭的鄭老,就連董凌風和老王也瞬間黑了臉,連忙看向別處,作欣賞風景狀。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不要臉的人特別多。不過對於鄭老這樣活了半輩子的人來說,見過的人多了,就知道不要臉的其實也就那樣。
可是今天,陸然用凌厲的話語和表情,證明他錯了。這世間,不要臉的很多,大同小異,但如陸堂主一般的極品,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當然,這只是他們自己的想法。
我陸然不要臉?呵呵,等着吧,打你臉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哼。”鄭老冷笑一聲,頓了幾秒,回到靈器上來:“這護肩所用青砂礦,是精煉品,不錯。銀絲也是上等貨色,煉製比例也很適合,韌性很好。”
說着他另一隻手拿起標準的七星護肩,嘴角微翹:“但是,跟七星護肩相比,就差遠了。首先,肩頂部分有摺痕,而且不是簡單的凹陷,是已經成型了的。其次,護肩兩邊被削圓了一點,深度不夠,會引起固定不穩。再次,裡子裡面竟然藏着幾條沒裁剪完畢的銀絲,這未免也太粗製濫造了吧?”
“哈哈,鄭老果然明察秋毫,這種細節都發現了,實在讓晚輩驚歎。”
楊師傅很興奮,真的很興奮。因爲正如鄭老所言,風然靈器府的護肩的確有這幾個問題,而且這是他今天看了兩次都沒注意到的地方。看來老師果然是老師,經驗豐富不是吹的。
鄭老對徒弟的話,很是受用,滿意地點點頭,再微虛着眼睛看向陸然,老臉上掩不住挑釁之色。
其實嘛,他也一眼就看出董凌風的靈器都是上品,綜合來看比標準的七星系列還好一些。
不過作爲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手,要想維護底下人的名聲,又把上頭交代的事情辦好,對他來說也不難。銀絲融合度什麼的,騙騙門外漢即可,面對董凌風和突然表現出衆的陸然,就得旁敲側擊。
靈器品級的評定,主要看靈性和效果,但歸根到底還要看實用性。而穿戴舒適的實用性,也可以作爲評判依據,這纔是作爲鑑定師真正能夠“左右”的。
要不然,真以爲煉器坊老闆們經常給他們送錢送禮,是因爲自己做的靈器的確都是垃圾?
“鄭老果然明察秋毫。”陸然也做出很興奮的樣子,先誇一句,然後話鋒一轉:“可惜,這些並不是青砂銀絲護肩的缺點。相反,這正是勝出七星肩的優點。”
“優點?”鄭老把臉測了過去,老氣橫秋:“陸堂主是個行外之人,怕是對靈氣的實用性能,一無所知吧?”
“哎,你……我懶得跟你廢話。你看着,我穿給你看。”
他說着果然把青砂銀絲護肩拿起來,把裡面的銀絲解開,就這麼給自己右肩膀穿上了。
只這一個動作,就讓得意洋洋的鄭老和楊師傅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原來他們以爲的做工粗糙沒減掉藏在裡面的銀絲,是開在兩端的繫帶,一邊纏住胳膊,另一邊從肩膀往下斜拉,跟對肩連接帶住。
不過倘或只是這一出他們失誤了,倒也沒什麼,畢竟這樣的設計跟現行的護肩不同,大家權當一時疏忽想當然罷了。可接下來陸然的一番解釋,當真讓他倆無地自容。
“鄭老,多餘的‘線頭’做什麼用,相信您都看到了。至於護肩兩邊削圓了一點,深度不夠,這個確實如此——因爲這樣更舒服啊。傳統的護肩,帶子在兩側,所以只能做成角,系起來不方便不說,經常擠到肉,嚴重的還能磨破皮,這個大家平時沒少聽說吧。”
說完不等對方吱聲,陸然又把那個七星護肩也穿上。然後,他猛地上臺兩隻胳膊,在鄭老面前轉了一圈。
“您說的摺痕,看見了吧?這的確是故意定型出來的,但正如您所強調的那樣,是出於實用性考慮。我現在右肩膀非常舒服,但左肩就很難受。這還是其次,關鍵是長期穿戴之後,左邊的七星肩重複性強制壓折,後果,您應該很清楚。”
當然清楚,那就是開裂啊。這誰不知道?不說剛進宗門的學員,就是兩大宗門的長老甚至掌門穿的上好的護肩,出問題最多的也是肩頂因爲長期擠壓而開裂。
這個問題其實很多人都考慮過,也想過作出調整,但想要把摺痕定型,需要一定的工具和技術。這對玄級以上的高級靈器來說當然很常見,但到了玄級,就沒多少人在乎了。
這一方面是因爲玄級護肩製作摺痕,會提高成本,二來——嘿嘿,在槐州城這種地方,低級貨的質量要是做上去,那會影響後續銷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