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喪事

如玉抵死不讓, 抵着門道:“因爲她是恆安侯李善機的孫女,本爲侯府嫡出孫女,卻因家道敗落而屈居您身邊爲婢。她不想做妾,所以立志想要做妻。您替她置過宅院, 自官府脫了賤籍,若當日我死, 李婆子又一口咬定是母親殺人,那麼,母親被休棄, 您將會娶她過門吧。”

張登總算冷靜了下來。他爲如錦私下置院子,脫賤籍, 確有此事。如果那日果真如玉身死,而李婆子一口咬定區氏的話,他必休棄區氏無疑。

人到了他這樣的年紀, 不求妻美也不求妻子的身份有多高貴。溫柔,善解人意,年青, 地位低點也無妨, 說起來, 確實如錦是最好的選擇。

“父親, 您是這一府的頂樑柱, 我們幾房都要仰賴於您。您現在可以進臥室,可是看到任何東西,都不能告訴如錦, 概因她雖是您的愛妾,但於我們這些人,實在沒有任何一丁點的憐惜之情。”如玉說罷推開了門,張登大步走了進去,丫丫好奇撲過來問道:“少奶奶,少爺他去了那裡?”

如玉連忙捂着這孩子的嘴,外面姜璃珠又在拍門:“二嫂,您好歹讓我們進去看一眼二哥哥,好嗎?”

張登吼道:“人之垂死,有什麼好看?都滾回自己院裡歇着去。”

如玉總算鬆了口氣。張君大約是因爲幼年時父親的冷眼,一直對他很有牴觸,便是這些日子來漸漸張登肯拿正眼看他,肯說句溫和話,他也絕不肯親近一分一毫。但她不同,她倒覺得張登在大事情上還算個明白人,如今一個大兒子在外陷入死局,二兒子被一個皇子打成重傷,不叫他出來頂事,自己如何頂得住。

區氏悶了片刻,忽而問道:“你怎的在兒子房中?”

兒子重傷不醒,關起門來,公公卻在臥室裡,區氏立刻就起了警覺。張登低聲問如玉:“他去了何處?”

如玉回道:“說是大哥有難他要去幫,頂多三四天回來,不能叫任何人知道。

再,我這院裡的人也都不乾淨,除了丫丫,餘下一個都用不得,丫丫我會一直留在身邊,別的,還得父親想辦法把她們調開。”

張登總算理解兒媳婦的苦心。如錦也許愛他,但不一定愛屋及烏愛他的幾個兒子,既能對如玉痛下殺手以對付區氏,在計將不成之後又轉嫁禍於鄧姨娘,就有可能在知道張君的事情後,轉而投誠他人,一舉除掉他最得意的兩個兒子。畢竟兒子越少,她腹中的孩子將來承爵的機會越大。

婦人們的聰明與智慧,用到一府之中,小小一方府第,撥雲換日也在頃刻之間。

他默了片刻道:“辛苦你在此頂着,外面一應人手,我皆從隔壁老太太身邊調來,撐過這幾日,他一回府立刻叫他來見我。”

張登起身拉開格扇門,堵在門上冷眼望着區氏,問道:“何事?”

區氏起身問道:“我的欽澤怎麼樣了?”

張登緩緩將門合上,盯着滿臉淚痕老氣橫秋的黃臉夫人,重重吧了一息道:“他需要靜養,養好了自會去看你,既你有孕,快快回院養胎,這裡我自會照料。”

區氏猶不知若是自己死了,大肚子填房的立等着進門,這刻板暴戾的老婦人,一生唯有丈夫的愛與溫柔才能降伏。她起身扶過姜璃珠,哀哀慼戚纔要哭,張登心有不忍,上前扶着替她拍背:“兒子還未死,你何必哭成這樣?”

如玉總算大鬆一口氣,癱坐到了牀上。

之後果真張登以張君是打了皇子的欽犯,需以重兵嚴加看管之由,將竹外軒除小丫丫外其餘幾個僕婦全清了出去,全部替換成了從隔壁府老太君賀氏那裡調來的人。這些婆子們話不多問,眼不多瞧,也知道屋子裡住着個病人,卻因爲賀氏的囑咐,從來不肯踏進一步。

很快,皇上派人來問疾了,瑞王府時不時派太醫來,寧王趙鈺也派人送了重禮來,總之門庭熱鬧之極,各府皆有人來探病,每每有人至,張登便得進院來應付一番,好將他們打發走。如玉坐在窗邊望着外,也是慶幸自己搬動了張登,否則憑她一人,如何應付得過來。

這樣熬得四天,如玉估摸着張君該回來了,躺在牀上聞了聞丫丫,笑道:“咱倆都臭不可聞,等爺回來,可得好好燒上一鍋水泡個澡。”

爲了裝的像樣子,兩人連洗澡水都不敢叫,生生熬了四五天,此時皆渾身臭臭烘烘,並肩躺在牀上等張君回來。

已是十月,尋常人家該生地龍或者放炭盆了,爲了不叫人進這屋子,如玉連這兩樣都省了,裹着厚厚的棉被聽丫丫小豬般輕輕的酣聲,正迷糊着,忽而覺得室中似有涼風一動,她一直忌憚隔壁的張誠,隨時枕頭下都藏着匕首,一把掏出來,便叫鬍子拉茬的張君攔頭抱了,從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一路的親着。

如玉好容易掙開張君,嫌棄道:“天,你可真臭。”

言罷又是兩聲自嘲的笑:“當然,我也很臭!”

張君抵頭悶了片刻,上牀便來解如玉的衣服。足足四天時間,他應當連衣服都沒有換過,一身混和着風塵與血腥的汗味,聞到如玉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氣,那裡還能忍得住。

如玉屏息蹬着,連連叫道:“欽澤,好歹咱們先說會話兒!”

“少奶奶,少奶奶你怎麼啦?”丫丫許是也聽着不對勁,迷迷糊糊中就來摸如玉。

張君幾乎是竄天而起,蹦到了地上,鑽出帳子又到月門外轉了一圈才又走進來,也不敢撩簾子,壓聲問道:“誰在裡頭?”

如玉抑不住的笑着,下牀解釋道:“你是被擡進府的,又還要走四五天,我一人無法應付,遂將此事告訴了你爹,他一直在外擋着,我帶着丫丫在此假裝侍疾,夜裡是她與我一起睡。”

張君自來孤僻,很少全心去信任別人。天地之間,唯有如玉與他是一體的。通過如玉,他才能去接納別人。默了片刻,既再不言,他就算是允了此事了。

如玉問道:“你大哥怎麼樣了?可還好,與你一起回京了不曾?”

張君轉而放下牀帳,在外面條案前椅子上坐了,拍着大腿道:“過來,讓我抱抱你。”

院外還有人守着,如玉也不敢拉窗簾,摸黑找到張君,屈膝跪坐在他大腿上,伸手去摸他下巴上密密的胡茬,靠在他肩膀上,那怕一身的風塵氣息,她亦能接受,一顆心安穩無比。已入了冬的屋子裡,滲冷,如玉縮在張君懷中問道:“你大哥了?你可曾救得他出來?”

張君將如玉緊緊箍於懷中,閉上眼睛,腦海中依然還是揮之不去的兩軍撕殺。真正上了戰場,他才知道趙鈺爲何會瞧不起他。他那些陰損傷人的招數,或者於單打獨鬥中管用,可是到了戰場上,確實唯有趙鈺和張震、沈歸那樣的良將才可以橫掃千軍。

趙鈺死,大曆痛失一員良將,良將擋得萬兵,他終將要成千古罪人。

張君細細碾吻着如玉的面頰,果真一窩的小狗不嫌髒,幾天未洗澡,她的面頰份外柔膩,丁香似一點雀舌,份外香甜,他沒有吃夠過,在她臉上越吃越餓,抵額嘆了半晌,喚道:“如玉!如玉!”

如玉仰着脖子哼道:“我的兒,娘在了,娘疼你。”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丫丫忽而就醒了,伸手摸着如玉。

張君埋對在如玉胸前,一動不動,閉眼愣了片刻,忽而將她整個兒抱起,轉身抱進側室中,依門而站……

整整六年,安敞那個王八蛋吃着齋飯念着經,守了她六年。沈歸更加無恥,直接安家在陳家村,早一頓晚一頓,藉着給老母送飯,不過是想貪圖她而已。

……

陳安實果真癆病而死?笑話。

不過是安敞與沈歸眼看那小子到了圓房的年紀,怕一不小心要睡了如玉,於是鄉里鄉親之間,安敞那老和尚請陳安康入寺,藉助幫忙抄經之名,給他灌了點攙着慢毒的酒,好叫他就此死掉,讓她能重新無主而已。

……

所以,他是第二個傻傻的陳安實。可他又比陳安實幸運,至少他如今還活着,而且打斷天長地久的活下去,壓根兒不打算把她讓給任何人。只要一想起趙鈺那色氣四露的目光,以及趙蕩暗搓搓的壞笑,張君怒極攻心……

其實這一章的肉不多,恰就是省略掉的幾段,你們要看嗎?

而此時,如玉也早已背過氣去。

連着熬了四五天不敢休不敢眠,一回弄的如玉神清氣爽,替張君細細刮罷鬍子,看他兩隻眼睛深陷於眶中,面色青黃,果真是個癆病未愈的樣子,指着牀道:“躺上去,從今兒起就實打實裝着,讓趙蕩府上的太醫進來診得幾回,你再起來。”

張君到了牀邊,見丫丫十分乖巧的跪在地榻上,實在不明白爲何如玉竟會願意與生人同擠一牀而睡,嫌髒不肯睡丫丫睡過的牀,卻又迫於如玉的淫威而不得不躺上去。

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站在牀沿上,微笑着擺弄好了張君,看他疲沉沉將要睡去,如玉也準備出門吹吹風見點太陽,才拉開格扇門,便見即將臨盆的周昭只穿着件雪青色的長褙子,面上浮着雀斑點點,淚痕斑斑,挺肚站在門外。

如玉不期周昭也來視疾,恰張君本尊來了,此時也不怕誰進來撞見,正是要請大家進來瞧的時候,正準備要張嘴,便聽周昭冷冷說道:“如玉出去!”

“大嫂這是怎麼了?”如玉有些遲疑的功夫,周昭厲聲喝道:“出去!”

她轉身進了屋子,撕扯着月門上那百蝶子綿賬,忽而清脆一聲耳光。

“你大哥死了,你怎有臉回來?爲什麼死的不是你?爲什麼你不去替他死?”周昭一聲比一聲尖厲,屋外清早纔起來灑掃庭院的婆子們想必都聽到了,耳朵往這邊支楞着。

如玉這才知道張震竟是死了,也虧得張君方纔還有心情搬弄那種事情。

她轉身進了帳子,便見張君在牀下跪着,周昭在妝臺邊靠着,滿頭汗珠混着淚珠,仍還瘦瘦薄薄的肩膀,懷胎十月,眼看臨盆的時候聽聞丈夫死在他鄉,其苦其怨可想而知。

“大嫂!”如玉扶起周昭,輕聲勸道:“你眼看臨盆的身子,咱們先回房好不好?”

周昭忽而欠身,又給了跪在地上的張君一巴掌。她終於無法再剋制自己,以手捶胸抽抽噎噎的哭着,站起來自己跌跌撞撞一步三挪往前走着,走得幾步忽而腳步一軟,扶着門纔不止於滑倒在地。

如玉連忙上前去扶,卻叫周昭一把甩開。她看如玉,亦是看張君一樣的怨毒眼神,恨恨瞪得一眼,叫兩個婆子架着走了。

如玉回到棉帳子裡,見張君仍還埋頭在地上跪着,跪到他對面問道:“果真你大哥死了?”

張君閉眼,沉沉點了幾下頭:“約莫喪報已經入府了。”

一聲尖嚎劃破破曉的胎釉白,接着便是斷斷續續不停的抽噎,先是一個婦人,接着是許多婦人,終於,永國府掩影於秋葉凋零的重重樓閣院落中俱皆響起了哭聲,一聲聲長哼短顫,於這陰沉沉的秋晨,便是一首天然而成的《江河水》。

如玉以手捂脣,不可置信往後退了兩步,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登恰也在此刻進了屋子,止步在那繡百蝶的棉帳子外,便聽二兒子說道:“當日咱們自秦州回京,於西京城遇到齊森,以及張誠,當時我以爲是巧遇,所以纔會追出去。

但實際上,自從我在紅陳寺盜走御璽,叫趙蕩無法憑御璽發難太子之後,他便派出了齊森時時盯控着我,張誠所揹負的那封信,實則只是個幌子而已,趙蕩真正做局要吸引我的,是金國郡主完顏雪手中那封金國戰略軍備圖。

我果真上當,將那張圖摹得一分後幾千裡送到我大哥手中。他此次突襲,憑靠的恰就是那封東西。趙蕩一計不成再使一計,永國府終於還是着了他的道兒了……”

完顏雪的父親完顏胥,爲金國五軍兵馬大元帥,她與趙蕩私交頗好,當初張君恰也是因爲她的身份,纔會去偷她手中的軍備圖,誰知趙蕩之誘,恰在於那份軍備圖。

張登撩開帳子進屋,冷掃了一眼跪於地上的兒子與兒媳,閉上眼睛忍着眩暈問張君:“你大哥的屍骨,現在寄存於何處?”

張君道:“兒子來之前,已備薄棺將大哥裝殮,只怕不日就由老四扶靈回京。”

張登想起三兒子張誠小的時候,大約還不到一歲吧,着急着要邁出人生的第一步。他有四個兒子,可從未像呵護張誠那樣呵護過其他三個。他是打心眼裡愛那個孩子,也唯獨與張誠最有緣份,恰好張誠人生的前三年,國無戰事,馬放南山,他能夠專心了陪伴張誠成長。

當張誠邁出自己人生第一步的時候,他怕他跌倒,碰到,磕到,那是爲人父母們都會有的心情,但不在眼邊長大的孩子,眼看不到,心便操不到。他在張誠身上傾注了太多的愛,父母對於孩子的愛不求回報,但比之別的幾個孩子,他對張誠寄予着最高的期望,期望他能在成年之後於朝堂上有所作爲,能入主中書爲宰執,成一代名臣,齊自己永國一府文武並進的雄心。

也正是因此,爲了能將兩個兒子推出去,他在如日中天的年紀退下來,恰就是想在歸元帝面前表明自己虔誠、忠誠的心,讓歸元帝能以公平的眼光,去看待,並賞識自己的兒子們。

可年青人們初入仕途的那一步並不好邁。他放手讓張震繼承父志時的心情,恰就是當年放張誠邁出第一步的心情,孩子終於撲倒在地,他衝過去,不得不將他扶起來,替他踢開坎坷,替他撫平道路,捉着他更平穩的往前走,直到他能自己真正走穩。

“你認爲,這僅僅是趙蕩一人的意圖?”張登坐到那隻妝凳上,問跪在地上的二兒子。

張君道:“皇上他……”

他自來耳敏,話音還未落,便能聽到竹外軒外一陣沉沉的腳步聲。

親隨帝側時間並不長,但張君對於歸元帝的腳步聲,熟悉無比。他道:“皇上來了!”

張登立刻就站了起來。與朝同始,祖孫三代戎馬的永國府世子戰死疆場,二兒子又被皇子打傷,朝臣看在眼裡,百姓看在眼裡,皇帝自己也坐不住了。

“如玉,快躲進側室!”張登壓低着聲音,幾乎是在吼叫。

如玉不明究裡,卻也即刻起身便躲進了屏風後的側室中。才關上門,外面張君已經嚎了起來,如玉還未聽過他哭,只覺得每一聲都竭斯底裡悽慘無比,未及公公張登也哭了起來。如玉畢竟樸實婦人,不曾想或者他們是怕皇帝見到她要起異心,還以爲公公要哭,怕自己撞見了難看,遂默默的躲着。

“孽障,還不跪下!”這一聲清喝,中氣十足,言語清冽,天下之尊的聲音,原來是這個樣子。

如玉仍還默聲聽着,再是張登的聲音,他應當也是跪了,抽抽噎噎道:“陛下,寧王貴爲皇子,膝下不止黃金,老臣父子怎敢受他之拜?”

歸元帝穿着件明黃色織金錦寶藍襟袖的圓領龍袍,足踏緞面布鞋,雙眸精熠,一臉沉痛,扶起張登道:“你與朕是生死共患難的兄弟,鈺兒自幼在兵痞當中混,性格狂放,有時候連朕都治不得他,朕幾番遣他請來親罪,他充耳不聞,朕今日不得不親自前來,向你道一聲辛苦。

震兒之死,朕痛失一員大將,心中之痛,不比你更少!”

臣子家的內室,按理便是天子也不能擅入。但張登既然在裡頭,顯然並無需要避諱的內室婦人們。

張君兩番險些打死趙鈺,雖和悅公主幾番說過在瑞王府的情形,歸元帝也知自己兒子是有意圍獵,誓要治死張君,但爲帝王者多疑,以爲父的心理,總覺得自己乖順如條小狼狗的兒子不該下手那麼狠,將張君打個重病在牀。

他踱了幾步,到那榆木拔步大牀側,便見張君眼眶焦黑,兩頰深陷,面色透紫發烏,果真是個重傷的樣子。

再憶及他千里盜璽,還犟着脖子爲太子請命,跟在自己身邊一個多月也一直不言不語,雖木訥,卻是個難得的純性,心不由一軟,這纔算是信了張君果真病重。

皇帝私服親臨,即便家裡剛死了個兒子,張登也得打起精神來,親自迎着歸元帝出竹外軒這小院,到永國府前院正殿,要以正禮而參拜。

幾個翰林學士,內侍,以及諸部文武大臣們自然隨同,客套過後往永國府正殿而去。

臨走時歸元帝還特意交待趙鈺:“給朕好好跪着,欽澤不恕你的罪,不準起來。”

張震一死,北方戰線三名統兵便缺了最重要的那一個,不用說,自然是趙鈺頂上。自此,他將京營、邊防總手一攬,一國門戶都抓到了手裡,其得意猖狂可想而知。

趙鈺一身玄色武官常服,緊腰窄袖撩着袍面跪於月門外,姿態如撲雞之鷹一般,仍是虎勢猿形,及待皇帝一出正房,便輕嗤一聲問張君:“張欽澤,當日官驛內,老子叫耶律夷那王八蛋……是你搗的鬼吧?”

被人走了一回旱路,腸子險些捅穿,趙鈺當然不會就此罷休。他在滿京城地毯式的搜索,終於搜到一個當日陪着他們喝過酒,已經存了良的妓子,從那妓子口中得知,確實有人曾指使她的姐妹,往他的酒中投過蒙汗腰,也正是因此,他纔會不勝酒力醉過去。

不用說,只要有人指使,那人必是張君。所以趙鈺名爲來賠罪,實則卻是一次殺不死,來送張君上西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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