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

誰也沒有想到,劉星宇在女兒的事情上,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強硬——以往他都是很怕劉暢的,但是自從抱回女兒,便幾乎寸步不離地守着孩子。小潔見孩子失而復得,而劉星宇拼命護着自己和女兒,對劉星宇的態度也就緩和了一些,一家人勉強也算相安無事了。

生活就像一條緩慢而深長的河流,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但時間總是一點點過去的,流淌的方向,永遠也不會改變。

曉溪住校以後,許悠頓時覺得家裡安靜了許多。以往每天都習慣一下班就往回趕,爲得是給女兒做一頓熱騰騰的飯菜;早上六點半就要起來,也是怕女兒沒早飯吃,上學遲到;半夜睡覺還不時起來去看看曉溪有沒有踢被子……現在,家裡忽然安靜了下來,許悠也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而另一方面,沒了豆豆的黎雪反而和小高的關係一天天好起來,兩人帶着球球,週末時常一起開車去周邊玩玩,讓黎老爺子和金華也幾乎放下心來。至於黎霜,因爲她的女兒李雲琦即將迎來最緊張的高三,便也漸漸來得少了,一時間,在家裡時間最長的就是退居二線的許悠和老倆口了。

“媽,你在燒什麼啊?”許悠一進家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焦糊味,趕緊衝到廚房。只見鐵鍋已經燒得焦糊,裡面的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許悠趕緊把天然氣關了,忙忙地開了廚房窗戶,然後套上圍裙和護袖就開始抹竈臺。

“你爸想吃肉,我一早燉上了……啊,糊了?”金華耳朵不太好使,從房間裡慢慢轉了出來。

“這麼大的焦糊味,你們都聞不到了,以後燒飯在旁邊看着點,不然失火了都不知道!”許悠沒好氣地擰了擰抹布,繼續一點點摳竈臺上的油漬。

“哎喲,我又忘記了,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不行了……”金華自己嘀咕着:“我來我來。”

“媽,我不是說你們啊,以後想吃什麼講一下,我晚上回來給你們燒,你們這樣搞多危險啊?”許悠嘴裡絮叨着,金華不吭聲。

吃完晚飯,金華過來喊黎進:“小進啊,給你爸來擦藥。”

黎進一時沒明白過來:“擦什麼藥啊?爸的眼睛不是好了嗎?”

“這兩天不是倒春寒了嘛,今天白天去櫥頭上拿被子,下來的時候沒站穩,跌着了……”金華怕兒子責怪,低聲說着。

“媽,你真是的,白天又不要用被子,你們要拿跟我說一聲,晚上我回來拿不就行了!爸跌着哪兒了,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黎進一聽就急了:“你們兩個人加起來都過了一百五十歲了,怎麼做事還一點數都沒有。”

許悠見黎進這麼說,反而不好再開口,扯了扯黎進:“快去給爸擦藥吧,人老了想做點事也正常的,我爸媽在家還不是喜歡爬高上低的。”

黎進去給黎老爺子擦藥,金華去打水在一邊幫忙,許悠自然去廚房開始洗碗。這廂事情還沒做完,那邊門鈴卻響了起來。

“黎進,你去開下門,我手上全是油!”許悠扯着嗓子喊了一聲,黎進不耐地在裡面應和:“知道了。媽!你去開下門!悠悠在廚房呢!”

黎進大聲喊,金華才聽清:“這會是哪個跑來啊。”一邊嘟囔,一邊走到門口開門。

“媽!”站在門口的卻是久不上門的黎霜,這倒讓金華也愣住了:“小霜怎麼來了?來來來快進來,吃晚飯了沒?”

“還沒呢,我要氣死了,和李文龍還有那兩個老不死的大吵一架!太不像話了……”黎霜氣鼓鼓的,換了鞋,倒了杯水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小霜別急,媽先去給你下碗麪條,慢慢說啊……”金華應着就要跑到廚房屁顛屁顛地給黎霜下面條,被許悠推了出去:“媽,你就不要進進出出的了,我才收拾乾淨的。我來給小霜下碗麪,你陪她聊聊。”

“哎喲,小許你忙了半天了,我來我來。你不要洗了,我洗好給小霜下碗麪很快的……”金華還要爭着搶着,許悠冷笑一聲:“媽,你別女兒一回來就忙得跟陀螺似的,平時都不要你洗碗的,你女兒回來了還能要你洗碗啊?反正我每天都買菜燒飯的,我弄起來快得很。”

其實老年人都有這個毛病,平日裡一起過慣了不覺得,兒女一回來就要忙裡忙外的;金華被許悠說得臉上有點訕訕的,只好應了:“那辛苦你了,我去拿幾個蘋果,一會吃。”

“小霜來啦?”黎老爺子也穿好衣服出來,黎進在裡面收拾着紅花油。

“爸,你怎麼啦,怎麼一股藥味?”黎霜納悶,開口問道。

“沒什麼,他白天非要把被子給拖下來,碰了一下,我看了不礙事。”黎進接了話,黎霜大爲感慨:“唉,還是我爸媽好,不像我那個公公婆婆,有文化有個屁用,退休多少年了還拿自己當回事呢!”