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一直是白爵再給白鏡治療,每次治療,白爵都非常沉默,一句話不說,治療結束後,他就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彷彿來給白鏡治傷,只是例行公事。
而通過這幾日的治療,白鏡不得不承認一件事,一件他無論如何都不想承認的事,這些年,他一直以超越白爵爲目標,並且他自認爲已經遠遠超越了白爵,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他距離超越白爵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一段他甚至不知道究竟有多遠的距離。
白鏡確實驕傲自大、自私自利、目中無人,然而他確實擁有一些作爲醫者的醫德,雖然不多,但多少有一些,而且在醫學方面,白鏡還算嚴謹,沒到那自身醫術自以爲是的程度。
所以當白鏡意識到,自己的醫術遠不如白爵時,他確實不甘過,也嫉妒過,然而這些,所有的情緒,都在白爵將百草堂的門關上時煙消雲散。
小時候,白鏡知道自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雖然有師傅師兄們的疼愛,但他的內心依然很空虛,因爲他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被父母拋棄,他想了很久,最終他覺得一定是因爲他不夠好,所以纔會被父母拋棄。
當白鏡有了自己不夠好的意識後,他便開始爲夠好而努力,開始將所有小孩子應該有的情緒心理隱藏,讓自己變成人見人愛的懂事乖巧小孩子。
後來,白鏡覺得,只要擁有更強的實力、更高的地位,才能受人重視,才能保證所有的人都不會離開他。
關於這點,白鏡至今仍覺得沒什麼錯,只是當他看到白爵那副難以理解的神情,當他看到百草堂緊閉的門扉時,他突然覺得似乎有什麼錯了,只是他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錯了。
白鏡在百草堂正門前待了很久,直到傍晚才離開。
白爵雖然天生是非分辨力薄弱,但他並不是感情薄涼,更可以說,他甚至很重視情感,他在白鏡身上傾注了不少感情,將白鏡視爲弟弟,毫不保留的教養白鏡,他希望白鏡能成爲優秀的醫者,但更希望白鏡能一生無憂,但他所希望的事卻一件都沒有成。
“怎麼?捨不得啊?”虹箏看着回到正堂的白爵打趣的問。
“只是覺得很遺憾。”白爵搖搖頭,言語間仍然有些嘆息。
“沒什麼可遺憾的,這是他選擇的路,理應由他自己來承擔後果。”虹箏拍拍白爵的肩膀,寬慰他不需要太介懷。
“我知道。”
“行了,你自己多愁善感着吧,我先去忙了。”虹箏擺擺手,準備離開正堂。
“還要去後山?”
“是啊。”
“那些草藥長勢很好,沒必要每天都去看。”白爵猶猶豫豫的跟在虹箏身後,嘴裡有句話欲言又止。
“我要是沒有每天走一趟,肯定會被那尊大佛念不停,我可不想耳朵被折磨。”
白爵見虹箏是真的要走,他一時着急,直接追上去一把抓住虹箏的手腕,迫使虹箏停了下來。
“你幹嘛?有事啊?”虹箏轉身看了看面色有點囧的白爵問。
“虹箏,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想了很多……”白爵努力直視着虹箏的眼睛,努力醞釀着接下來要說的話。“我想你肯定已經有所感覺,我對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過一輩子。”長時間的看着夜攸蟬和煌樞剡的感情,讓白爵的想法發生了一些改變,情情愛愛其實都是次要,將對方放在心裡珍惜着,相濡以沫的過一輩子,纔是最重要的。
面對着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虹箏顯得有點蒙,這告白有點與衆不同啊!所求不是情愛,而是相伴一輩子,這可比情情愛愛要鄭重沉重許多,別說她對白爵沒那方面感情了,就算有也會被嚇到。
因爲被嚇到,所以虹箏下意識的掙脫了白爵的手,並退後了兩步。
見到虹箏的反應,白爵就大概明白了虹箏的回答,雖然早就料到了,但難免還是會有些失落,心裡空落落的,不過好歹是還能繼續見到虹箏,好歹還能共事,還不至於到失去一大塊的程度。
回過神後,虹箏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大,不免有些尷尬。
“呃……這……其實……”虹箏尷尷尬尬的笑了笑了,語言組織半天,都沒能找到既能保證技術性,也能保證委婉性的話,然後她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早就知道,其實我倒是希望你能放棄的,畢竟說出來多少會尷尬。”不過對白爵來說,說出來也是一種解脫和無悔吧。
“你不用多想,既然我決定說出來,就做好了被你拒絕的心理準備,而且說出來,更多的是讓自己不會留下遺憾。”白爵輕鬆的笑了笑,表示他所說的一切,都不希望成爲虹箏的壓力。“至於尷尬,我想時間會解決的。”
“行,你夠厲害。”虹箏佩服的對白爵豎起大拇指,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情癡、情聖吧。“你準備繼承百草堂掌門之位了?”她所說的繼承是暫代,是長期的。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沒有其他選擇。”百草堂百廢待興,如果他在這時候離開,百草堂可能就真的完了。“白鏡擔任掌門時,逼走不少有德有能的門徒長老,剩下的多數都……不說也罷。”
“放寬心,那些濫竽充數的也起到了一些作用,比如說重建百草堂時出了不少力。”所謂物盡其用,是連沒用的人也能發揮其那一丁點作用的。“行了,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玩吧。”這次她是真的要走了,因爲真的很尷尬啊!
虹箏加快腳步,快速離開了正堂,完全沒注意到門外偷聽八卦的蘇衍。
其實蘇衍也不是故意偷聽的,他是來找白爵的,結果卻聽到了白爵勁爆的告白,他覺得這時候出現不太好,就躲在門外等待那兩位結束,沒想到他又見證了虹箏拒絕白爵那一幕。
俗話說的好,八卦吸引人,但八卦知道的太多,會招惹到危險的。
猶豫了一會兒,蘇衍最終決定裝作剛到樣子走進正堂,不過當他看到白爵的眼神時,他覺得他在門外有段時間這事兒,已白爵肯定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